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觉得手有些酸了,便把风筝交给文彬。她走过来坐在了梦川的身边。
梦川正想着苏细烟,看见雁翎坐在了他的身边,不由得微微的一笑。他说道:“你知道吗?我曾经盼着能娶你为妻。当时的那份念想简直是深入骨髓。可后来,我去了你姑母家里,便顿时打消了娶你的念头。后来,我认识了苏细烟,盼着能娶她为妻。当时的那份念想也是极其的强烈。可后来,我和她又阴差阳错的分开了。”
雁翎听到梦川这么说,不由得想起了梦川曾讨好她的那段时日。其实,那时候,她只是把梦川当普通朋友。反而是梦川自作多情了。后来,梦川去了她姑母家里,得知了她的身世,而毅然并且决绝的抛弃了她。那时候,于她,简直是一件痛彻肺腑的事情。
梦川的自作多情伤害了他自己,同时也伤害了雁翎。雁翎从此认定,梦川实在是一个势利的男孩子。
对于梦川后来和苏细烟的恋爱,雁翎一直冷眼旁观着。弄到最后,梦川还是无法走出心里的魔障,用同样的理由抛弃了苏细烟。这会儿,他竟然愁肠满腹的体味失恋后的痛苦。
雁翎道:“我和文彬因为把你当成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才会觉得,其实,你心里的顾虑实在是太多了。假如,你放弃对苏家的一切偏见,你现在不会过得这么的痛苦。苏细烟也不会过得痛苦。”
梦川道:“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岂能轻易改变自己的脾气秉性?”
雁翎道:“当初,你一厢情愿的追求我,可我却觉得我们并不合适。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把你当成普通朋友,并没有打心眼里接受你对我的讨好。我一直想直白的告诉你,可我一直没有开口。我能感觉得出,苏细烟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方才,我看到她的眼神里还流露出对你的不舍!所以,我想说,你的失恋实在是你的错!我们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会这么直白的说。”
梦川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提了。”
雁翎道:“我觉得,你以后要是有了恋爱,可千万不要再错过机会了。”
梦川倔强的道:“但愿我能认识一个身世简单的女孩子。”
雁翎知道梦川的心里憋着气,便不再开口。梦川的脾气上来了,是谁也劝不好的。
文彬正放着那只蝴蝶风筝。他看到雁翎和梦川坐在一起,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
放了一会儿风筝,他便把棉线车交给了身边的一个男孩子。他走到了俩人的身边,道:“我们已经都尽兴了!干脆回去吧!”
梦川和雁翎站起身,随着文彬缓缓的往回走。
四周是一片苍莽的原野,泛着一层青翠的绿。雁翎和文彬看到的是远处的如烟翠绿,而梦川看到的确是远处棕褐色的田埂。因为心境的不同,所以看到的景色也不同。
回到闹市,梦川提议三个人去吃一顿大餐,算是为文彬雁翎送行。
讨论到最后,梦川还是坚持去了一家上档次的西餐厅。他在点完菜后,抢着付了钱。
文彬和雁翎并肩坐在一起,梦川坐在对面。
身侧是窗户,可以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
雁翎托着腮眼瞅着窗外,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仔细一看身材打扮,那人分明是苏焕铭。焕铭正从一家保镖公司里出来。这会儿,他戴着鸭舌帽、黑墨镜。可他身上的西服和皮鞋压根都没换,和三个钟头前的打扮一模一样。
雁翎指着窗外,道:“苏焕铭!”
文彬和梦川向窗外看去,也都看到了神秘兮兮的苏焕铭。
梦川冷笑道:“他没事去保镖公司干什么?难道想对我来狠的?”
文彬不由得担心的说道:“你还是小心点儿吧。那家伙是个愣头青!”
梦川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难道还怕了不成?”
雁翎劝道:“你还是小心点儿吧。”
梦川一直紧密的盯着苏焕铭,看到他匆匆的上了一辆洋车。梦川琢磨道:“我猜,他不一定是因为我和细烟的事情!也许是为了苏家的事情。他母亲被苏太太刺伤了,他肯定要考虑到全家的安危。”
文彬听梦川这么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可还是免不了替梦川担心。
苏焕铭坐着洋车去了教会医院里。三个钟头前,苏细烟要回家里洗头换衣服,焕铭把细烟送到了家里。等细烟收拾妥当,焕铭便让出租车把她送到了教会医院里。
打发走细烟后,他乔装打扮了一番,遮遮掩掩的来到了那家保镖公司里。
他隐姓埋名的咨询了一些事情,觉得镖局里的人实在不可靠,便匆匆的出来了。他朝着教会医院的方向走去,心里琢磨着除掉欧阳蓝的计划。
来到教会医院的门口,他听到有一个男子的痛哭声。他很好奇的打量着身旁,看到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正抱头痛哭着!男子的身边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也哭哭啼啼的。
男子呜咽道:“我得了不治之症,你和阿德的日子以后可怎么办呀!”
女人哭道:“阿德还在学堂里念书,还没有娶亲!你要是走了,阿德可怎么办呀!”
男子愈发的痛苦流涕起来。
焕铭眼瞅着那悲痛欲绝的男子,眼睛转了转,心里顿时冒出了一个想法。
过了好半天,那对夫妻终于起身走了。焕铭一直悄悄的尾随着俩人。
那对夫妻来到了一处弄堂里,朝着一处破败的筒子楼走去。
焕铭藏在附近的一只电线杆子后面,打量着那座筒子楼的情境。那座筒子楼年久失修,已经很陈旧破败了。楼上还有住户,半开着暗红色的木窗,伸出了几只竹竿,上面挂着一些洗的发白的粗布衣服。
楼门口爬着一只慵懒的老猫。木盆里堆着一些荸荠,竹筐里封着一些芒果和菠萝。旁边停着一辆独轮车,车上面插着招牌:白记水果。
有卖黄豆糕的小贩吆喝着来了。焕铭给了那小贩几个小钱,打听起了白家的情况。
那小贩就在附近住,经常来这座弄堂里吆喝生意。他自然晓得白家的情况,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焕铭。原来,白家的一对老夫妻只有一个独养儿子,那孩子正在理工学堂里念书。老夫妻靠着卖水果生活,日子过得很拮据。
焕铭打听到这些消息,脸上露出了喜色。过了一会儿,白太太出了筒子楼,竹筐里放着香。看样子,她是准备去庙里烧香拜佛、求神父保佑男人。
焕铭琢磨着,她这一去肯定要至少花费两三个钟头的功夫。因为寺庙离这里很远。
趁着这个机会,焕铭走进了那座筒子楼,循着木楼梯来到了楼上的房门前。房门虚掩着。隔着那道不宽不窄的缝隙,看见白先生正愁眉苦脸的闷坐在小竹椅上。
焕铭敲了敲门,对满面愕然的白先生笑了起来。
细烟正在教会医院里守着母亲。
兰眉齐没有看到焕铭,便问道:“你哥哥呢?”
细烟道:“他说想去街上转一转,买些营养品。”
兰眉齐道:“小六跟着去了吗?”
细烟道:“听哥哥说,小六回家探亲了。”
兰眉齐不由得担心的道:“我跟焕铭说过多少回,让他不要独自上街,他偏偏不听。”
细烟道:“妈不必太担心。街上到处都是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顿了顿,道:“我倒是觉得,哥可能会让别人吃亏!”
兰眉齐眼瞅着细烟的神色,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哭了?眼圈肿着!”
细烟道:“我和哥在回去的路上,偏偏遇到了张梦川。他和廖文彬、穆雁翎在一起逛街。”
兰眉齐道:“哦?竟然这么巧?”
细烟道:“真是冤家路窄!”说完,便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兰眉齐道:“他说了什么?”
细烟道:“他倒没说什么,反而挨了打!”
兰眉齐惊问道:“焕铭动手打了姓张的?廖文彬看不过去,说了几句,哥哥又准备打廖文彬。”
细烟道:“要不是我拦着,俩人肯定就大打出手了!”
兰眉齐道:“真是作孽!别再让你哥哥惹事了。我们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
细烟看到母亲的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道:“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妈不要多想了。”
兰眉道:“等焕铭回来,我必须嘱咐他一番话。不能再让他出去惹事了。”
细烟想起了焕铭说过的准备整治欧阳蓝的话,觉得心里忐忑难安。她觉得焕铭不过是随口发泄心里的愤懑而已,不一定当真的。况且,她也不敢再让兰眉齐担惊受怕了。
在苏家,梦锦思前想后,不得不把事情的厉害关系统统的告诉了文泉。
她把有人送消息的事情告诉了文泉。文泉得知有人要对苏家的人斩草除根,又惊又怕。
梦锦咬牙切齿的道:“我们要是继续坐以待毙,压根就别想有活路了!事到如今,你必须要听我的安排!否则,我们夫妇就等着进棺材吧!”
文泉眼瞅着梦锦的张牙舞爪,想到事情的利害关系,当即爽快的答应了!
他和梦锦去了父亲生前做事的那家报馆,央求着老主编的侄子。那家小报的主编为了获得新闻,并且能得到苏梦锦的资助,再加上文泉父亲做事多年的老情面,当即便答应了梦锦的请求。
俩人和主编商量好后,便开车去了巡捕房。
梦锦独自先去了地牢,见到了满面憔悴的苏太太。文泉故意去了欧阳蓝那里,佯装着说情。
梦锦给了巡捕们一些好处,随机便奔到苏太太的牢门前。
苏太太看到梦锦,顿时泪流满面。
她已经听巡捕们说起欧阳蓝霸占苏家产业的事情。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这会儿,她把巡捕们告诉她的话说了一遍,逼问梦锦那一切都是不是真的?
梦锦紧握着母亲的手,点了点头,哭道:“妈简直太糊涂了!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的冲动,没有治死兰眉齐,反而让欧阳蓝趁火打劫!”
苏太太哭道:“我压根没想到欧阳蓝竟然卑鄙到以我的名义发报!可惜,我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梦锦道:“多亏了文泉妈的主意,文泉在报纸上发了声明,声明家里的房子归我们夫妇所有!”
苏太太紧赶着问道:“文泉没有独吞家里的洋楼?”
梦锦急忙道:“妈!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苏太太放下心,想起了什么,又紧赶着问道:“家里的值钱东西呢?”
梦锦道:“都已经存放在文泉妈家了。你放心,那只大皮箱的钥匙在我这里。密码也只有我知道!”
苏太太点了点头,道:“家里剩下的那些东西也够你吃穿用度一辈子了!只可惜银行里的金条和存款,到头来全都落入了兰眉齐的手里!可惜你爸爸苦心孤诣的积攒了半辈子!可惜你和文泉操劳了这些年!”
梦锦咬牙切齿的道:“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苏太太哭道:“还能怎么办呢?”
梦锦压低声音,对苏太太附耳说了很长时间。苏太太茫然的点着头。
梦锦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妈一定要铁下心!你难道愿意眼瞅着兰眉齐霸占了家里的财产?”
苏太太痛定思痛,咬牙切齿的道:“我豁出去了!”说完,便站起身,朝着铁栏杆一头撞去。
梦锦故意吓得大喊了起来,引得远处正抽烟解闷的巡部门紧赶着跑了过来。
苏太太头破血流的躺在湿漉漉的稻草上,正撕心裂肺的喊叫着。
梦锦凄厉的哭道:“出人命啦!出人命啦!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巡部们都慌了神,跟着叫嚷了起来。有巡捕立即给欧阳蓝打了电话。
梦锦冲到了外面,一路喊叫,引得欧阳蓝和文泉跑了进来。
梦锦故意拉扯着欧阳蓝的衣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叫道:“你逼死了我妈!你这个刽子手!我要你偿命!”
欧阳蓝准备推开梦锦,却被梦锦死缠烂打着。巡捕们急忙上前拉开了梦锦。文泉早已冲到了牢门前,看到苏太太已经昏迷了。
欧阳蓝紧跟着冲了进来,眼瞅着苏太太的头破血流,心里憎恶着苏太太的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