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纤看了朝阳一眼,又把眸光挪移到了漫天凄迷的星辰上。她对着那些星辰的影儿呢喃道:“我知道!”
朝阳道:“所以,我们不要把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里!”
蝶纤冷笑道:“再多的闲言碎语也只能是闲言碎语!我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的!”
朝阳道:“我们都是很坚强的人!”顿了顿,迟疑的道:“楠一听到过那些闲话吗?”
蝶纤惊讶的望着身边的朝阳,道:“楠一是不是跟你胡闹了?”
朝阳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是我多想了而已!”
蝶纤沉闷的低下头,用力的扯断了衣服角上的一根脱线。朝阳问道:“他是不是真的听说了什么?”
蝶纤冷笑了几声,觉得应该把楠一和她吵架的事情和朝阳好好的说一说。于是,她便把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朝阳。朝阳吓得简直要跳了起来。他一叠声的问道:“你没事吧!没事吧!”
蝶纤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道:“说实在的,我真的觉得很后怕!要不是遇到了叔伯,我真的要遭殃了!”
朝阳问道:“楠一知道吗?”
蝶纤急忙抬起头,睁大红肿的眼睛,哭道:“你可千万不要把那件事情告诉楠一,永远不要告诉他!”
朝阳默默的点了点头,道:“我觉得,我应该去找朝阳,和他解释清楚!我和你真的没有什么!”
蝶纤道:“你还是不要去了!他已经失去理智了,不会听进去你说的一个字的!”
朝阳不甘心的道:“可是,如果我不和他解释清楚,你一直就会被他委屈下去的!”
蝶纤道:“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正说着,下面的篮球场上显出了一个身影。那人正是楠一。楠一觉得应该找蝶纤谈一谈,于是,他便来到了大学。他去了蝶纤的寝室。那些女生们告诉楠一,蝶纤已经搬到单人宿舍里了。楠一去了单人宿舍,发觉蝶纤竟然不在屋里。
看宿舍的老女人告诉楠一,蝶纤去上晚自习了。楠一赶到了阶梯教室,并没有找到蝶纤。有同学告诉楠一,蝶纤和朝阳去了篮球场。
楠一迫不及待的飞跑到了篮球场,果然看到看台的最高处并排坐着的两个身影。
楠一望着眼前的情境,心里再次变得愤然。
蝶纤和朝阳看到了楠一,俩人急忙从看台的最高处下来了。蝶纤打量着楠一脸上凝重的神色,没有开口。朝阳生怕楠一误会,急忙说道:“楠一,我正要找你呢!我想,我们还是好好的谈一谈吧!有些事情,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
楠一强忍住内心的愤慨,看也不看蝶纤,引着朝阳去了篮球架下面。
蝶纤很不放心,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的打量着篮球架下的情境。
楠一和朝阳坐在了水泥地上,面对面的坐着,像是谈判似的。
朝阳迫不及待的开口道:“你冤枉的蝶纤和我了!我和她都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被某些人不怀好意的闲言碎语搅乱了心思!”
楠一冷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要是不亲眼看见你和她在电影院里哭,我哪里会相信那些闲言碎语呢!”
朝阳道:“你是说那晚上看电影的事情吗?你听我说!那天,我的手头正好有两张电影票,就邀着蝶纤去看电影了。当时放的是一部悲剧,蝶纤入戏太深,所以哭了。”
楠一道:“她是不是情不自禁了!”
朝阳听出楠一话里的弦外之音,顿时脸色变得阴沉,颤声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情不自禁?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和蝶纤的清白呢!”
楠一愤然道:“我要你以后不许和蝶纤在一起,甚至都不要说话!”
朝阳道:“如果这样真的能打消你心底的疑虑,我坚决不会和她说话了!可是,你心里的疑虑真的能打消吗?”
楠一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瞪着朝阳,恨道:“怎么可能打消呢?这辈子都没办法打消了!只能怪我自己太单纯,把你当成了最好的朋友!没想到,弄到最后,让我以后猜疑重重不得安生的人正是你这个好朋友!”
朝阳也跟着站起身,愤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友谊也是假的!如果你这么想,我就彻底的认错你了!”
楠一咆哮道:“你心虚了?你心虚了!你要是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你怎么会这么着急和我断绝友谊呢!”说完,便狠命的抓住了朝阳的衣领,把他拖到了跟前。
朝阳望着楠一的那张扭曲着的脸,恨不得能上去给他几拳头。蝶纤跑了过来,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是打起来,你们就太让我失望了!我们三个人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雨磨难,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们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断送友谊吗!”
楠一松开了朝阳的衣领,后退几步,冷笑了起来。他的冷笑一声高过一声,简直很刺耳。
朝阳和蝶纤听着那回荡不休的冷笑声,觉得很悲凉。
楠一终于停止了冷笑,哭道:“我们仨曾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终于走到了现在这种安稳的局面!可是,你们竟然背叛了友谊!”
朝阳喊道:“没有!我们没有背叛友谊!弄到现在这个局面,完全是因为那些混账的闲话、还有你的疑心生暗鬼!”
楠一愈发大声的哭了起来,喊道:“你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敢说你当初没有喜欢过蝶纤!”
朝阳冲到了楠一的身边,抓着楠一的胳膊,大吼道:“我当初是喜欢过蝶纤!可是,自从我发现你也喜欢蝶纤之后,我就放弃对蝶纤的追求,而是把机会留给了你……我最好的朋友!”
楠一的话彻底的把楠一震慑住了。楠一目瞪口呆的看着朝阳。
朝阳继续吼道:“当年,你和蝶纤结婚的时候,我是真心实意的祝福着你们,希望你们能白头到来!到今天到现在,我的心里还是这种想法!”顿了顿,道:“在学校里,我对蝶纤生活上和学业上的照顾只是出于友谊!说白了,我在报答你们!”说到这里,声音变得哽咽了,呢喃道:“当年,是你鼓励我考上了大学。当年,是你在我生活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所以,作为朋友,我必须回报你当年对我的各种好!”说完,松开了楠一,后退到了篮球架下,筋疲力尽的坐在了水泥地上。
篮球场的四角各有一只电线杆。上面的灯泡正发着明晃晃的光,把篮球场照的如同白昼。
楠一像是中了定身法,身体一动也不动,唯有脸上的泪在缓缓的往下流着。
而朝阳呆坐在篮球架底下,也像是中了定身法。他也哭了,哭的很伤心,简直可以说是肝肠寸断。
蝶纤呆望着那两张泪脸,也跟着哭了起来。那些年,仨人曾一起走过的路,曾一起受过的磨难,曾一起奋斗过的痕迹……一切的一切都在眼前依依浮现。
凄迷的天幕仿佛回忆的屏幕。而那些星辰就像是过去的往事,正依依的闪烁着。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月亮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藏在了云层后面,藏在了树梢后面,或者,它干脆藏在了昔年往事的后面!
过了好久,楠一和朝阳终于止住了各自的哭声。楠一的心里五味陈杂。方才,朝阳吼出来的那些肺腑之言让楠一的灵魂彻底的清醒。他内心深处积攒的污浊、杂乱的念想都统统的化作热泪,从他的身体里流淌了出来。现在,他彻底的变得清醒了。
朝阳吼出了心里话,觉得心里压着的那块儿石头瞬间消失了。他不由得站起身,走到楠一的面前,道:“现在,你应该彻底的觉醒了!你难道愿意眼瞅着我们仨的友谊化作泡沫吗?”
楠一道:“我冤枉了你和蝶纤!我实在浑蛋!”
朝阳道:“不!是那些闲言碎语害得你着了魔!”
楠一道:“好在,我们没有被那些闲言碎语打倒!”
朝阳道:“最主要的,蝶纤照旧深爱着你!”
楠一不由得把愧疚的眸光抛向不远处的蝶纤。在明晃晃的光影里,楠一眸光里闪烁着的愧疚也在不停的闪烁着。蝶纤望着楠一眸光里亮闪闪的东西,不由得泪如雨下。
朝阳看着蝶纤的那副断肠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喊道:“那晚,你和蝶纤吵架之后,蝶纤一个人跑了出去,差点儿被坏人害了!”
楠一听完后,简直要吓死了。他蹲在地上,狠命的哭了一场,不停的埋怨着自己当时的鲁莽。如果,他没有动手打蝶纤,蝶纤也不会情绪激动的跑出家,更不会遇到恶棍的欺负。
蝶纤也跟着蹲下身,劝慰道:“幸亏遇到了叔伯!我没事!”
楠一哭问道:“你真的没事吗?告诉我!你真的没事!真的没事!”
蝶纤哭道:“真的没事!求你相信我!”
楠一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拉着蝶纤站起身,一把把蝶纤搂在了怀里,迟迟不肯松开她。
朝阳站在一旁,在心里默默的祝福着俩人。他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以后的日子里,他没有再和蝶纤走得近……借口忙着毕业的事情。
在巴黎,文彬和雁翎收到了楠一的信。俩人以为楠一和蝶纤一切安好,便也放了心。
天底下的事情真的很凑巧。文彬当初留学时候的先生们竟然还都在世。那些先生们当然知道文彬和细烟是夫妇。如今,那些先生们虽然老迈了,可对文彬当年的事情还是没有健忘。
闲话又传了出去。文彬竟然有了新的情妇。
雁翎虽然听不懂法语。可是,每当她独自去超市里买生活用品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可是后来,每当她和文彬在黄昏散步的时候,她都能听到邻居们的窃窃私语甚至是低声嘲笑。
雁翎没有想到,在巴黎那种浪漫和开放的城市里,竟然还有思想极度保守的老头老太太们。
她把心里的感慨告诉了文彬。文彬劝她不要和那些是非之人一般见识。
时间长了,雁翎也习惯了,每次出门见到那些邻居们,她都昂着头、冷着脸,装作没有看见。
可是,有一天,她竟然在大街上遇到了焕铭夫妇。
那一刻,她觉得,世界简直太小了。
焕铭和妮娜回到了巴黎,准备继续经营珠宝首饰生意。阴差阳错,俩人的住处正好和文彬租住的地方离的很近,只隔着两条马路。所以,雁翎能遇到焕铭夫妇实在不能说是意外了。
焕铭和妮娜看到了雁翎,俩人竟然没有上前大吵大闹的。雁翎紧赶着跑回到了家里,把遇到焕铭夫妇的事情告诉了文彬。文彬也吓了一大跳。
他打算和雁翎搬家。可是一时半会儿,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他叮咛雁翎少出门。每日里,他亲自去超市里买菜。焕铭夫妇压根就没有上门吵闹过,好像又从巴黎消失了。
可是,文彬的心里却生出了不详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的。
雁翎也感染了文彬的焦虑情绪,每天不敢出门,生怕被焕铭暴打。
那天……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文彬出门去找房子了,雁翎独自守在家里。
文彬刚出门不久,雁翎就听到了敲门声。敲门声很缓慢。雁翎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从门窗里向外张望了几眼。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灰黑色斗篷的法国老女人。她是房东。
雁翎急忙打开了房门。那老女人早年在英国念过大学,会讲英文。她用阴阳怪气的口音和雁翎说道:“穆女士,我想我还是把事情跟你讲明白吧!我实在受不了周围的闲言碎语了!所以,我决定把这套房子收回去!你们尽快搬出去吧!最好就在今天搬出去!”
楠一听到这句话,简直要被吓死了,不由得紧赶着问道:“你说什么!”
蝶纤早已跑了过来,捂住了朝阳的嘴,哭着祈求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之前不是嘱咐过你吗!你为什么非要说出来!你好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