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把你从亲生女儿变成了不是亲生的？”
    乔小麦抽泣着。
    可能是哭累了。
    那时候脑子乱，一股脑就想将锅甩出去。
    将这一切的错都扔到他的身上去。
    可她现在清醒了，知道这事怪不到魏池年的身上来。
    可为什么呀？
    只要一想，就觉得脑袋疼。
    她想等她妈好一点的，她亲自去问。
    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这太荒唐了。
    这不可能！
    她妈妈对她，她如果不是亲生的，那谁是亲生的？
    从小到大，父母都不动她一根手指头，那样好脾气的爸爸，因为乔立东说她看着她，发了多少回的脾气。
    哪里像不是亲生的？
    乔小麦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这种说法，简直荒诞！
    “你先休息去吧。”
    乔小麦起身：“我想回家。”
    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魏池年嗤笑了出来。
    “你瞧瞧你现在的这副鬼样子，放心去楼顶睡吧。”
    乔小麦在酒店楼顶的包房住了下来。
    一开始是魏池年不让她走，她也没有力气挣扎。
    她妈生病以及她不是亲生的这个问题搞的她精疲力尽。
    后头是……
    乔母的手术很成功，还是那句话，发现的早免了很多的不可挽回。
    状态颇为不错。
    人醒了以后，见不到乔小麦她就发慌，一定要女儿陪在床边才能放心。
    小麦每天去医院就守着她妈，寸步不离。
    乔母拉女儿的手，她想给女儿整理整理头发，可是手臂提不起来力气。
    “妈，你要做什么？”
    乔母握女儿的手。
    “你去哪里了？妈都找不到你。”
    一想多可怕。
    一个从未在别的城市生活过的孩子，愣是在外面漂泊了一年。
    不能去想，一想就要掉眼泪。
    “妈，对不起。”
    小麦说着道歉。
    她嘴唇边起了几个泡，只要说话嘴一动，就会疼的厉害。
    “你告诉妈，是不是你哥和嫂子欺负你了？”乔母的语气有些急：“爸爸妈妈不和他们住了，我们搬了出来，你不用怕他们，有妈在呢，就是妈不在了还有你爸。”
    小麦握着母亲的手摇头。
    “你不用骗我，当初你把他带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脸上的表情哪里像是谈了恋爱啊……”
    小姑娘如果是谈恋爱，带了喜欢的人回家，那都该是高高兴兴的。
    乔母的眼泪顺着脸淌，恍惚间听见耳边有人在说。
    “……不是的，妈不是的，因为……因为他家里反对……”
    乔小麦找不到借口。
    说实话吗？
    她想她妈也许是猜到了，但母亲现在这个样子，医生警告过他们，不要让病人上火。
    她不能说！
    她必须咬死了。
    她明明是想将所有都讲出来的。
    然后回到父母的身边，可现在……
    她到底是谁啊？
    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小麦撒了谎。
    选择撒谎。
    她解释，是因为魏池年的家里不同意，然后把她送走了。
    这似乎就是最合适的答案。
    乔母挣扎着，乔小麦扑了过去，让母亲不要激动。
    “……他们也有儿女，怎么就可以这样仗势欺人？我们家的姑娘也是捧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
    你们不同意，没有人会死赖着不放的，为什么要把别人家的心肝宝贝送走？
    ……
    孙家珍在病房外撇了撇嘴。
    这就是一种本事。
    能把死的讲活的本事。
    她挺佩服乔小麦的。
    听见病房开门的声音，乔小麦眼睛哭得通红，撞上了孙家珍，孙家珍做了避让。
    小麦转身就走。
    孙家珍叫住她。
    “小麦，嫂子有话想对你说……”
    乔立东不敢不想说的话，她敢她说！
    两个人站到安全门附近，孙家珍选择开门见山。
    “……妈的病历你也有亲眼见到了，如果不信还可以做亲子鉴定，既然知道你不是爸妈亲生的孩子，那我们肯定要找回来丢掉的那个……这些年爸妈怎么对你的，不用我说吧？你哥怎么对你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家里是拆了迁，妈说要把两套房子都给你……”
    过去可以不争，但现在不能不争。
    一套房多少钱？
    亲生的就算了。
    外头来的，哪有这种好事。
    小麦有点不舒服。
    整个人也是混混沌沌的。
    外面窗口照进来的光线，模糊了她的半张脸。
    乔小麦瘦了很多。
    因为瘦，五官更加的立体和饱满。
    她想，她大概明白孙家珍说这话的意思。
    她只要爸爸妈妈，不要其他的。
    声音想了起来。
    “你放心，不该我得的，我不要！”
    孙家珍扫了乔小麦一眼，想说什么，最后终究没有说。
    她愿意做个明白人，自己也不愿意当小人。
    再说，她也没打算把乔小麦得罪死。
    小麦站在窗口吹了会风，伸手准备推门回病房。
    她妈醒了看不见她，估计会到处找她的。
    孙家珍善意出声提醒。
    “……你尽量别去得罪魏池年，那样的人我们开罪不起，他想的话分分钟就断我们的后路，爸当初生病不是因为他，也不见得就能安然无恙，这种病有多难治也不用我提醒你，那么多有钱的人也不见得都能买命，还有妈这次手术……妈吃的药你知道多贵吗？一天几百块……”
    乔小麦推了门进了病房。
    孙家珍看着那道门，看着。
    魏池年可以不要你，但是你不能不要他！
    普通老百姓，你得罪那样的人，不是疯了吗。
    外面有那么多人苦苦挨着生活的苦，小麦这种还算是有运气的吧。
    做人不能不知足！
    乔小麦白天晚上守在医院，得空的时间才能回酒店稍作休息。
    让她心情没那样紧绷的是，魏池年没有出现在酒店里。
    这大半年，仿佛就是一场梦。
    她以为很短，但醒来发现很长。
    小麦找了父亲，乔父不太愿意提起来过去，但因为女儿的追问，到底还是说了。
    乔父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和，他的声音很慢，一字一句讲着。
    小麦觉得这世上最毒的诅咒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不是亲生的。
    不是抱错了。
    而是一开始她就是抱来的。
    她占了别人的位置。
    乔父没有乔母那样能说，他不会表达，讲了以后又怕女儿伤心，只能不停重复安慰。
    “你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