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到云珺的话,带着一点点撒娇的语调,钟傅璟顿时难以拒绝。
钟傅璟:好,好,朕替你决定但是,定了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云珺语气坚定,绝不反悔?
钟傅璟想了想,问: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利用这段时间练习变回人形吗?
唔。云珺摇头,我不要。
钟傅璟开玩笑道:看来你是离不开朕了?
就看到云珺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回答。
瞧见云珺局促的表情,钟傅璟马上说:没什么,朕开玩笑的。
可云珺同时小声说,嗯是吧
可惜这话,钟傅璟没有听到。
看到云珺的脸色很快恢复过来,钟傅璟替他拍板,好吧!那你就跟着朕一起去狩猎吧。
云珺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他双手交握,又问了一遍:皇上,我能跟皇上一起狩猎?
钟傅璟点头,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太好了!云珺这下终于跳了起来,我可以去看看那大草原了!
钟傅璟顺着他的话题问:你还想看什么?
云珺掰着手指头,想看看什么是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也想看看何为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还有反正我都没见过,都想瞧一瞧。
钟傅璟心想,原来云珺就是想借着这次狩猎的事,跑出去看一看。
但钟傅璟也不遗憾,至少云珺可以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不过是路上十天有点难熬罢了,等到了当地,人烟稀少,等把穹庐搭起来,待在里面,没人会知道毡帐里头会多出个人来。
如此想着,钟傅璟一脸浅笑,说:到时候这些你想看的,都能看得到,若是看不到,朕想办法带你去看。
云珺蹦跳着坐回到罗汉床边,双手抱臂靠在案桌上,伸着脖子朝皇帝看去。
他高兴地摇了摇头,不敢麻烦皇上,只要能让我看到沿途一路的风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钟傅璟道:来去将要一个月的时间,就怕到时候你看腻了。
云珺:才不会呢!
钟傅璟说:朕记得宫里还有祭祖狩猎的路线地图,你等朕找来给你看看。
好!云珺一脸期待地点点头。
钟傅璟看他这样,忽然想到他是小白兔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原来是对自己表示期待。
他一时恍惚,忍不住伸手,用食指挠了下他的下巴,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可走出两步,钟傅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他刚才摸了云珺的下巴
他连忙走到柜子旁,打开柜门,假装找地图,实则透过雕花柜门,偷偷朝罗汉床旁的云珺看去。
尽管隔了些距离,钟傅璟倒也看清楚云珺脸上的神情。
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钟傅璟案子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而
云珺当然意识到钟傅璟的动作。
可他第一时间,却是享受地扬起了头,甚至还忍不住眯起眼来。
等皇帝走开,他才发现,自己不是小白兔呀!
这下,云珺彻底不好意思起来。
他想皇帝这么做,肯定是因为太顺手了。平日里钟傅璟一直这么挠他下巴的,所以钟傅璟这么做一点都不奇怪。
但但是自己怎么就那么理所当然,顺着皇帝动作,还一副受用的模样。
那皇帝会不会觉得他奇怪呀?
云珺瞄了两眼皇帝,看他依旧脚步有力步伐稳定,应该是完全没在意刚才的事吧。
于是,云珺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当刚才他还是小白兔,皇帝不过是太顺手了而已
等钟傅璟找到地图回来,面前的云珺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似乎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钟傅璟心里暗自轻松,道:朕找到地图了。
云珺伸着脖子看来,一张有些陈旧的宣纸上,一角是京城地图,一角则是草原目的地,中间罗列途径的城镇或是地点,根据地图显示,有三条不同的路线可走。
这回走哪条路?云珺问道。
钟傅璟指着西北那条,这次走经贸古道,顺便看一看沿路几座城镇的发展,回程随便走哪条都可以。
云珺兴致勃勃,点着地图上的地点问这问那。
以前钟傅璟还是身为皇子的时候,跟着父皇去过,对当地的情况算是了解。但成了郁王后,两次祭祖狩猎他都没去,过了这么些年,他也没法确定当地没有别的变化。他七零八落地说了一些,再悄悄去看云珺,发现云珺一脸期待,这心思该是已经飞到狩猎这一天。
钟傅璟慢慢露出微笑,想到刚才云珺被他挠时的反应,宛如还是小白兔那样。
那换言之,在他身边的小白兔,除了那些属于兔子的本能,其他所露出的情绪,那些疑惑、喜悦、困扰、担忧等等等一切,原来一直都是云珺本身的情绪。
那么,有时候小白兔趴在他的怀里,一副想要安慰他的模样,是云珺想安慰他。有时候云珺主动靠在他手边,陪着他批阅奏折,也是云珺想陪伴他。还有
回想起当时和小白兔在一起的每一天,钟傅璟心里就冒出一股强烈的情绪。
原来面前这个人,竟然是如此善解人意。这不是小白兔通灵性,而是云珺的温柔善良。
钟傅璟觉得自己真傻,怎么就会想到,让云珺留在宫里?他以后不能再让云珺离开自己半步。
皇帝要去祭祖狩猎这件事,已经提上日常。确定好路程和物资,找个良辰吉日,便可出发。
没多久,白茯带着内侍府的话来,禀告皇上,正是在七月初十。
而前两日的七月初八,结束禁足的太后带着两位太妃,来向皇帝道别,当天便去甘泉宫避暑。那太后被禁足好一段时日,看起来比以往更平和了许多。
两天后,皇帝天不亮就起了床,抱起还在软垫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白兔。
这回他要带上小白兔去狩猎,人尽皆知。有人就说,只要皇帝带上仙兔,这次一定能满载而归。
等小白兔云珺醒来,他发现自己趴在皇帝的怀里,而钟傅璟坐在他的御辇上。
御辇两边的窗户大开,帘子朝外吹起,夏日的清风灌了进来,吹得他一脸惬意。
小白兔立即竖起耳朵伸出脖子,从皇帝的怀里跳下来,三两步跳到窗户边。
这可把坐在一旁的钟傅璟吓了一跳,生怕小白兔太激动,直接从窗户跳出去。
钟傅璟扑过来,可双手则小心翼翼扶着小白兔。他没有直接将小白兔抱回怀里,而是慢慢挪坐到小白兔的身边,轻轻托起小白兔,让他安全地靠在窗边。
看到小白兔的注意力全在窗外,钟傅璟笑着摇了摇头。
这御辇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得亏跟在这一边的是方夜织,就算被他瞧见倒也不怕。万一是别的侍卫,他可真得好好想想措辞。
小白兔盯着窗外来看。前方六匹骏马拖着所坐的御辇,一路疾驰在官道上。
他看得远,四周跟随的侍卫浩浩荡荡,还有一些官员随队而行。
一侧骑着马的方夜织,他没有再戴着面罩,只剩一脸的严肃。大概是风吹开了窗纱帘子,多了一只小白兔,方夜织朝他看来,挑着眉笑了下。小白兔自然也见到了他,发出唧唧的叫声。
而钟傅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瞧见了什么?看得如此开心?
小白兔缩回脖子,这才朝皇帝靠过去。
钟傅璟重新抱起小白兔,顺手关上了窗。
睡醒了都还没吃点东西,就这么迫不及待去看风景?钟傅璟摸了摸小白兔的脑袋,刚才看你跑过去,真怕你会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你知不知道朕的御辇跑多块?外面跟了多少侍卫?多少随从?你这样跳出去,也不怕马蹄铁子?
唧唧小白兔云珺也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有点不顾安全,他垂下耳朵来,顺从地听钟傅璟的训话。
但钟傅璟也没再训他,而是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脸。
钟傅璟说:这一路不会像在宫里那么舒服,而且大多数时候都会待在御辇上,你得忍一忍。
这对云珺来说,反而都是小事。他当年在家中那个小院子里,待了足足二十年。今只是让他在御辇里待上十来天而已,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这一路上,马队会跑一整天,待到入夜时分,便会停下休整准备过夜。
若附近有城镇,皇帝便会叫上几个官员和侍卫,到城镇附近看一看。
而每次去,皇帝都会带上小白兔。
云珺这回大饱眼福,见识到了书中提到的,没提到的,那些如他想象中的,或是出乎意料的,让他忘乎所以,完全不在乎自己这些天里不能变回人。
他乐于当只小白兔,待在皇帝的怀里,皇帝去哪里,他就看到哪里,反正这些他都没看过,看了都不亏!
然而钟傅璟有点不乐意,总觉得小白兔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身上。
最近甚至不往他身上扑了,不会绕着他转了!
钟傅璟心里酸酸的,想了想又作罢,谁让这是云珺,他怎么都不会跟云珺置气。
十天路程弹指一挥间,他们按计划来到北方猎场。
随队的文臣们暂时住进猎场附近的城镇里,而皇帝带着侍卫随从们直接在猎场草地上扎了营。
皇帝所住的穹庐平地而起,规模如同他的永宸宫那般庞大豪华。
小白兔被皇帝抱着走进毡帐里,看得吓了一跳,想不到毡帐里还分了好几间屋子出来,平日里皇帝所用的器物一应俱全,就算在这里上朝批阅奏折都没问题。
而小白兔生活所用的木架也被带了过来,云珺分不清这到底是新做的,还是直接搬来宁心殿内的,总之和他在宫里用的无甚差别。
真不愧是皇帝,云珺心想,真有排场!
钟傅璟靠在铺满柔软毛皮垫子的罗汉床上休息,放任小兔子在帐子下的大床上蹦来蹦去。
他招呼白茯过来,说自己想先休息,让所有人都到外面去守着。
白茯心领神会,很快毡帐里就只剩下一人一兔。
钟傅璟起身坐到床上,轻轻抚摸着小白兔的背毛,他问:云珺,怎么样,这一路上风景看得可满意?
小白兔坐起身,前爪搭在钟傅璟的手腕上,他连连点头,若是能说话,他一定要说: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钟傅璟笑道:朕也看得出来,这一路上你几乎都不怎么理会朕,除了吃饭睡觉,就只顾着窗外的风景,你最近可有认真看过朕?
小白兔云珺一听这话,立马回忆了下,还真没有。
他记得路过的山岳河川,记得热闹的城镇,散着人间热闹烟火气的巷子,飘着渺渺烟煴的田间,与远处拔地而起的丘陵构成绝美的风景。
这一路上的钟傅璟又是什么样?他每天都会给自己擦脸喂食,会温柔地抱着他到处跑。但自己好像都没怎么亲近过皇帝,毕竟一入夜他就累了,只想早点睡觉,因为睡一觉再醒来,又是另一番崭新的景致。
这么一想,云珺心里愧疚。他连忙扑到皇帝的怀里,脑袋在皇帝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钟傅璟被他那一脑袋的软毛蹭得痒痒,连忙把他抱起,举到自己面前。
小白兔又唧唧叫了两声,像是在说谢谢。
他也不挣扎,乖乖地看着皇帝。
钟傅璟看小白兔态度积极,小声说:你变回来陪朕吧。
云珺一愣,现在啊?
钟傅璟看出小白兔眼神中的困惑,朕的毡帐,没人敢随便乱闯,有朕在,别怕。
没想到皇帝这么着急!云珺有些惊讶。
这边,钟傅璟已经起身站到床边,给云珺腾地方。
然而小白兔趴在床上不动。
钟傅璟奇怪,他弯下腰,摸了摸小白兔的脑袋,怎么了?
就看到小白兔跑到床边,一口咬住他的衣服拽了拽。
钟傅璟终于反应过来,想云珺变回来是不穿衣服的,自己在场,他当然不好意思。
皇帝连忙把从木架下的箱子里,拿出一件云水色的长袍摆在床上,迅速回避到外头的帐子。
小白兔趴在床上变回云珺,但他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里分明冷落了皇帝,可皇帝一路还是这么照顾他。
云珺心想,自己要对皇帝好一点。
第35章 35.狩猎 到底谁才是皇帝?
换上长袍的云珺, 伸出脑袋来,看了眼站在隔壁帐子里的皇帝。
他的长发顺着肩膀垂下来,像是一袭流水。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只能小声道:皇上皇上
终于听到他声音的钟傅璟转过身来, 瞧见云珺扒拉着帘子, 一脸的小心翼翼。
钟傅璟微笑,朝他招招手。
云珺马上露出轻松的神情, 脚步轻快地走了上去。
钟傅璟的目光在云珺的身上转了一圈, 最后扶着他肩膀, 让他坐在罗汉床上。
十来天没变回来?有什么感觉?钟傅璟压低声音, 朕怕你变不回来了。
没想到云珺心里松一口气。
他以为皇帝会跟他算账, 算这些天的账。会追问他,这些天光顾着看风景,为什么都不理钟傅璟, 仿佛把钟傅璟彻底当成了个饲主,饭来张口, 不管不问。他到底也不是真正的御宠,受皇帝照顾这么久, 反而将钟傅璟冷落在一边,也有些说不过去。
云珺已经想好了要道歉, 反而被钟傅璟这么一问,给问懵了下。
感觉云珺小声说, 没什么感觉,而且, 好像比以前恢复得更快了,更随心所欲?
钟傅璟往他身边一坐,是吗?那太好了朕瞧你这几天, 当个小白兔,还当得挺自得其乐。
云珺噗嗤笑了下,心想果然皇帝还是要计较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