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幽从小就有一点害怕凤九幽,蓝月儿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教育孩子的时候就要一个宽松一些,一个严厉一点,她自己已经挺溺爱孩子的了,如果凤九幽也做一个慈父,那以凤月幽小时候那种无法无天的性格,长大之后就很难改过来了。
但今天一看,凤月幽对于凤九幽的态度已经不能称得上是有一点害怕,简直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看见就想躲。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成了这种模样。
蓝月儿把手中削好的苹果分了一半递给凤九幽,对着自己手中的那一半咔嚓咬下去一口,“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见了你就躲,你到底干了什么?”
凤九幽看着手中的苹果,“我哪里知道。我好几天才能见到他一次,见了面也就说几句话,总跟躲着我似的。”
蓝月儿才不相信凤九幽说的话,“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吗?那为何孩子看到我之后都好好的,却怕你怕成那样。”蓝月儿觉得适当的惧怕是正常的,但以凤月幽现在的表现来看,明显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凤九幽三两口就吃完了手里面的半个苹果,皱着眉头回忆道:“似乎是有一次惩罚手下的时候让他给撞到了,自那之后,他就有点躲着我。”
蓝月儿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怎么惩罚手下?”
凤九幽没有细说,只说是暗卫的队伍里面出了个不守规矩的人,把暗桩搜集来的重要消息以重金卖给了外人。
他没有明确说明惩罚下人的手段,但蓝月儿却不可能不知道凤九幽对待叛徒的严厉态度。她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凤九幽一脸淡然,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一年多前吧。”
蓝月儿愕然,这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你怎么就不跟我说一声呢?”蓝月儿有点不太高兴。
凤九幽在此之前一直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和凤月幽对自己莫名的惧怕联系在一起,但经过蓝月儿的提醒也意识到了一点。他轻轻皱起了眉头,“当时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就没有和你说。”
蓝月儿叹了一口气,“这么看来,说不定这件事情真的是个契机。月幽无意之间撞见你惩罚手下,所以就对你多了几分惧怕。”
凤月幽以前的性格调皮是调皮了一点,但说到底只是个还不满十岁的小孩子,尤其是在周围人的全然爱护下长大,可以说得上是一点风霜都没有经历过。根本不像凤九幽小时候,小小年纪就已经经历了亲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就什么都明白了。
凤九幽也发觉这件事情有些棘手。对于别的事情,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战场中,他都能处理的天衣无缝,但在教育孩子上,他就束手无策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蓝月儿眨巴了几下眼睛,“那有什么办法,只能先一点一点化开他这个心结,转变一下他对你的看法。这件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来。”
凤九幽深吸一口气,“需要我做什么?”
蓝月儿看了看凤九幽,凤九幽问自己需要做什么,还真是一件无比难得的事情。看着凤九幽脸上显而易见的憋屈,蓝月儿不知道该笑还是该为他发愁了。
“你嘛,”蓝月儿盯着凤九幽的脸仔细看了看,“先从改变一下你这万年不变的表情再说吧。”
凤九幽疑惑,蓝月儿笑道:“你知道不知道,在刚刚认识你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你的脸上再做不出别的表情来呢。你一天到晚总是板着一张脸,拽的跟别人欠百八十万一样,要不是知道你这是天生习惯了,任谁看着你这张脸都觉得亲切不起来。”
凤九幽却明显不这么觉得。他又笑了起来,笑容里面竟有几分邪气,“真的这样吗?”
蓝月儿歪着脑袋想了想,“以前是这样的,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嘛,虽然经常还是冷着一张脸,但整体比往常有亲和力多了。”说完之后,为了表明这些都是真心话,蓝月儿还重重的点了点头。
凤九幽差点就要被气笑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行,那我就照着你说的去改。”
蓝月儿挑眉毛,“好啊,那就先从这一点改起吧,让整个人都变得有亲和力一些。”
蓝月儿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打趣的心思,一个人的性格在他早年的经历之中早就已经形成,后天能够改变的也只是有限。她故意让凤九幽做出改变,心里存了些促狭的小心思。
改变只是蓝月儿说说而已,但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蓝月儿却诧异地看到已经早起穿好衣服的凤九幽正坐在床边,看到自己醒来之后,微微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凤九幽生得好看,这样笑起来,一张脸更是显得俊美动人,窗外清晨的阳光都要逊色几分。蓝月儿胳膊肘撑在枕头上刚要爬起来,却被这个笑容惊得浑身一震,头差点磕到了床头的柜子上。
凤九幽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把自己的手掌垫在了蓝月儿后脑勺下面,“月儿,小心一点,莫摔着了。”
蓝月儿看着他的笑容,愣愣的点了点头。
衣服也不知道是怎么穿好的,蓝月儿还沉浸在早晨凤九幽露出的那个笑容里面,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吃完早饭过后,到了出去看话剧的时间。因为今天要坐在一楼的大堂里面,蓝月儿没穿那些满是轻纱的裙子,换了一条棉麻的蓝裙子。
凤九幽破天荒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袍,常年金冠玉冠束着的头发只是随意扎起,再配上他腰间别着的那一把竹扇,简直就像个出来游玩的年轻公子。
蓝月儿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穿过,但把凤九幽上下打量了一番过后还是忍不住夸了几句好看。
凤月幽昨天晚上刚刚知道今天去看话剧,父皇也会跟着一起去。他那激动的心情就跟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立刻冷静了下来。今天从自己的屋子里面出来也有点不情不愿。
看到自己父皇的那一刻,凤月幽也整个人都呆住了,惊讶程度一点都不小于蓝月儿。
“儿,儿臣见过父皇。”凤月幽惊讶的声音都结巴了。
凤九幽没有像往常一样淡淡递过去一个眼神,再一句平平无奇的“免礼”,而是破天荒的学着蓝月儿的样子把凤月幽拉到了自己身前,帮他整理了一下头上扎着的发带。
凤月幽的身高只能到凤九幽的腰间,站在自己父亲身前,凤月幽身体僵硬,眼珠子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看,一动都不敢动。
除了对蓝月儿,凤九幽再没有对任何人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亲儿子也不例外。但他做这动作的时候行云流水,就像一直都对儿子如此亲切一般。
“行了,我们走吧。”整理好了凤月幽束着的头发,凤九幽低下头看了几眼,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走到了蓝月儿身边,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一只手。
凤月幽朝着蓝月儿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蓝月儿了然,一手拉着凤九幽一手拉着儿子,在小兰快要惊掉下巴的眼神之中施施然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这一上午过后,宫里上上下下又要多出多少离奇的传闻来?
有了母后拉着自己的手,把自己和父皇隔开,凤月幽立刻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虽然中间还有蓝月儿挡着,但凤月幽没走上几步就忍不住的把头悄悄的扭过去看自己的父皇。今个父皇是怎么了,穿成这副模样不说,竟然主动过来摸他的头。
想起当时的感觉,凤月幽就感觉自己吓了一跳。
辉煌剧院并不远,哪怕是走路也没用多长时间,三个人很快就到了。
只想普普通通的看上一场话剧,蓝月儿带着身边的两人直接往一楼走。
原本想着自己是吃了早饭就过来了,这时候剧院里面的人肯定不会很多,蓝月儿也没有提前告诉剧院的负责人自己要来。可是跨入了剧院的大门之后,蓝月儿却傻眼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一楼的大堂里面做得满满当当,一眼望过去,连一个空位子都没有。
自己找座位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蓝月儿无奈,只能跟门口的人说了,叫他们把剧院的负责人叫出来。
一问之下,蓝月儿才明白原来现在剧院每月的二十号,上午的话剧都是免费的,目的是吸引更多以前从未看过话剧的客人。
“这下该怎么办?这里都已经坐满了,我不想坐到二楼去。”二楼是有空位子的,但蓝月儿早就决定就坐一楼,和大家待在一起才热闹嘛。
负责人有些头疼,虽说今天是免费的,但总不好把人赶出去。他一边赶紧催着手下去找空位子,一边想着法子,“要不小的加上几个凳子,就放在前排。”
蓝月儿还在犹豫,刚才被负责人派去找凳子的那个伙计就跑了回来,“老板,这里还有两个空位,就只有两个了。”
蓝月儿当机立断,“不用加凳子了,我们就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