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皇帝交代有什么需要的就让人去找,不必拘束。
江望书一一应下,跟着阮闻回去,路上还略略观察了一番,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为了防止对方今夜就动手,入夜之前,江望书先在阮闻这儿布了好几个法阵,打算明日再检查送来的吃食。
法阵是有警报功能的。
这日深夜,江望书感受到法阵的灵力波动,猛地坐起身来。
来了。
第32章
法阵的灵力波动很强烈, 江望书反应也快,只消一瞬便进了法阵范围,放开神识去寻找这个攻击法阵的人。
阮闻发现得比江望书还要早, 设下法阵的时候,江望书便在阮闻的床边系上了铃铛。
只要有外人触碰法阵,这个铃铛一定会剧烈摇荡。
早就猜到今晚一定有变故,阮闻睡下的时候也只是和衣, 如今稍微收拾收拾便在屋里等着江望书。
知道外头凶险, 阮闻也不敢随意走动, 甚至只敢在法阵灵力最强的地方待着。
江望书到的时候, 阮闻正坐在地上, 怀里抱着一柄剑,瞧着也不是什么凡品。
感叹了一声不愧是皇室子弟,江望书便上前去按住阮闻的手腕,探入神识检查他是否被变成尸人。
结果自然是还好,只是他体内似乎有种奇怪的东西, 还需细探。
现在是没空管这个,那个想强行突破法阵的人还没有找到,可千万不能松懈。
云尘露了个面,便出去追拿那个想强行突破法阵的人。
师尊且留在这儿保护四皇子吧, 徒儿修为还没高到能搞定对手的同时还保护另一个人。云尘留下这句话便匆匆走了。
你明明可以的。
江望书这话到嘴边没说出口,只是有些无奈地转头去看阮闻。
他们今夜的目标果然是你。江望书伸手将坐在地上的阮闻拉起来, 说。
阮闻站起身, 瞧着还算好, 至少没有吓到双腿发抖,甚至还理了理衣袍,对江望书说: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哦?此话怎讲?江望书挑眉, 有些事情江望书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不如阮闻精通的。
这人先前出手又快又准,根本连影子都捕捉不着,可如今却能被提前防住,甚至还能有机会去追他,这不对劲。阮闻蹙眉,神色有些凝重。
你觉得今夜的目标并非是你?江望书也跟着皱起眉,阮闻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
没过多久,云尘带着一个东西回来。
黑夜里,那东西瞧着还不小,至少有个人那么大。
江望书抬手将屋内的烛火都点起来,仔细一瞧,却发现云尘拿的是个傀儡。
哪里找到的这东西?江望书一瞧就知道不对劲,这傀儡可是更加坐实了方才阮闻的猜测。
那个幕后黑手先前动手的样子可没今晚这般容易被人发现。
前头那些做得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如今却轻易叫人发现,看来是他们上当了。
徒儿追着出去,却发现只是一具傀儡,它身上还有法阵留下来的痕迹,想来方才袭击法阵的人就是它。云尘将傀儡往地上一扔。
江望书蹲下身查看这句傀儡,皱起眉来,说:你说这个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特地弄个傀儡来打草惊蛇,今夜的事仿佛是没有意义的。
一个局不会有完全无用的一环,想来这人是有什么目的吧。阮闻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叹了口气,刚想说先回去休息,却听得外边穿来一声声尖叫。
这尖叫声听着并不大远,过了一会儿又听得诸如五皇子疯了这样的话。
出什么事了?江望书蹙眉,随手给阮闻加了个护盾以免出去之后顾不到他。
云尘与江望书对视一眼,三人一同走出去,打算一探究竟。
没想刚走到院门处便瞧见一个身上带着血的小太监摔倒在地,满脸都是惊恐,一看阮闻三人在这,连忙爬上来抓住阮闻的腿。
四皇子,四皇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这小太监有些语无伦次,瞧着该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江望书看向小太监来的方向,见那边也倒了好几个宫女太监,便指了指,问:那边是谁的住处?
老五的,不会是老五出事了吧阮闻脸色有些难看,虽说皇室兄弟阋墙是常事,但多少是兄弟,见那边这情形,发生了什么事多少也能猜到。
阮闻还是有些担忧这个五弟的。
江望书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地上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太监,问:五皇子疯了?
对对,方才五皇子屋里突然像传出小兽一般的低吼声,晚秋还当是五皇子起夜了,想着进去问问,没想刚进里屋便被扑上来咬断了脖子!小太监越说越害怕,浑身发着抖,身上还流着血,想来也是方才受了伤。
走,去看看。江望书随手扔了个能施展治愈术的机关小人给这小太监,带着二人去了五皇子院门口,循着那带着血的脚印追了过去。
因着先前的几例,皇宫内的禁军巡逻多了几倍不止,恨不得时时处处有人巡逻,免得叫有心人钻了空子。
半路江望书几人便遇上一对禁军,说是听见尖叫声赶过来的。
老五疯了,快去看看吧。阮闻有些后悔方才出门没多拿一件披风,这外头不知为何,有些寒风瑟瑟的。
禁军一听便警惕起来,应下之后也循着血脚印追去。
几人的速度已经是快的了,没想追到五皇子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五皇子正死死咬着六皇子,整个人已经无法言语,状似疯癫,浑身皮肤发青发紫,整个模样完完全全就是尸人。
江望书神色凝重,飞身上前就要分开两人。
没想却在接近的时候听见六皇子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被五皇子更用力一咬之后直接尖叫出声。
先生!先生救命!你说要帮我的,先生!
六皇子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也没注意到江望书已经将二人分开,只坐在地上挥舞着双手仿佛想推开什么,又仿佛想抓住什么。
醒醒,没事了,这就找人来给你医治。江望书拍拍他的脸,想叫他清醒一些,这一直尖叫着喊先生吵得人耳朵疼。
可六皇子头发被五皇子扯得散乱,一双眼通红着,脸上还有几道抓痕,说话语无伦次,瞧着是被吓狠了。
江望书没有安慰人的义务,见皇帝也被惊动,先派了人来,便将六皇子交给他们。
至于被法阵压制在地上的五皇子,江望书蹲下身去探了探,松开手站起身来,说:死了。
这不还在动吗,仙师是否弄错了?其中一名禁军有些不解,试探着问。
江望书看了他一眼,说:变成尸人是没救的,与死了没有区别。
那还是活着的意思吗?禁军是普通人,也不怪他听不大懂。
不,都尸人了,肯定是死了的。江望书摇摇头,只说了一句:只不过是直接尸化,跳过了死亡这个步骤罢了。
禁军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还站在原地思索了许久。
没多久,皇帝也来了,先见过被太监们绑起来好叫太医诊治的六皇子方才过来的,瞧着那头出门时候刚梳好的头发还被六皇子扯散了一些。
瞧着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但有个问题江望书还是得问。
五皇子尸化了,已经死了。但现在有个问题,如果放着不管他,指不定又把谁咬个对穿,我有个法子能让他死得透一些,就怕你当爹的不大愿意。江望书仿佛公事公办一般地说了解决方法,又仔细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见对方脸色本就很差,并没有变得更差,倒也放下心来。
都成了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单凭仙师处置就是了。皇帝看起来很疲惫,并非是劳累过后的那种疲惫,而是仿佛对这种事情感到厌倦疲惫。
也是,前头已经没了三个儿子,这会儿又没一个,再加上那六皇子还不知道如何,哪个当爹的能好?
江望书倒也算人性化,直接焚化五皇子的时候还设了一个外边看不见的结界。他动作也算快,反正五皇子没挣扎多久就没了。
这边处理完,皇帝刚要让大家去休息,却见一小太监急匆匆跑来。
皇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久久没有说话,他不大愿意问,不大愿意知道。
他似乎能感觉得到,这小太监带来的并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父皇,还是听听吧。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在场唯一的皇子阮闻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劝说。
皇帝紧闭双眼,额角有些冷汗,看得出来那眼底的乌青也比白日里更深,看得出来脸色比白日里瞧见的还要难看。
说说,什么事?皇帝长出一口气,开口问道。
皇帝的脸色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很难看。
小太监来的时候自然瞧见了,这会儿便换做他不大敢开口。
对小太监,这些上位者自然没什么同情心。
只见那大太监瞥了皇帝一眼,仔细瞧了皇帝的脸色,骂道:不中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事儿,还不快赶紧报给皇上!
那小太监紧张得眼神四处乱飘,咽了咽唾沫,似乎是在做心理建设。
江望书冷眼看着,觉得这些人也忒浪费时间,开口问:六皇子的事,对不对?
听得江望书如此说,皇帝睁开眼朝他看来,刚要说什么,便听得那小太监说。
六皇子疯了!
第33章
疯了?
皇帝眯起眼, 踉跄着走近几步,紧盯着那传话来的小太监。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明显后边还有话要说, 只因皇帝此时正动怒,倒也不好开口。
江望书无心管这小太监到底说什么,方才六皇子的话已经明显有问题了,从刚才六皇子言语间仿佛与那位先生有关联, 江望书便放出神识来查探四周有没有人。
云尘何其聪明, 自然也不会猜不到, 查探一圈之后, 二人对视一眼, 皆是摇摇头。
可是还有事要报,若是没有,还不赶紧回去伺候六皇子!大太监扶了扶皇帝,看了那小太监一眼,示意他有话快说。
小太监原还有些害怕, 但想着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怕的,便咬了咬牙,说:六皇子状似颠狂,嘴里还喊着什么先生, 还说,还说
这下小太监又支支吾吾起来, 想来后边并不会是什么好话。
皇帝想着左右不过是骂骂兄弟的话, 该也没什么, 便摆摆手示意小太监继续说,还说无论是什么话,都免他的死罪。
有了皇帝这话, 小太监方才放下心来,低垂着头继续说道:六皇子一直喊先生救命,还会说是那位先生约他出来商讨大事的,不能这么见死不救。他还说,说自己是真龙天子,就算是皇上您也是迟早要让出这个位置的。
这话可是大逆不道。
江望书即便从未见识过皇室纷争,也知道让自家父亲滚蛋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事。
他看向皇帝,见皇帝气得满脸通红,一双眼瞪得老大,虚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又瞪着六皇子宫里的方向,骂了好几声逆子。
大太监瞪了小太监一眼,心说竟是这样的事,连忙摆摆手让他滚,又给皇帝顺着气,劝道:皇上可别气坏了身子,这六皇子不过是疯魔了,日后清醒过来再好好处置就是了。
身为太监,大太监当然不能说怎么罚,只能模模糊糊地说,只想着先稳住皇帝再说。
这个逆子,还等什么清醒过来处置,朕现在就废了他!皇帝瞧着情绪有些不大对劲,往前匆匆走了几步,步伐有些虚,瞧着也走不稳。
大太监连忙扶住人,刚想开口再劝,没想这皇帝直接吐出一口血来,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江望书在一旁看着,也不帮忙,只转头与云尘对视一眼,将灵力注于纸老虎上边,放出去寻找那位先生的踪迹。
此地正乱成一团,尖叫的尖叫,喊太医的喊太医,让原本就难以搜寻的先生变得更加难以寻找。
江望书他们也只能如此,毕竟对于他们皇室来说可是出了天大的事。
此时阮闻倒是镇定下来,凭着在场唯一的皇子的身份主持了大局。
大太监眼睛一转,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点着头听了阮闻的指挥。
不过阮闻也没打算跟着他们送皇帝回养心殿。
要知道,现在老五和老六都出了事,这些皇子中最最危险的就是他阮闻了。
在场的人也都理解,倒也没有强求阮闻跟他们离开,只希望阮闻也多加小心。
阮闻留了下来,等着江望书二人搜寻的结果。
等到纸老虎回来,云尘放出去的机关蛇也回来,都是毫无所得。
江望书皱起眉,越发觉得今夜的事蹊跷,只想着回去再商讨对策。
虽然今夜并没有什么收获,但江望书也没有气馁,至少他们知道先前对六皇子的怀疑并不算有错。
只是,这位先生既然与六皇子合作了,为什么又要在动手的夜晚约他出来呢?
谁不知道这人变成尸人之后,可是会胡乱咬人的。
一不小心人就没了。
三人回了阮闻的住处,回到原先那个法阵处,发现法阵有被人强行突破的痕迹。
江望书略略探了探那法阵上残留的灵力,发现那灵力与当初突然飞入自己体内的灵魂碎片沾到的灵力差不离。
想来正是那位先生。
你比我们了解六皇子,阮闻,你怎么看?不过,今夜出事的是老五和老六,江望书自然是先问起了这两位。
阮闻跟着二人坐了下来,略一思索,说:六弟这个人这般反应,想来那位先生确实是与他一个人合作的。
这又如何说起?江望书挑眉,心说这怎么还能看出来。
六弟这个人很奇怪,他不能忍受跟自己合作的人与旁的皇子、宗亲也有合作。就像他订衣服的地方,若是与什么皇子、宗亲有来往,他可是要砸了人家的店的。阮闻回忆着关于六皇子的一切,说。
只要不让他知道就好了。突然,云尘说。
江望书转头看向他,眯起眼来仔细一想,觉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阮闻也如梦初醒一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拍手叹道:对哦,方才怎么没想到,六弟虽是这样的人,但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只要不叫他知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