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瀚一直以为自己一个人坐在轿子里面,完全没有预料到这里竟然还坐着别人,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坐着的地方栽下去。还好他眼疾手快扶住了旁边,才没有在别人面前出丑。
坐稳了身体,公冶瀚立马转头看着身边那个人,“你是谁,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那个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轿子的年轻男子朝着公冶瀚笑了笑,那笑容里面全是真诚,“小王子殿下,我在你上轿子之前就已经上来了,只是你眼睛被蒙着,看不到而已。至于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在这段路上给小王子解闷。”
公冶瀚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这个人几眼。这人也生了一副好相貌,眉清目秀的,尤其是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含着几分笑意,让人不自觉的就心生好感。
他语气放缓了几分,身体也没有刚才那么躲着这个人了,“是她派你来的吗?”
“她?”面前的年轻男子笑眼弯弯,“王子殿下说的是皇后娘娘吧,不错,正是皇后娘娘叫我来的。小王子还请放心,不过一会儿你就能彻底自由了。”
公冶瀚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王子殿下叫我陆岭便可。”年轻男子说道,“至于去哪里,等一会儿到了之后,王子殿下自然就知道了。”
公冶瀚往轿子四周打量了一番,有些疑惑的说道:“这轿子里面为什么都涂成了白色,看起来有些古怪。”
不光是轿子的内部都被粉成了白色,前面挂着的帘子也是素白一片,虽然这样的装饰让整个轿子看起来宽敞明亮了许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公冶瀚心里总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等到王子殿下到了就知道了。”陆岭还是这么一句话,让公冶瀚有些气闷。
他干脆不再问身边的人,直挺挺地坐在轿子里面看着前方,虽然有帘子遮着,什么都看不到。
约莫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很久都没有坐过轿子了的公冶瀚觉得自己的屁股快要被颠成了几半时,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陆岭立马起身道:“王子殿下,我们到了,现在可以下去了。”
他率先下了轿子,去帮公冶瀚拉开了帘子。
在走下轿子的一瞬间,陆岭的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他也同样在轿子里面坐了那么久,屁股同样不好受。
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要几辆马车过来,总不至于这么受罪吧。陆岭暗中想到,但脸上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
公冶瀚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下轿子之前却犹豫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揉皱了的衣服才走了下去。
从地牢里面出来,蓝月儿并没有派人给他们带去换的衣服,所以大家还都穿着素白的里衣。好在衣服是几天就换一次的,不算脏。
走下轿子,公冶瀚一抬头就愣在了原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眨了眨之后又努力的将双眼睁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才讷讷地叫了一声,“哥,你怎么过来了?”
他有些怀疑的看了看周围,确定自己现在是在皓国,并没有在那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面回到西域去。
而公冶栎确确实实就站在他面前,穿着一身白衣,脸上是说不出的憔悴。
“你回来了,跟我走吧。”公冶栎打量了自己的弟弟几眼,确定他身上没有什么伤,于是便垂下了眼睛,转过身吩咐身边的人,“看好他,不要让他乱跑。”
察觉到自己的哥哥声音沙哑,又看到他束起头发的银白发冠,以及周围那些自己熟悉的人全都是一身白衣,公冶瀚后知后觉感到了一丝不妙。
他快步往前走了几步,顾不得之前对公冶栎的百般不喜,急切的拉住了公冶栎的袖子,“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公冶栎微微转过头来,眼神之中却是罕见的冷漠。他没有回答公冶瀚的话,只对自己身边的人道:“把他带走。”
眼看着公冶栎身边跟着的几个人朝自己走了过来,公冶瀚心里面更加慌张。他虽然一直视自己的这个哥哥为对手,但也能察觉出来公冶栎从来没有对自己有过敌意。不得不说,今天的公冶栎实在是太过反常,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直到被几个人硬生生的抓着胳膊往旁边的一辆马车上拖了过去,公冶瀚还在大声询问着公冶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岭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只是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公冶瀚被自己哥哥手下的人强硬的塞到了马车里面,一路带到了一家客栈才被放出来。其间无论他在马车里面怎么吵怎么闹,都没有人过问一句,更别提上来看一眼了。
直到马车在客栈前面停下,公冶瀚怀着一腔怒气从车上下来,才有人悄悄凑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王子殿下,您就别再吵了,老国王刚刚去世,大王子现在心里也不好受。”
这人说完之后就又重新归于人群之中。公冶瀚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说话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就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在了原地。
“什么?”公冶瀚忍不住大声喊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过来告诉我?”
公冶栎从马车上面下来,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就走,再也没有理会他。公冶栎身边带着的几个人看着公冶瀚如同发疯一般站在客栈门口大喊大叫,都露出同情的目光,但由于公冶栎之前说过的事情,谁也不敢第一个站上去劝说他。
等到公冶瀚将最开始的震惊发泄够了,才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一边,陆岭奉命把人送到了公冶栎手里,就悠然地回去了。为了犒劳自己坐在轿子上颠簸了这么久,他破天荒的掏钱买了一只烧鹅,拎到了老头的家里。
两人对着那只烧鹅喝起了酒。想起了公冶栎对自己的亲弟弟那种冷漠的态度,陆岭也忍不住咋舌,在老头面前感叹了一句,“这皇家确实没什么亲情可言。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毕竟是亲兄弟,你说就这样,做哥哥的怎么就那么冷漠呢?”
老头刚刚从烧鹅上面卸了一只腿,一边啃的满手流油,一边在百忙之中抬起了头,“你又在那里发什么疯,出去了一下午回来就说这事,什么亲弟弟不亲弟弟的?”
反正人已经被送回去了,老头也不会乱说,陆岭就把今天下午自己出的任务简单说了几句,末了总结道:“或许那公冶栎真的花了不少钱,今天看到他弟弟的时候脸和锅底一般黑。”
他把人送过去,本来还想着见到一幅兄友弟恭的景象,没想到老国王去世之后,这公冶栎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也不对,反正老国王已经不在了,公冶栎要是真的不在意这个弟弟的话,完全可以放之不管,又何必拿那么多宝物交换,还亲自过来一趟?
老头一边啃着鹅腿一边听陆岭说话,陆岭讲完,他手里面一只鹅腿也已经啃完了。
老头拽过了旁边的抹布,随手在上面蹭了蹭油,“公冶栎,就西域的那个大王子。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是叫公冶骐吗,你是不是记错了?”
“怎么可能记错,就是叫公冶瀚。”在老头扯下另外一只鹅腿之前,陆岭眼疾手快先一步把那只鹅腿抢了过来,“是我亲自把人送过去的,怎么可能名字都记不对。公冶骐确实也和公冶栎同母异父,不过不是今天送过去的那一个。”
“那就奇了,”老头把手里的抹布往旁边一丢,“公冶瀚不是和公冶栎一个娘生的吗,怎么就成同母异父了?”
陆岭刚刚在鹅腿上面咬了一大口,现在赶紧嚼吧了几下把肉吞下去,“老头,是你记错了吧,公冶栎的母亲只生了他这一个儿子,公冶瀚的母亲是一个歌女,连名字都没有。”
“我知道那个歌女,那歌女生的孩子早死了,根本不是公冶瀚。”老头似乎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抬手一把就扯下了陆岭嘴里面叼着的鹅腿,“还在这里吃?我告诉你,公冶瀚就是公冶栎的亲弟弟,一个娘生的,他们都是嫡子。”他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抢过来的鹅腿,“那老国王把所有人都骗了。”
陆岭呆呆愣愣的看着老头,“老头,你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不会是编来骗我的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老头大手一挥,大言不惭,脸上是眉飞色舞,“想当年,我在西域可是……”他话只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神情突然暗淡了下来。
“罢了罢了,陈年旧事,不值一提。”他又重新坐了回去,“那老国王故意隐瞒这件事,肯定是不想要公冶瀚当国王。西域那边可不管什么长子不长子,只要是王后生的孩子都可以继承王位。他让大家都以为公冶瀚的母亲只是一个歌女,就是变相让他无法和他哥哥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