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孟武兴足够警惕的话,就会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将一家大小分做数股,能逃一股算一股。
如果孟武兴足够聪明的话,起码应该去调查了一下这位文朝贵的人品如何……
话说回来,其实都不用去调查,文朝贵的儿子哪怕是一坨屎,那也是当朝一品官老爷的儿子!哪是你一个失势的武将说杀就能杀的!
所谓忍常人不能忍,也必定图常人不能图!
更何况这位文朝贵天生阴毒,睚眦必报!
这件事,当时看是过去了,拿笔杆子的毕竟拗不过去拿刀的,堂堂一品大员文朝贵面对杀子大仇,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事实上,文朝贵想办法在孟武兴身边安插了耳目,将孟武兴的一举一动都记了下来,孟武兴生性豪爽不拘小节,这几年下来,可能在他自己看来无关痛痒的事情,但是摆到朝堂之上 ,却足以让他掉十多次脑袋的。
评书上说的罪状有三,第一,与掌握兵权的亲朋故旧过从甚密,他的本意可能十分单纯,但是在外人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二,因为孟武兴有一身好武艺,平时也爱结交武林高手,甚至为了交朋友而不计较出身,这其中的朋友,有几位可是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
三,好武者必爱兵器,他听说东赢的刀好,就从沿海的守卫那里搞来了几十把,平时藏于库 ,不轻易示人……
文朝贵在掌握这些证据之后, 直接将他参到了皇帝那里,告了他一个意图谋反之罪。
在那个年代,犯别的事皇帝可能念旧情不计较,但如果是谋反的话……
孟武兴这才知道,文朝贵并非不记仇,而是对孟武兴恨到了骨子里,之所以隐忍这么久,是因为他不仅要孟武兴死,而且要灭他的族……
皇帝的命令很快下来了,对孟武兴还算是仁慈,赐了孟武兴一杯毒酒,家人都被解往京城,男子打入天牢,女子年老者为奴,年轻者送教坊司……
高朋满座的孟家大院,转眼间变得空无一人,孟武兴手捧酒杯,欲哭无泪。评书上关于这一段的词?写得太好了:看夕阳照枫林红似血染,大英雄不得志,终老林泉,日月穿梭,光阴似箭,误了我半世功名,一身荣衔,封侯拜相,贵爵高官,三千门客,万倾良田,朱门绣户. 骏马雕鞍,玉液琼浆,龙肝凤胆,俱都化灰呀……
这时候,他的一位手下告诉他,前些天手下的父亲死了,找风水先生寻了一块地,说是龙脉,于是他就依照风水先生的指示,将父亲埋在了龙脉的龙头之上,谁知道人才埋入龙脉,就肉腐骨销,消失不见了……
后来才知道,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结果,是因为死者的命不够硬,命不足够硬的人想要葬于龙脉,只能 葬于龙背,龙腹等位置。
如果命格实在太差的话,甚至只能偷葬。
那人又说孟将军如果难免一死的话,不如就葬入龙脉吧,这一辈子也许就这样了,如果能够荫及子孙的话,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孟武兴在自家大门前的栓马桩坐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他端着酒杯,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了龙脉前……
《孟将军传》到这里就结束了,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我想这位孟武兴在饮下毒酒的时候,内心一定是十分怨恨的吧!英雄一世,竟然落到如此境地!怨念极深的孟武兴碰上了怨念更深的柯寻龙,于是……
不对啊,这可是福龙龙脉,龙脉之中一个福龙,一个肥龙,可以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哪怕是魔物,被困在福龙之地数百年,一身的戾气也要被消耗大半!
但是这位孟将军被福龙之地浸润数百年,一出手就要假柯寻龙之手灭人一族,这完全不符常理,超纲了啊……
我双手托着下巴,沉思着。
柯心宜怕打扰到我,翻书的声音小了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我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柯心宜问我道:“怎么了?”
“我想明白了!”我道。“我知道为什么孟将军的怨气这么重,即使是福龙也同化不了了……”
“为什么?”柯心宜问。
我指着书上所记道:“你看这里,书上写的是,孟将军被赐毒酒之后,孟将军的家人全部被解往了京城,男子打入天牢,女子年长者为奴,年轻者送入教坊司……”
“别忘了,在京城还有一品大员文朝贵呢……”
“从评书所记看来,这位文朝贵,不仅睚眦必报,而且内心阴毒之极,孟武兴误杀其子,哪怕是以命偿命呢,文朝贵可不这么想,他要以谋反的罪名灭孟家满门……”
“虽说最终没有成功……不,他成功了!”
“成功了?”柯心宜愕然。
“没错!”我道:“文朝贵成功了,只不过书中没有记而已,试想一下,孟家后人将被押解去京城,京城是文朝贵的天下……”
“做为一品大员,想要捏死几十个罪犯,实在太过容易了!只要他想,孟家后人谁也活不了……”
“而从文朝贵罗织孟武兴谋反之罪来看,很显然,他是想的……”
柯心宜道:“你的意思是说,孟家被押解京城的家人,都被文朝贵害死了?”
“嗯!”我一边想一边道:“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孟武兴在福龙之地埋了那么多年,身上的怨气不仅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浓了……”
“孟武兴之所以埋在福龙之地,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虽然难免一死,如果能埋入福龙之地,福泽子孙,也是好的!”
“但是,他的后辈子孙都被文朝贵害死了,没有了福泽,也就只剩怨恨了!无边的怨恨,这怨恨甚至改变了福龙之地,由福地变成了凶地……”
“可是……”柯心宜皱眉道:“这也难以解释,孟将军为什么要对我们柯家人下手,我们柯家一族,自从成为傀儡术的传人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入官场之人,自然也不可能与孟将军有什么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