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此情难语
    热热闹闹的春节过完，顾海平就接到北京一所医大的博士面试通知。
    两人都很激动，紧紧相拥，相对傻笑。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到巴西烤肉的“雨石阁”去大吃了一顿。顾海平还兴奋地要山丹和他喝掉了两瓶纯生啤酒。山丹感觉脑子懵懵懂懂的，顾海平一直很兴奋很高兴，挽着山丹的手，一句句说着：“媳妇儿，谢谢！媳妇儿，谢谢啊！”
    山丹看着周围好多人都好奇地瞅过来，脸微微泛红不好意思起来。
    顾海平的手一直紧紧攥着山丹的手不松开，小玉看得嫉妒都挤到两人之间，使劲分开爸爸妈妈的手。
    山丹看着面前这个孩子气的男人，虽然顾海平比山丹大了四岁之多，在外面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但山丹常常感觉是带着两个孩子，她不仅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就连他们对她的心理依赖也是一样的感觉。
    虽然他的专业、事业做到很优秀，在外面可以独当一面，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已经在当地小有名气，全国慕名而来求他医治的病患也不在少数。
    但他一回到家，他便是她需要呵护的孩子。睡梦中顾海平常常会把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山丹的肩上，常常到处找山丹的手，然后紧紧攥起来，靠在山丹的身边安然入睡。
    顾海平多少年都没有睡过一个懒觉，也没有早睡过几天。偶然早睡一次，必然是有很多话要和山丹讲，他担心山丹早早睡着，便会在山丹睡前看书时，轻轻偎在身旁，入神地看着山丹，把他的大巴掌放在山丹脸下垫着，开始他的“思想汇报”。
    山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对自己这么依恋，该是上天怎样的眷顾？两人的心毫无芥蒂、毫无隔阂。她常常心存感恩，不敢再有一点点奢望，她只求此生就这样幸福着过下去。
    3月9日是顾海平博士面试的日子，顾海平为了省钱想坐火车到北京，山丹坚持要他坐飞机去：“火车要三十多个小时才到达北京，而飞机仅仅三四个小时的时间，你医院的事情又繁忙，没有多少空余可以在路上耽搁，所以，乘飞机的话就可以早一天到达，你就可以熟悉环境、打探一下消息，好做到知己知彼啊，况且事有缓急轻重，别为了省几个钱仓促间耽搁了这么大的事。”
    顾海平最终听从了山丹的建议，买了一张机票飞往北京。
    面试的科目包括：专业英语的笔试和英语口语测试，专业课的笔试面试。
    几个专家级老教授正襟危坐，一个个参加面试的年轻医生都要单独面对一系列复杂、深层次的学术问题，还有英语口语在现场问答、即兴演讲。
    顾海平的英语基础是国家六级，专业水平自然也是佼佼者，又在于顾海平上大学和硕士时是学生会干部，主持召开各种学生工作会议无数，也不存在怯场的问题，所以很顺利地通过面试，有几位导师当场就表示很喜欢他。但报考前都以选定了专业研究方向和博导，所以导师们虽然喜欢也没法据为己有。
    这样的过程又给了顾海平无限的自信，他再一次斗志昂扬。
    面试完离顾海平的请假日期还有几天时间，顾海平没有回去探望自己的父母，而是跑回江岸草原硬是说服老丈人和丈母娘跟他启程赶往永城。
    三月份塞北的江岸草原还是冰天雪地的日子，顾海平的衣服虽说比在永城时厚了一些，但去北京时并未计划要回江岸，自然是被冻得缩手缩脚。看在女婿这样诚心这样不畏严寒的份儿上，丈母娘勉强同意到永城看看。
    顾海平是想要丈母娘放心，这么多年的日子过下来，他已经从起初的一无所有到今天的基本小康，也让山丹的父母不后悔把自己的宝贝闺女嫁给他这个穷小子。
    老丈人平时血压高，还晕车。从江岸草原到镇里有四五十里的路程，班车在崎岖的草地小道上颠簸，老丈人吐得一塌糊涂，脸色发青。
    顾海平暂时给老丈人扎了几根银针，老人家稍稍安稳了一些，到了镇里看到老丈人的状况，丈母娘开始打退堂鼓。
    顾海平坚持说：“你们把闺女嫁给我这么多年了，还没有看看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每天盼着你们去呢，这回我要把你们接去了，她不定高兴成啥样了？”
    听了顾海平的话，老两口才勉强再走。
    从镇里到呼市的柏油马路便好走多了，老人家的状况稍稍好转，但整个人还是萎靡不振。
    到了呼市一个堂妹家里，给老人家稍事休息，吃了一点儿东西，顾海平就跑到火车站去买票，卧铺火车票还算好买，晚上十点多三个人上了火车。
    看着一个小伙子带着两个老人家，有一个还腿脚不好，顾海平小心照顾，旁边的老人家煞是羡慕：“看看人家这儿子，真是没白养。”得知是女婿时，对顾海平更加赞不绝口。丈母娘老丈人脸上自然有光，心情愉悦。稍事吃喝，老人家躺下来休息，一夜还算平稳。
    第二天一早火车就在北京站停靠了，顾海平搀扶着行动不便的老丈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三个人下车打的赶往北京西站，好在赶得及时买到了特快的卧铺票。
    因为老人家没有身份证坐不了飞机，只好选择坐火车，好在老人家坐火车不晕。
    又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了永城。
    顾海平单位派车接回了两位老人家和顾海平。
    山丹看着颠簸四五千公里来到身边羸弱、苍老的父母，心中对顾海平充满了感激。他愿意为她这么辛苦地劳动真正感动了她。她以为父母这一辈子都没法到她这里来看看了。他们已经年老，并且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她没敢奢望父亲能千里迢迢来到她的面前，她心中百感交集。
    父母看到山丹也一样泪湿，这个他们最宠爱的女儿远走他乡，虽然他们知道女儿能干、女婿人好，但万里之外的惦念却从未停歇。
    如今，女婿不畏艰难把二老抬渡到永城，就足可以看出女婿对女儿的好，看到女儿的生活环境很好，二老的心终于安然了。
    小玉看到远道而来的姥姥姥爷，很是高兴。拿着她各种玩具给姥姥姥爷看，还坐在姥姥怀里，小脑袋靠在姥姥胸前，一副泰若自在的样子。
    孩子来到永城后，就再没有亲人萦绕、宠爱的氛围，孩子多少感到了孤单，姥姥姥爷的到来，给了她多多的爱护，家也更加像个家了。
    山丹叫小玉下地去玩，姥姥几天车马劳顿很累了，小玉很乖地自己去玩自己的积木。
    一家人简单吃过一点山丹准备的饭菜，山丹就安顿父母早早歇下。
    回到书房，看着顾海平热切的眼神，山丹偎在他的怀里，轻声说：“谢谢你的心！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就把老人接来了？我爸那身体，你也敢接他出来？”
    “没什么！我看过老人的脉象，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刚开始坐汽车晕车难受一些，后来就没事儿了。我还不知道你想他们？我要去读书，你就又没有时间和机会回家去看望他们了，我正好还有几天时间就没和你商量，自作主张了。想给你一个惊喜，呵呵呵，高兴吗？”顾海平亲亲山丹的面颊。
    “我也该让人家看看自己的女儿跟了我，日子过得怎么样啊？好叫老人家放心！你说呢？”顾海平拍拍山丹的屁屁说道。
    “谢谢！我都不敢想他们还能来看看我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山丹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是啊！千乡百里的远走他乡，年轻的心为了理想完全没有考虑到年老的父母需要关爱，他们一直以为父母永远不会老，永远会陪伴他们的人生，殊不知岁月流逝，容颜渐老，分分秒秒的时光盘剥了父母生命的精华，等他们停下脚步观望来时路，才发现父母已经老弱。
    好多抱负还没来得及实现，都已是为人父母，想想自己的父母，远离的日子一样放心不下，一样牵挂惦念。
    当青春不再时，才发现原来一切的抱负和理想远远抵不过一弯温暖的家的味道。但现实却冰冷冷地割断了他们的回还之路，把他们抛弃在他们追逐理想的路上。
    只好硬着一颗心，继续着那份不屈的追求和理想。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的游子们便开始了琐琐碎碎想家的思绪。母亲泛着青草香味的衣襟，父亲粗糙的手掌，家乡盈盈绿草地上悠闲的牛羊，这一切在童年时温馨的记忆时时温暖着山丹远离了家乡的心，也让她的思乡情结越来越旺盛起来。
    唯此才是她永远忘却不了的美丽，人生中再也没有了的风景。而顾海平的理解和呵护，使得山丹的心再一次定若磐石。今生——有他足够！为了他，她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
    孩子老人入睡，他们开始了一次有史以来最最缠绵，最最温馨的爱之旅。山丹那么热切地迎合着他，她的身心都被感动了。
    想想看，哪一个人愿意为了你的一个暗自的心愿而付出如此的艰辛？他心甘情愿！没有一丝丝牵强和不快，像是伺候自己的父母一样理所当然，一样不分彼此。
    如此，他们的心便再也没有嫌隙，他们彼此的真诚相待，没有任何私人的隐私，这便是世人都可望而不可即的灵魂伴侣了吧？他们不用言语，望向彼此的眼神都有着心灵的交汇。那种心灵的交融和感受，只有他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