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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社会主义新气象
    三、社会主义新气象
    草原的居所,已经不再是游牧民族的蒙古包,而是固定的土屋,有过火的大炕,一家人老老小小睡在一铺大炕上。大人的鼾声,小孩的咬牙、放屁、哭闹声都是一家人的幸福乐章。
    如今的大炕睡两个婴儿和铁蛋儿、加上铁蛋儿妈和姥姥两个大人已经很是拥挤,每天晚上铁蛋儿大只好到羊房去和老羊倌做伴儿。
    铁蛋儿妈一日五餐,铁蛋儿姥姥伺候的很好:早上是一顿小米粥加黑糖,上午是一碗鸡蛋面(用一颗鸡蛋和好一小块豌豆豆面,擀开切成细如粉丝的切面,正好可以煮得两碗。)中午是半斤羊奶加一个发面馍馍,下午再加一顿小米粥,晚上又是一顿鸡蛋面。
    对生孩子的女人队里都有规定:每天特别供应半斤羊奶、一斤小麦面、一斤豌豆面外加两个鸡蛋,还有一个月多一斤羊油和一斤素油。铁蛋儿姥姥每天按着铁蛋儿大领回来的东西伺候着闺女。
    铁蛋儿姥姥就和铁蛋儿大一起吃窝窝头,或者面疙瘩。偶然闺女会给母亲留一碗面条或者一碗小米粥吃,毕竟母亲也有一个娃娃要喂奶。如此,已经比她在自己家强了很多——起码能吃饱肚子。
    自从小妹妹出生,经常一天都在外面玩不回家的铁蛋儿居然每天都围着小妹妹转,不时摸摸小妹妹的小手小脸,也很少出去玩了。
    有时妈妈吃东西时分一些给铁蛋儿,铁蛋儿吸溜呼呲吃得那叫一个香!然后用黝黑发亮的袖口擦一下嘴巴鼻涕,跑到隔壁二婶家去报告爷爷关于小妹妹的情况了。
    铁蛋儿妈一天天恢复起来,孩子也慢慢变得好看强壮了一些,看着孩子粉粉嫩嫩的小脸,铁蛋儿妈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山丹——山丹花是塞北高原上一种生命力极强、很漂亮的野百合。
    山丹每天安静地吃奶安静地睡觉,很少哭闹。有时会小心地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世界,有时会扭扭小屁股、挥舞一下没有被捆绑住的小手。她的小腿已经被用一条布绳绑的紧紧的,姥姥说要是不绑的话,长大就会成为罗圈腿。
    后脑勺睡在装着小米的小枕头上,已经睡得扁扁平平的了。
    山丹已经28天大了,马上就满月了,大人小孩都健康成长着。不料,中午时分十二岁的锅栓来借油漏子,自从他走后,山丹就一直哭闹个不停。
    铁蛋儿姥姥说是被生人给“踩着”了,必须把人家的裤腿撕破,大人还要必须喝下一杯童子尿才能治好孩子的啼哭。
    于是铁蛋儿大第二天就去找锅栓,二话不说把人家的裤腿撕了个口子。又去学校找了一个7、8岁的男孩子要回一杯童子尿给铁蛋儿妈喝了。不一会儿,山丹就又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锅栓一家明白:锅栓“踩着”人家娃娃了,还特意送了3个鸡蛋过去表示歉意。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队里的秋收也已进行了大半。小麦、莜麦、油菜籽等收割基本完成,只剩了一些头头点点的细枝末节留几个人收拾就好了。
    秋收时分,每天半夜三更天的铜锣声会准时响起。
    每家每户的窗外都会有锣声响起队长的一声“上工了!”——震耳欲聋。
    响声一过,家家户户都点亮煤油灯,披衣下炕急急忙忙往外走。集合后坐马车黑灯瞎火地往地里赶。
    草原的地都平若毛毡,大家虽然抹黑还分不清谁是谁,但都齐刷刷地奔赴庄稼地,摩拳擦掌干开了。
    一个个像上足了发条的钟表,卯足了劲冲锋向前,为社会主义建设甘心情愿吃苦受累,社员们都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们的干劲是那么足,他们心里深深地自豪——如今“自己当家做主人”,每天都是在给自己干活,不再受地主老财的气,也不再被“剥削”了。
    等阳婆升起时候,地里已经有了半天的收成。
    歇脚的鼓声响起,大家直起腰拍拍被露水打湿的衣衫,抖落一身的泥土。一起落脚歇息,一起唠唠家常。吃队里带来的干粮:一个个加了素油白糖金灿灿的烙饼——给这一群血气方刚、奋力劳作、饥肠辘辘的人吃——别提多美味了。
    现在大部分人力都转战于荞麦地了。
    荞麦必须赶在霜冻之前收割完毕,否则一遭霜冻,荞麦的叶子就会全部枯烂,连荞麦穗都会掉一些到地里。那样队里的猪啊、牛羊啊便没有了吃食。
    荞麦叶子晾干筛好是猪冬天最好的饲料。荞麦是牛马羊等牲口的过冬口料,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铁蛋儿大也在收割者的行列,大家说说笑笑,说到队里的老母猪一下子生出11只小猪,可它偏偏只有10个***,大家就哄笑着要铁蛋儿大抱一只回家让媳妇儿喂奶。
    铁蛋儿大说:“那怕个甚?要是能奶大了给我儿子吃肉,我今儿就抱回去给老婆奶它。”
    说到白儿马的儿子白得像一块无暇的白玉、说到锅栓被撕破的裤腿;说到前村的秀秀和小木匠双双跳井殉情......这些塞北高原的汉子们流露出粗狂中的不忍和柔情。
    在家坐月子的铁蛋儿妈从那半块玻璃里看着穿着黑布马褂的铁蛋儿爷爷背着手踱着步低头慢慢走回西屋。
    山丹出生前,铁蛋儿妈曾经和公公有点过节,源于一只铜壶。
    自从铁蛋儿会走路以来,家里的温壶和一只瓷茶壶就都被铁蛋儿打了个分割儿殃碎。
    那天天气特别热,铁蛋儿妈烧滚一锅水,实在没地方装,就把凉房里铁蛋儿爷爷的一只久置不用的铜壶拿来装滚水。
    被铁蛋儿爷爷看到后,出去就跟自己嫁到本村周姓人家的闺女说:“这下坏了,我还说用那只铜壶换一张羊羔皮冬天做个羊皮坎肩穿了,这会儿叫铁蛋儿妈拿走用了,没得要了,坎肩打水漂了。”
    正好被旁边的李二老婆听到,李二老婆毫不怠慢、马不停蹄地立马把这句话告诉了铁蛋儿妈。
    铁蛋儿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本来只是想拿来用用,等年底分红了就可以到供销社买一只铝壶放水把铜壶还回去,不想公公会这么想、这么说。
    于是,她不顾挺着个大肚子、不顾拔了一上午麦子、不顾大晌午,和李二老婆一起走路到3里外的供销社,把铜壶卖了两块八毛五分钱,买了一只一块钱的铝壶一只一块二毛的温壶,雄纠纠气昂昂地提着两只壶就回来了。
    一路看到村里人,还告诉人家“我卖了他爷爷一只铜壶,买了一只铝壶一只温壶,真合算。”唯恐天下人不知。
    下午铁蛋儿爷爷就知道了此事,马上迈开大长腿、走路到供销社把铜壶又赎回来,藏了起来。
    如今铁蛋儿妹妹出生,他只是从铁蛋儿不太成句的诉说中了解小孙女的情况,虽然他特别想去看看自己的孙女,想把手里一只长命锁给孙女带上,却又不敢贸然行动,生怕媳妇不给台阶下。
    铁蛋儿爷爷他大是从山西定襄县走西口到蒙古,娶了当地蒙古人的闺女落脚到此的。
    铁蛋儿的祖宗是从口里拉了一车洋布、洋火、胰子等东西换回一车山羊绵羊而发家致富的。
    山西人的精明、吃苦耐劳为儿孙们挣下一份颇为丰厚的家业。
    解放前,铁蛋儿祖上有几十顷土地,是地地道道的地主,家里长工短工雇佣了不少,隔壁李家和房后的窦家都是他家的长工。
    只罂粟就种了两顷地,罂粟花开时异常红火,到收割季节长工短工一大群人来干活儿,分外热闹。
    当年还有一首“种洋烟”的小曲儿流行甚广:
    青天兰天紫格半半的天,什么人留下一个种洋烟。
    道光登基一十三年整,外国人留下把洋烟种。
    洋烟本是外国生,带进咱中国害百姓。
    洋烟本是外国传,害得老百姓不想动弹。
    十两银子买下十亩地,不图种洋烟单图打伙计。
    三月里来是清明,庄户人家把那洋烟种。
    哥哥在头前脑上一只耧,小妹妹在后头牵上一头牛。
    哥哥提耧把洋烟种,小妹妹在后边拉碌碡。
    十亩地里种八亩,长十亩短八亩,不长不短又一亩。
    种上洋烟三两天,叫上小妹妹踩洋烟。
    哥哥足大踩了个严,小妹妹足小留下边。
    今年的洋烟不发苗,三月里种上四月薅。
    今年的天气雨水少,咱二人去把水来浇。
    洋烟长到铜钱大,咱二人及早去锄它。
    并没有烟好比风流草,一寸二寸留下苗。
    小妹妹用手细心把苗薅,哥哥紧随锄苗劲头高。
    并没有烟长到盅盅大,咱二人去奶洋烟把话拉。
    洋烟长到一尺多,咱二人见面真快活。
    洋烟长到了倒连钩,咱二人见了手拉手。
    洋烟开花四片片,妹妹给哥梳辫辫。
    洋烟结得圪蛋大,咱二人拉上知心话。
    今年的洋烟成熟早,六月半头就能开刀。
    哥哥把割烟刀磨了个快,小妹妹把烟筒子中指上戴。
    哥哥手好割下对口刀,小妹妹手巧也抿不了。
    洋烟割下一两三,给妹妹买上一对耳环环。
    洋烟割下二两五,小妹妹要穿红绫裤。
    洋烟割下四两多,给妹妹批上一副银手镯。
    进了家门喜盈盈,咱二人快把火来生。
    你烧火来我坐瓢,咱二人就把个洋烟熬。
    烟桶桶上长干痂,明天早上再来扒。
    大家开始并不知道鸦片害人因而吸食,连铁蛋儿爷爷四兄弟和他们的父亲母亲都吸食,说是吸食以后会倍儿精神——神清气爽。慢慢地,人们的消瘦、上瘾提醒了大家这是一种毒-品,但为时已晚,个个都已上瘾。
    好在他家自己有地有烟,即使上瘾也还有烟抽。但打工的长工短工偷偷摸摸弄到的一点吸食上瘾后就特别不好办了。李二大就因为上瘾后没钱买鸦片,烟瘾发作忍受不了而上吊身亡。
    铁蛋儿爷爷奶奶的烟瘾都很重,两口子经常为抢一个烟锅大打出手。
    一次,铁蛋儿奶奶没抢到烟还被铁蛋儿爷爷打了一顿,烟瘾上来加上委屈,任性地吃了一块生洋烟(生鸦片)便撒手人寰,当时铁蛋儿大刚刚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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