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上百人聚集在大堂门前。
皇甫骞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得意洋洋。
桌面端端正正放着皇甫莹的灵位,还置了线香和供果,堂内弥漫着特殊的香味。
萧凤卿每多看一眼皇甫莹的名字,心里的暴戾就多增长一分,索性移开了眼。
当年的他还没到知事的年纪,对皇甫莹极为亲近,可口蜜腹剑的皇甫莹却打算用杏仁茶害死他,她明知他对杏仁过敏!
后来皇甫莹吃里扒外,多次帮晏云裳?害沈淑妃,他深觉此女留着是个大祸害,干脆毁掉皇甫莹的容貌将她逼入冷宫,要了她的命。
往事历历在目,不管过去多少年,那种因过敏而恍若被人掐住喉咙的窒息感始终忘不了。
“王爷,您不能受这样的屈辱。”石屹仍旧没放弃劝说萧凤卿:“王妃要是知道您为她受了这么大的罪,肯定会心疼的!”
石屹提起晏凌本是想阻止萧凤卿自取其辱的举动,谁知,萧凤卿眼瞳一亮,忽然面色激动地看向他:“王妃会心疼?”
石屹不假思索:“当然!”
萧凤卿突然翘起了唇角,看着皇甫莹牌位的眼神也起了变化,透着股莫名的狂热。
石屹惊悚:“王爷这是怎么了?”
“既然王妃会心疼本王,那本王更该跪了!”萧凤卿斩钉截铁,心情顿时从雷雨大风过渡到晴空万里。
集结在大堂的人越来越多,堂内容不下,就全站到门外,皇甫骞甚至把刷恭桶的都叫来了。
数百双眼睛都盯着萧凤卿的一举一动,形形色色的打量满是不怀好意。
萧凤卿风雨不惊,稳步走到了皇甫莹的牌位前。
“大家看,这就是咱们大楚大名鼎鼎的宁王,威风八面,以后说不定还是要做皇帝的人。”
皇甫骞扬声道:“宁王来给我长姐磕头请罪,长姐死于他之手,我这只眼也是宁王弄瞎的,所以他不但要下跪赔罪,还要赔我一只眼!”
说完,皇甫骞将一把锋利的小刀丢到萧凤卿脚边,冷冷道:“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萧凤卿盯着那把小刀,眼底风起云涌,无数种思虑都在顷刻间划过脑海,良久,他洒然一笑:“我这辈子,只后悔过一件事。”
“皇甫骞,生死与尊严固然很重要,”萧凤卿轻笑,视线微凝,定格在皇甫骞手里把玩着的锦盒上,眸光温和:“但对如今的我而言,总有比它们更重要的。”
言罢,萧凤卿深深吸了口气,果真撩袍跪地,面对皇甫莹的牌位,毫不犹豫磕了三个响头。
满堂立刻爆起一片喧哗,石屹咬紧了牙关。
萧凤卿以为自己肯定难以忍受这份耻辱,可真的做到这一步,他的内心反而很是平静。
这一刻,他跪的不是皇甫莹姐弟,而是晏凌。
一拜,请诸天神佛保佑信徒萧凤卿之妻晏凌一生无忧,平安到老。
二拜,萧凤卿此生杀孽无数,自知业障深重,求上苍允我多些寿岁,能与我妻白头偕老。
三拜,晏凌……你我半世蹉跎,能娶你为妻,是我一生大幸,此后,我定珍你,爱你,若有违此誓,满天神诡见证,萧凤卿将不得好死,萧家一脉断子绝孙。
三记响头,萧凤卿磕得很干脆,他这般坦荡,反倒显得皇甫骞的行径极卑鄙。
皇甫骞本来很畅快,可渐渐的,他的笑容维持不住了,脸色愈加阴森可怖,五指紧抓着锦盒,看着萧凤卿的眼光几欲噬人。
不够的……
哪怕当众给萧凤卿难堪,哪怕让昔日把他当狗腿的萧凤卿匍匐在他脚下低头哈腰,哪怕捏住萧凤卿的命脉迫他给自己磕头。
仍是远远不够。
他失去的眼,失去的锦绣前途还有唯一的亲人,都是因为萧凤卿!
皇甫莹的尸首是在乱葬岗被他挖出来收殓的,他曾经在皇甫莹的墓前立誓,要让萧凤卿血债血偿!
所以,他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他?
皇甫骞的唇边挂起一抹诡谲的笑,慢悠悠地打开锦盒,毫不怜惜地拽起了灵霄花。
目睹这一幕的石屹面色大变,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萧凤卿刚好抬首,看到皇甫骞的举动亦是脸色骤沉:“皇甫骞,你我的买卖还要不要了?”
“我是买主,你才是卖主。”皇甫骞漫不经心地把灵霄花凑近点亮的蜡烛。
萧凤卿瞳孔猛缩,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倒冲天灵盖,勃然变色:“住手!”
皇甫骞神态嚣张:“换个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