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谁啊？”s无动于衷，对小跑过来的那个大爷完全漠视，转瞬又悠悠哉哉地转头，继续欣赏五色对那只白色比熊犬的“侵犯”，根本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你、你……”那大爷终于到了跟前，操起手里的塑料袋就朝五色的方向丢了过去：“我打死你这只没教养的狗！”
    塑料袋里有小瓶水，还有拾便器，被扔出去时液体咣当咣当，正好砸在了五色的背上。
    五色“嗷呜”叫了一声，受了惊吓，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飞快地跑远了，一面跑，还一面朝s的方向看着，好像在寻求主人的援助。
    可惜，s完全没理会五色的落荒而逃，跟没有追上去把它带回来。
    那大爷宝贝地把比熊抱了起来，又是检查，又是亲昵：“甜甜，有没有怎么样？一个不注意又被疯狗给追上了……我看看，我看看……”
    那大爷好像很着急的样子，s却无动于衷地冷笑了一声：“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狗而已，宝贝什么？”
    他说着，甚至不去管五色是不是跑远了，自顾自点评着，还不忘回头招呼了一下卓不言：“快走啊，你是蜗牛吗？”
    如果此刻卓不言清醒着，肯定会察觉到s情绪和说话的特点，不像是近三十岁的男人，而像是个十足的纨绔少年，带着天然的玩世不恭。
    卓不言嘿嘿笑了一声，身体还是东倒西歪地晃荡，迈着曲线朝他走过来：“稍等一下，稍等一下，等等我……”
    那大爷气得脸都扭曲了，完全被嘲讽加无视，他哪里还能忍？又注意到卓不言那蓬头垢面醉醺醺的样子，还有那黏黏腻腻半死不活说话的劲儿，这两个人，一定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瞬间，那大爷的气就有了发泄的地方，抱紧了怀里的甜甜，拔高了声音，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们俩干什么的！”
    这一声问，太没有礼貌，也太过于突兀。
    s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搭理这大爷，现在听见他说话，眼尾才扫了过去：“吃饱了没事干？我们干什么的，要你管？”
    “好小子，跟我横是吧！”那大爷气得都哆嗦了，拿手指着s：“之前几次看在你妹妹的份上就算了，今天居然变本加厉，丝毫不知悔改！社会败类！”
    s嗤笑：“废什么话？想打架？”
    s好像完全不知道服软是什么意思，更不懂人情世故，一腔少年意气，一点就着，卓不言又是醉醺醺的，不仅不劝说，反而在一旁拍手鼓掌，像是被花痴的迷妹附体了：“打啊！打啊！打死这个老家伙！”
    “我去你大爷的！”那大爷被卓不言这么一激将，差点就疯了，“你们给我等着，劳资活到六十多岁，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你们给我等着！”
    说着，那大爷当着两人的面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拨打电话：“110吗？我要举报，有两个小痞子好像是磕了药，不仅虐我的狗，还欺负老人，他们要打我！你们快来！紫禁别苑小区！对，他们还在这儿呢！”
    “呵呵，碰瓷儿啊你。”s听完了这大爷报警的内容，一点都不慌，气定神闲地上前一步，扭了扭脖子和手腕，似乎真的要去揍他：“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被冤枉，不如我打你一顿，让他们来抓我进局子。我们俩就都圆满了。”
    “你……你敢！”那大爷应该压根儿没料到s居然敢这样做，不仅不走，反而还迎难而上，真的要揍他，但大爷也不能认怂啊，抬高脖子，只差没把自己往s身上送了：“你们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不像话的家伙！让你妹妹来！”
    “我没有妹妹。”s说，已经把衬衫的袖子撸上去了，“你是滚，还是挨我的揍，自己挑一个。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一拳下去，你就废了。”
    “我……我呸！臭小子！你还真是……”那大爷说着，脾气还是那样硬，就在两人快碰到一块儿去的时候，大爷主动往后一倒，一跤跌在了地上，怀里的比熊犬都摔了出去，大爷仰头冲着s叫：“好啊，你还真敢打人！来人啊！这里有人虐待老人了！臭不要脸的！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一边喊，一边撒泼，只差没拿个扩音器在手里了。
    s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倒是小区里不少人被吸引了过来，s忽然感觉到后背被人戳了一下，他警觉地回过头去，眼神里并没有半分暖意：“怎么了？”
    戳他的是卓不言。
    卓不言还是那副醉醺醺的傻样儿，只是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一副口罩递了过去：“戴上。”
    s弯起唇角：“呵，你准备还挺充分啊。”
    说着，s把口罩接过来，戴在了脸上，瞬间黑色的口罩挡住了他的面貌，他抱着胳膊站在那，一点没要走的意思。
    卓不言也给自己戴了一副口罩，随后凑上去，小声地提醒道：“头儿，我们跑吧？情况不太对啊。”
    “头儿？”s一愣，眉头一皱：“你真是跟陆慕辰的兵？”
    卓不言嘿嘿笑，也不答，他醉了的时候有一种与平日里的禁欲系完全不同的感觉，蠢萌蠢萌。
    “我不跑，我凭什么跑？”s答得理所当然，随后下命令道：“你也不准跑。我今天要让这个老头知道，碰瓷儿有风险，不要倚老卖老。”
    “哎呀，大家来评评理啊，这两个人欺负我一个老年人，我的腰都闪了！”那大爷也是存了心要闹腾了，今天被气得够呛，绝不肯服软，一定要把理占全了。
    三个人，s和卓不言站着，居高临下，两个身高都超过180cm的大高个儿杵在树底下，那大爷坐在地上，显得特别渺小，谁强势谁劣势，一看就明白。
    小区里晚上出来散步的人不少，纷纷围了过来，从现场看，很明显是两个大男人更吃亏，谁会相信他们被碰瓷儿？
    在紫禁别苑这样的超高档小区，入住的、出入的都是不差钱的，谁没事会去碰瓷儿？
    这么一推测，百分之九十是这两个年轻人欺负老人家了。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样？谁家还没有老人呢？你们这样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围观的人里面马上响起了指责声。
    “就是，老祖宗都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们俩接受的什么教育啊？”
    连小孩子都指着他们俩教育起来了：“叔叔，叔叔，老师说，打人是不对的，要尊老爱幼。”
    一连串的指责声里，s不动如山，双手抱胸，眼神忽然眯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卓不言忽然弯下腰，冲那个教育他们的小孩子嘿嘿一笑，随后道：“小朋友……你懂个屁。”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那孩子的家长把孩子往怀里一拉，怒目圆睁，马上要上前去揍卓不言，“你跟我孩子道歉！快道歉！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这个人！”
    卓不言却好像彻底放飞自我了，指着围观的一群人，毫不客气地说：“来啊，打架啊，有不服的上来跟我打！别管闲事儿！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儿，也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家长是怎么教育的！我没家教，还是你们没家教！”
    卓不言这话一出，周围指责他的声音更大了，甚至连坐在地上的那个大爷都快被人给忽视了。
    s回过神的时候，卓不言已经连续怼了好些人了，不动手，只动口，也不骂人，就是讲道理，s拉了拉他的胳膊：“你这家伙……”
    “保安来了！让一让！”
    “不对，是保安和派出所的同志一起来了！太好了！总算有人管一管了！”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发现了转机，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穿着保安制服的一个男人带着两个民警过来了，民警一脸正气地询问道：“谁报的警？怎么回事儿啊？”
    那大爷马上拽住了民警的衣服，开始了他从一而终的说辞：“……对，就是他们俩，我要去医院拍片子，我的腰扭了！是他们干的！”
    “我没碰过他。”s这时说了一句，他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嘈杂的人群在他开口时，甚至都安静了片刻。
    “他碰瓷儿。”卓不言跟着说。
    现在两个人的口径居然非常一致，s完全没胁迫卓不言。
    “他们可以给我作证，这两个人太没有公德心了，骂哭小朋友，欺负老人家，虐待我的狗，民警同志，你们不能不管啊！”那大爷还在不依不饶地哀嚎：“哎唷，我的腰，我的腰……”
    这场面太混乱，双方争执不下，围观的人在添油加醋，纷纷指责，双方又不愿意调解，民警最后只好把他们三个，连同两只狗一起带到了派出所录口供。
    民警压根儿不认得陆慕辰，卓不言现在又是醉醺醺的状态，根本不会搬出陆少的身份，而s呢，从来没想过要搬出陆慕辰的身份来压人，于是，两人一狗顺利进了派出所。
    “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出示一下。”民警例行录口供，询问着坐在对面的s。
    s不说话，连口罩都不摘。
    “同志，配合一下！”民警敲了敲桌子。
    s却还是没搭理他，而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九点了。
    九点，她要下班了。
    s忽然站起身，直直地朝派出所的门口走去，连声招呼都不打。
    “你干什么！”民警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所有人都严阵以待起来，一个完全不配合调查和录口供的人，本身就很有问题！
    “别再跟过来，耽误我的事儿，我会揍你们。”s说。
    他像是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到了时间，他就要走，无论有什么阻碍，他必须得走。
    “不许动！”派出所里所有的值班民警都站了起来，这架势，跟防备一个危险的嫌疑犯似的，已经不再是民事纠纷那么简单了。
    “为什么拦我？”s问，好像已经忘记了前因后果，只记得自己要走这一件事。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匆匆忙忙地从派出所外面走了进来，跟s撞了个正着，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那人停在s面前，擦着汗道：“陆、陆少……您没事儿吧？”
    有民警认出了来人，喊了出来：“黄区长！”
    黄区长朝那民警扫了一眼，眼神里都是责备：“你们啊……唉，你们怎么搞的！”
    黄区长话都没说完整，但是意思明显是到了，他们坏了事儿了！
    所有人都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卓不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握住了黄区长的手，还摇了摇：“黄区长，你来了？有人碰瓷儿！那个老头子，真是臭不要脸！”
    黄区长一头冷汗，这怎么回事儿？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在他的辖区里，有人敢把陆大少请到局子里喝茶……
    这事儿传出去，谁敢相信？
    这卓秘书平时不是特稳重一人吗，怎么今天跟喝醉了似的，还大着舌头说话？
    还有，陆少这是怎么了，上一次是动了拳脚，这一次是有了纠纷，照理说，这些事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管了？陆少的人就卓秘书一个？要真出了什么乱子，谁担待得起啊？
    “好好，查清楚，查清楚，卓秘书，你没事儿吧？”黄区长把卓不言牵到了椅子上坐下，这货眼睛都睁不开了，搞不好会跌一跤。
    “喂，你别跑！”
    冷不丁有民警叫了一声。
    所有人都朝他的方向去看，连黄区长也不例外——就在他安顿卓不言的时候，“陆少”不管不顾径直拉开了派出所的大门，大步走了出去，也不管有没有人跟来，脚步未停地就要穿过车来车往的马路。
    “我这……”黄区长一身冷汗都快流光了，怎么回事儿，这是要逼他去死啊，要是陆少过马路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他还要不要活了？
    “你们……你们跟过去看看。”黄区长随意地点了几个人。
    于是，一场民事纠纷很快变了味道，成了保护重要的大人物。
    “咦，人怎么不见了？”
    但是，民警追出去之后，却不见了那个不知底细的“大人物”，人群熙来攘往，就是不见“他”。
    “分头找！”民警几人分配着任务，各自散开。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一家超市的收银台旁，s正仰头盯着墙上的电视屏幕，神色凝重。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娱乐新闻，那里有他熟悉的面孔：“据悉，章克明导演的新戏《逐生》今天迎来了男主角宁轩的杀青戏，剧组为宁轩准备的杀青宴上发生了意外事故，女主角楚媛右脚和小腿被玻璃碎片扎伤，流血不止，现已紧急送往医院救治。请看记者从意外现场发来的报道……”
    画面一转，变成了混乱的场面，宁轩抱着楚媛冲出了杀青宴的酒店，楚媛的小腿和脚踝有血流下来……
    “我们可以看到，楚媛的伤势有点严重，伤口在小腿和右脚处，有出血症状，具体的伤势还不清楚。值得注意的是，楚媛是艺术系的准毕业生，日前因为《逐生》这部电影而备受关注，与此同时，她也参与了灵犀珠宝代言人的海选活动，因为出色的舞蹈表演而揽获了无数粉丝的喜爱……”
    记者分析着，又忧心忡忡地说：“现在楚媛的腿和脚受了伤，电影里她的戏份还没有杀青，选秀比赛刚刚杀入半决赛，不知道今晚的伤势是否会影响到电影的拍摄和选秀比赛的结果，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楚媛还真是红了啊，脚受个伤都要给她一篇跟踪报道，也太夸张了吧？”超市里的顾客显然也有认识楚媛的，或者说一般人对于“事故”这样的词汇总是敏感，一听到这个词，绝大多数的顾客都朝着电视屏幕的方向看去，自然也免不了会议论几句。
    “真可惜啊，这些长得漂亮的姑娘运气都不太好，不是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吗？长得漂亮，就是容易有血光之灾啊。你们想想之前有多少女明星在最红的时候死了，不是车祸就是意外，啧啧。”有人摇头叹息。
    “你们看宁轩的脸色，担心成那样了，这两人不会是拍戏拍着拍着真成了一对儿了吧？二话不说，抱起来就往外冲，这已经不是普通朋友的反应了呀。”有人的注意点却在宁轩身上，把事故往八卦的角度去掰扯。
    “啧啧，娱乐圈嘛，最乱了，尤其是男女关系……”
    一群人议论着，议论完了便散了，谁也没有太当回事儿，只有最挺拔高大的那个身影猛地转过身，急急地朝超市外奔去。
    医院……医院……要去医院……
    s双唇紧抿，默默地念着，跟中了邪似的，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无论有多少人在，无论会不会暴露什么，他全然不在乎，目标只有一个——找到她！回到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