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文泉立即嗔怪梦锦道:“你做什么要把文彬的事情告诉妈!你跑的倒快,竟然恶人先告状!”
梦锦正站在穿衣镜前打量着脸上新起的皱纹,听到文泉这么说,板着脸道:“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告诉妈!”
文泉道:“你明知道妈最近为了文彬的事情很伤心,你何苦又去招惹她呢?”
梦锦不吭声。她分明是故意挑拨廖太太和文彬的关系。
文泉道:“好在文彬眼瞅着就要去留学了。他一走,我们眼不见心不烦。”
梦锦道:“倒是便宜了那个姓穆的!白白的跟着文彬去国外享受!”
文泉道:“我听文彬说,他出国留学的钱是他岳父出的呢!”
梦锦听闻,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想不到姓穆的竟然摊上了一个好爹!”
文泉道:“听说在南洋开着一家橡胶厂,垄断了南洋的橡胶行业!”
梦锦道:“哼!文彬的岳父真要对他女儿好,何苦要他女儿千里迢迢的跑到国外受罪呢!为什么不把俩人招到厂子里!我猜呀,其中肯定有难言之隐!”
文泉没再多说什么,催着梦锦给他找出毛背心。
梦锦走到文泉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文泉,把脸贴在他笔挺的脊背上,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老中医也看过了,中药也吃了!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文泉回过身,拉着梦锦的手,道:“别着急!老中医不是说了吗?我们之前因为太过操劳生意上的事情,身体有些虚,需要调养!”
梦锦嘟囔道:“但愿这个老中医能给我们调理好!否则,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文泉安慰道:“千万别心急。我们要相信老中医!”
梦锦把脸趴在文泉的怀里,眸光里涌出谆谆的憧憬。
文彬从廖家出来后,生着很大的气。他很后悔自己的多此一举。本想着能和母亲哥嫂告别,谁知道却惹来一肚子的气闷。回到狄家,他见到了雁翎,没有把他在家里受委屈的事情说出来。
雁翎问道:“你见过妈和哥嫂了?”
文彬道:“见过了!还都是老样子!我告诉他们,我们紧赶着就要出国留学了!他们都没说什么。坐了一会儿,我就出来了!”
雁翎听到后,没说什么。她和文彬来到了楼上的房间里。她给梦川织的那件毛背心也已经弄好了。她笑道:“总算把梦川的毛背心也织好了。算是了却了我的一件心事!”
文彬打开那件毛背心仔细的看了看,笑道:“梦川肯定会喜欢的!我们不妨约着梦川出去吃一顿饭吧。顺便把这件毛背心送给他。我是坚决不愿意再回厂子里去了!”
雁翎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的把那件毛背心叠好,放在了枕头上面。
文彬下楼了,给车间里打去了电话。
他告诉梦川,想请他出去吃饭,时间约在今天傍晚。
梦川也来了兴致,当即答应了。
在兰眉齐的小洋楼里,细烟正坐在闺房的窗前发呆。
她呆望着马路对面的那片蓊蓊郁郁的灌木林,回想着那天被辱的糟心事儿。
自从她从学堂里请假之后,她便一直躲在家里,压根就不会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家门口受到了侮辱!
她和那些小乞丐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会招来他们的无端谩骂和侮辱?
那分明是有人蓄意安排的!
细烟琢磨着,认定肯定是苏公馆里的人干的!除了苏太太和苏梦锦,还会有谁!
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惆怅满腹,默默的退回到床边。她缓缓的坐下来,低垂着头,在伤感里叹息着自己运命的多舛。
原本以为,她会和梦川皆为伉俪,从此以后花好月圆,相敬如宾。可谁能想到,梦川竟然为了自己的前途而狠心抛弃了她。失恋的事情本来已经很糟心了,偏偏又被无赖酒鬼逼到了百货公司的塔楼之上,闹得满城风雨。这件事情刚刚平息,紧跟着又被乞丐们凌辱!
细烟的心里充斥着无数的怨恨。她恨着梦川。因为他的自私侨情,因为他的势利刻薄,造成了她心里的重创!她当初苦心孤诣的为他付出的一切,终究化为一场空。
窗外传来了汽车声,应该是欧阳蓝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楼下的小会客室里便传来了欧阳蓝发脾气的动静。兰眉齐正迫不及待的逼问着事情的进展。
欧阳蓝牢骚满腹,口不择言的谩骂着那些混蛋小乞丐们。兰眉齐哭哭啼啼的,也跟着谩骂不休。
细烟听到这里,知道欧阳蓝压根就没找到那些混蛋小乞丐们。她愈发的觉得心酸。白白的让一伙儿小贼欺辱了,反倒查不出那些混蛋们的下落。岂不是要气死人?
细烟上了床,依靠在床头上,抱着膝盖,任由凌乱的长发搭在美人肩头。她的心里凝聚这千愁万恨,正酝酿发酵着。渐渐的,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那个很可怕的想法像是一只毒蛇,正蛊惑的吐着血红的信子。
楼下的小会客室里,兰眉齐好不容易停歇了啜泣,对着角落里的一盆橡皮树盆栽发呆。
欧阳蓝也平息了心里的怒气,道:“事情会查清楚的!我已经下令在全城搜查!”
兰眉齐道:“你一定要为我出这口恶气呀!”顿了顿,道:“我想着,肯定是苏公馆里的人干的!苏太太的嫌疑最大!当然,苏梦锦也有很大的嫌疑!你要是真为了我好,你就去逼问苏太太!”
欧阳蓝毕竟拿到过苏太太的好处,岂能自讨没趣。
兰眉齐看到欧阳蓝沉默不语,生气的道:“你是不是不敢去苏公馆!哼!当初,你和苏太太合起火来整治我,你肯定收了苏家的好处!否则,这会儿,也不至于觉得让苏太太拿住了把柄!”
欧阳蓝听闻,被兰眉齐戳中了心病,当即嚷道:“既然你怀疑是苏太太干的,我这会儿就去质问她!”
兰眉齐紧跟着道:“我和你一起去!我们当面去质问那个疯子!”说着,便起身上楼换衣服了。
欧阳蓝被逼的实在没办法,只好下定决心随着她前去质问苏太太。本来,苏太太闹得实在太不像话了!
不一会儿,兰眉齐换好衣服下楼了。她随着欧阳蓝出了那座小洋楼,钻进了门口停着的黑色汽车里。
来到苏公馆,兰眉齐趾高气昂的随着欧阳蓝进了苏家。
苏太太正在客厅里看报纸,眼瞅着欧阳蓝和兰眉齐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兰眉齐早已准备好了,当即给了苏太太几个响亮的大嘴巴子,打的苏太太晕头转向的!
欧阳蓝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也没有上前拉劝的意思。他的心里也恨着苏太太多事,巴不得苏太太能受些皮肉之苦!
苏太太清醒过来,喊道:“你这贱人,竟敢打我!”
兰眉齐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买通了不三不四的小乞丐们故意侮辱我!你别抵赖!那些小乞丐已经被逮住了,一五一十的说了!”
苏太太毕竟心虚,被兰眉齐的话一吓,顿时偃旗息鼓,急忙退了几步,道:“你要干什么!”
兰眉齐冲上去,狠命的把苏太太推搡到了地上,也朝着苏太太的脸吐着唾沫!
苏太太叫苦连天的,早已惊动了家里的老妈子们。老妈子们急忙上前拉劝着,却都被欧阳蓝的吼叫声震慑住了!
兰眉齐趁机上前,又给了苏太太几下子,骂道:“你这疯子!整日里调三窝四,净干一些不要脸的破烂事!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兴风作浪,我就让你去西天见阎王!”说完,朝着苏太太的脸又吐了几口唾沫。
苏太太正在地上打着滚。欧阳蓝眼瞅这兰眉齐折腾的够了,便一声不吭的拉着兰眉齐走了出去。
苏太太眼瞅着俩人走了,当着老妈子们的面,实在觉得无地自容,唯有悲戚。
兰眉齐总算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一路有说有笑的。
欧阳蓝成全了她的报复,让她的心里舒坦了,也让他自己的耳根子清静了。
俩人回到了洋楼里。眉齐紧赶着跑上楼,准备把她整治苏太太的痛快事情告诉细烟。
她来到了细烟的房门前,看到房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了,看到细烟正坐在床上发呆。她把刚才去苏家大闹的事情告诉了细烟。细烟听闻,觉得母亲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精神跟着好了许多。
兰眉齐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正是那个疯子干的!我以牙还牙,扇了她嘴巴子,往她脸上吐了唾沫!总算是报仇了!”
细烟觉得有些烦,随即说道:“你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兰眉齐顿时觉得扫兴,只好下楼了。
欧阳蓝道:“我晚上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宴会。我准备带着你一起去。”
兰眉齐听说,倒也来了兴致。
欧阳蓝道:“那些人的太太们都在场,你去了之后,一定要给我赢得面子!”
兰眉齐笑道:“你放心吧!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肯定不会给你倒台的!”
欧阳蓝道:“我觉得,你还是穿那件宝石蓝的晚礼服漂亮!”说完,便在兰眉齐的鼻子上轻轻的捏了一下。
在苏公馆里,苏太太已经打电话把梦锦叫去了。她把兰眉齐大闹的事情哭着说了一遍。梦锦眼瞅着母亲那副委屈的模样,心里觉得很厌烦。
方才,梦锦早已在几个老妈子跟前打听清楚了。老妈子便把兰眉齐的原话告诉了梦锦。
这会儿,苏太太没有办法了,只好把她算计兰眉齐的事情说了一遍。梦锦道:“你这是何必呢!你怎么敢在欧阳蓝的家门口惹事呢!这会儿倒好,兰眉齐报了仇!”
苏太太抱怨道:“这反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叫你来,是让你给我想办法出主意的!”
梦锦道:“我哪里有主意?谁能惹得起欧阳蓝?我劝你还是消停吧!别再惹事了!”
苏太太喊道:“还不是为给茶叶的事情报仇!”
梦锦惭愧的低下头,道:“我们其实也没亏欠多少!”
苏太太道:“都怪文泉没用!”
梦锦一声不吭,觉得母亲的话实在不讲理。竟然又牵扯上文泉了。
在佟公馆里,安迪正闲坐着喝茶。
肇源出门谈生意了。安迪看到父亲出门后,便悄悄的闪离了公馆,去教会医院里给胳膊换药了。
等换完药,他出了医院的大门,四处略微的逛了逛,便紧赶着回到了公馆里。
偏巧有邮差前来送电报。安迪看到,那是从南洋发来的电报。他知道赵念慈回音了,便捏着电报纸匆匆的回到了房里。
赵念慈在电报上交代的很清楚,她已经派南洋的私人保镖们来香港了。他们抵达后,要安迪去安顿他们。等文彬和雁翎上了船,安迪和那些保镖们便悄悄的藏在轮船上。接下来的时候,念慈已经和那些保镖们讨论清楚了。
安迪得到这个消息,心里毕竟存着一丝恐惧。
他反复琢磨着,决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最好能让自己摆脱干系!琢磨来琢磨去,他想好了一个主意。这时候,肇源回来了。安迪急忙把电报撕碎了,佯装着没事的样子。
在狄家,文彬和雁翎已经收拾好了两个大行李箱。距离俩人动身的日子不过还有一个礼拜。
那几天里,俩人的心情都放松了很多,经常在街上闲逛着。
那日,俩人正在一家茶叶行里看茶叶,却见焕铭进来了。
焕铭看到俩人,竟然佯装着不认识。他约着老板进了里屋,俩人叽叽喳喳的谈着什么。
文彬低声道:“苏焕铭来干什么?”
雁翎道:“眼瞅着他的样子,像是来谈生意的!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买茶叶了,换一家吧。”
文彬拉着雁翎出了那家茶叶店的门。门口站着巡捕房里的董小六。俩人也没有在意,匆匆的走了。
雁翎道:“苏焕铭其实是个可怜人!摊上那样的母亲,简直是遭罪!”
文彬知道,雁翎的意思其实也是在抱怨着赵念慈。他随机说道:”我的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很烦人!幸亏我们马上就要去国外念书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雁翎道:“今早我听小贝说,你昨晚上一直说梦话!”
文彬好奇的问道:“我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雁翎道:“小贝说,他听到你在抱怨着你妈妈,还有哥嫂!”
文彬没吭声,急忙说起了别的。
雁翎猜到,文彬肯定在廖家又受了委屈。她看到路边有卖茶叶蛋的,急忙拉着文彬跑了上去。
过了半个钟头,焕铭出来了,垂头丧气,对小六低声道:“我和老板谈了谈,他觉得我是个生人,不愿意和我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