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秘道里吃了一惊,我第二天睁开眼,从黄绫被里坐起来,立刻就把心腹李宁安找来了。
“文小何原来是刘太监的徒弟,后来派到太后宫里。他是一名出色的技勇太监,因家里穷,从小净身送到吴宫,后来被义祖帝看中,选进了黑云军。这个人年纪虽轻,身经百战,还在战场上救过先皇,怎么可能是奸细!”
我划的一声坐起身来,对他嚷:“不可能?!要不是你按我的吩咐制那些机关,我已经没命了!”
“圣上,你真的冤枉小何了!昨日,蒯大人回府之时,太后命小何到蒯大人的公署去跑腿,去取马道长设计、命蒯大人监制的香鼎,结果后来刘太监请他叙旧,他喝醉后留在太后的昭德殿值房,直到今早……”
“今早他失踪了,是吧?”
“没的事儿,他已经在门外了!”
“什么?!”
“圣上,您是否要召小何?”
我被这一切弄得一头雾水,不,你马上去告诉小何,你和他一起跟我进秘道,找刺客的尸首!
我们三人进了秘道,如前跑了一段,果见“文小何”等六人的尸首仍在。
小何看见这具男尸,惊得魂不附体,叩头道:“圣上明鉴!圣上明鉴!”
李宁安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皇上,主使者可能精通道家丹药之术,这刺客也可能是服了易容秘药。”
我闻言不觉心头一冷,脸色也冷峻起来:“你是说,偷天丹?除了潘易与史守一,还有谁能配此药?!”
“谭紫霄遁迹世上,迄今已有十余年,天机子已然兵解,如今这世上无人会配此药。”
“不!父皇的德昌宫里,尚有一颗,昔时我偷去予潘国师医病,可后来发现药不对症,定云又拿来还给朕,朕又托刘承勋将军将药放回了德昌宫!李宁安,叫几个持重的卫士,秘密殓葬了这六人的尸首,就把他们葬在方山;宁安,你持我的开锁金环,打开德昌内库,查点偷天丹的所在。”
“圣上,如今看来,偷天丹必在库中。”
望着一身黑色卫士服的李宁安,看他俊秀的脸上认真的神色,我真替他惋惜。十年前这个与我同岁的少年卷进常山王杨濛的案子,生父被父皇所诛,他本人从我与我交好,虽仗我极力的保全,但也被迫成了一名宦者!
李宁安垂下眼睫,看看地上死者那张“文小何”的脸,说道:“小的与先前的潘国师有点子交情,他曾对小的说过,人一断气,偷天丹会立刻失效;或有人运自身内力,驱散偷天丹的药力,则偷天丹也会失效。可是此人已死,却仍是小何的容颜,这说明……”
“说明什么?”想想可笑,一向自负如我,竟有开口问他的时候。
“第一种可能,此人所服并非偷天丹;第二种情况,有人改进了‘偷天丹’。”
我伸出手来,慵慵地扬声对李宁安道:“把那件褐色麻布宽袍给朕拿过来,待会儿你派个人去跟大臣们说一下,就说天热得我有点头疼,就不照规矩穿戴了,你问问他们,看行不行。”
只听外间一声,“皇上醒了!”李宁安的小徒弟不知何时已进我书馆的内寝之处,乖觉地给我穿上衣,将仪容整理了,宫女端上脸盆,递了毛巾、濑盂,才依次退了,我方才对宁安说道:“朕要如何做,才能知道这个人是哪种情况呢?”
“很容易。小的用内力催动,看此人容颜可会改变,若此人容颜不变,八成他用的不是偷天丹,也不能排除此人真容长得就像文小何,但这种可能极微;若内力催动之下,那人容颜有变,则必是有高人改进了偷天丹。”
“那你试试吧!”我怜惜地拍拍宁安:“你自己别伤着。”
李宁安双眸含情,向我望了一眼,而后蓄力于掌,掌心朝着尸首的脸罩上去。
果然,死者的面容又一次发生了改变:
尖脸、厚唇、短下巴……
唉,从来没见过这个家伙!
见了这个人的真容,我有些懊丧,所幸我颇有画功,只要这是宫里人,一定有人能认识!
我挥了挥手,“哎,拉走,拉走吧!”
我迅速跑入书房区,展开绢纸,努力搜索那刺客的真容,画了一张很是工细的人像,吩咐小太监:“拿下去,搜遍全宫,找到这个人的所在!”
那小子应一声去了。我对李宁安道:“有些晚了,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