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喝下去胃真的没事吗?陶娴在旁看着瘆得慌,拿走剩下的半瓶酒,最近事情很棘手吗?怎么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过了会儿。
你会解梦吗?顾青瓷手里晃着玻璃杯,唇色浅淡,忽然表情平静地说,我最近总是做同个梦。梦见一个小孩手上全是血,扑在我的怀里哭。
陶娴皱眉想了想,觉得画面有点恐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那小孩是长什么样的呢?
不知道,我看不见脸。
陶娴思考着,准备帮忙找几个和尚道士去她家里作法驱驱邪。
顾青瓷又开口,不过我知道,我很在意那个小孩。心里一直在想该怎样哄她,好让她不哭。
陶娴:??!
她忙把刚才那个找人上门驱邪的想法咽下,感兴趣地说:然后呢?你的那个梦里还有其他什么吗?
静了半晌。
顾青瓷垂眼望着酒杯,低低地说:我还知道她那流血的手,后来留疤了。
陶娴忙追问:什么样的伤口?怎样的伤疤?有没有任何明显的特征。
包厢外突然大声吵闹起来。
程楠楠敲门,进来搬救兵地叫陶娴去救火:安久姐,外面有人喝醉了闹着,几个人都快要打起来了,你快看看吧!
靠,什么人啊都,陶娴骂了句,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匆匆丢下句,你等我回来之后再仔细说啊!
顾青瓷垂眼盯着自己的手,思忖着,梦里的伤口好像在右手,手背自指骨往下一道长长血痕。
后来伤好了,也留下一个淡疤。
因她的手本就白皙娇嫩,格外明显。
顾青瓷抿唇,无端冒出一种无边落木萧萧下之感。
她抬手喝光酒,放下杯子。
起身往外走。
路过闹事情的几个人,脚步不顿。
傅景上班迟到了。
在学校忙完,时间已经不早。到公交站台直接乘上的车。
完全没注意看贴出来的公交车线路变化告示。她等车子慢悠悠转到另个区,才反应过来不对,下车后直接打车赶来的。
傅景一手抓着斜挎包,跑着进门。
立刻听见吵嚷嚷的声音。
抬眼望去,走近能模糊看见楼上背光处很多人推搡着,像在吵架。
此时不知谁往下扔了个杯子。
傅景本能反应,迅速抬手挡了下护住自己的脑袋。
玻璃杯碎在傅景手上。
划出一道口子,顷刻间,有血缓缓流出。
傅景疼得嘶了声,甩了甩手稍微减轻刺痛感,她仰着脸去看,到底是什么人扔下来的。乱扔东西多危险啊!
她目光张望着,和楼梯口的顾青瓷对视上。
顾青瓷站在楼梯上,目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她眼眸漆黑,直直地望着傅景。
准确来说,是盯着傅景鲜血淋漓的右手。
一张脸,冷得吓人。
对上她的表情。傅景怔愣,下意识把手往背后藏了藏。
第19章
顾青瓷把傅景带去了医院。
傅景相当错愕,她手上划了道口子确实挺疼的,但这种伤口怎样想也还没到需要去医院包扎的地步。
但她没敢抗议。
坐在出租车上的全程几乎没敢说话。
实在是,顾青瓷的表情太吓人了。
漆黑眼眸直勾勾地望过来时,锋利幽深,要把她吃了似的。傅景直觉地听话,丝毫没有脾气,让去医院去医院。
挂号排队,很快轮到她。医生简简单单帮她处理了一下伤口,并在顾青瓷的要求下,给开了一盒几百块钱的进口祛疤药膏。
顾青瓷在窗口取药,拿给她说:你记得要每天好好涂,听见了吗?
语气冷静平淡,并不温柔。
傅景隐约觉得她在生气,却不知道为什么。
闻见她身上浓浓的酒气,多少能猜到她本来就心情很不好。
所以现在陪自己来医院是觉得麻烦?
所以更生气?
傅景试图猜测她情绪不好的原因,无端想到小时候,自己跑步的时候摔倒,膝盖擦破了一小块。
她觉得没事,正常地爬了起来。
老师看见了却硬要带她去医务室,问说,摔得疼吗?
小傅景摇摇头,不疼。
老师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语气淡淡嘲讽:你故意这么说就是想显示自己很勇敢,是吧?
小傅景呆愣愣的。
她那时候并不知道幼儿园老师刚被她妈妈教训过,心里正冒着火,在迁怒于她。
只知道,原本不疼的膝盖,在涂完红药水后变得火辣辣的刺痛。
让她几乎憋不住眼泪。
那句话过去很多年也不曾忘记过。
傅景低头,心里觉得好委屈。
手上凝结住的伤隐隐作痛。她吸了吸鼻子,叹口气,忽然开口说:我手好疼啊。
语气轻低低的。
后面紧跟着更委屈的幽幽控诉:姐姐你为什么那么凶?
顾青瓷闻言怔愣,微抿唇,用一种几乎复杂的眼神望着傅景。顿片刻才说,我凶你了吗?
她询问的语气很温和。
傅景委屈地点头,今天都这么倒霉了,你还板着脸吓唬我。
抬起手,轻拽住她的衣袖嘟哝,我不开心了
那怎么办呢?你想让我怎么哄你。
顾青瓷问的时候,语气很温情,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的冷静表情。可凝望着她的目光,偏又那么认真。
仿佛无论说什么,她都会在下一秒答应下来。
傅景注视着她半晌,想了想,垂眼说了句,想让你抱抱我行吗?
说完也没怀希望。
她觉得顾青瓷既然今天心情那么差,肯定是会拒绝的。正思索着有什么更容易被允诺的要求。
顾青瓷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把她拥在怀里。
没有多说话。
傅景睁大双眸,旋即不停地眨着眼,完全没意料到她会真的同意。傅景轻轻地抬手环住她的腰肢,温软有料的身躯抱起来既温馨又满足。
她下巴抵在顾青瓷的肩膀处,舒服到要忍住叹息,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眼弯成月牙状盛满欢呼雀跃。
手伤算什么?
今晚血赚!
傅景很快又微皱了下眉,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该说想要亲一下的。
或许,可能现在说也不晚???
傅景酝酿几秒,抬起下巴,脸轻蹭过她的脸颊。软痒痒的触感,让顾青瓷长睫一颤。
她抱住她腰的双手丝毫不松开,越搂越紧,柔软的身子整个贴住她。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凑在耳边的话也像藏着小钩子般娇甜诱人,姐姐,我还想要你亲我一下。
顾青瓷闻言没吭声,好一会儿没说话。
不可以吗?有点委屈的鼻音。
你说呢。
语调清淡淡的三个字。
傅景暗暗撇嘴,立刻见好就收,把脸重新埋进她锁骨处轻蹭了蹭,软怂怂地说,姐姐,我开玩笑呢。
顾青瓷勾唇无声地笑了下。
还以为她多有出息。
诶呦,我这是打扰了??!陶娴刚转过弯,迎面就看见空荡荡的走廊里紧紧抱着的两位熟人,她抬手扶住自己差点惊掉的下巴,我这才把闹事人扔给华子押去派出所醒酒,不惜闯红灯赶过来,结果就看见
顾青瓷松开她,抬手又捏了下傅景的脸,打断陶娴的话,行了,她手没什么事,你送她回去吧。
真没事?陶娴止不住给她使眼色,疑惑的话有暗示,她会留疤吗?
傅景赶忙提了提塑料袋说:不会,我肯定会好好涂药的!
不然简直对不起特意把她带到医院里的顾青瓷。
嗯,顾青瓷再次叮嘱,别随便涂两次就放在旁边忘了。
傅景机灵地顺着杆子往上爬,笑嘻嘻地说:姐姐你要是不放心,每天给我打打电话催我?或者你住到我家里吧?
顾青瓷思忖几秒:我会发消息提醒你的。
傅景脸上几乎笑出花来,连连点头,好的,那你别忘了!
今晚简直血赚!
三个人走出医院。
陶娴特意跟在后面慢几步,趁着傅景没注意到的时候,小声问顾青瓷:感情你梦里的小孩就是她??!
今晚这奇异的巧合
她在亲眼看见顾青瓷跟傅景抱到一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梦?顾青瓷下意识地说,继而一愣,哦,我都忘了。
然后她说:不知道,但无所谓了。
被梦境困扰多时的晦涩不知为何若拨云见日,突然变得毫无踪迹。
好像是刚才的怀抱?
暖和柔软的身躯,让她焦躁抑郁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了。
顾青瓷抬手按了下眼角,心底不解,自己怎么能让梦境干扰到情绪。
她快步走出去。
陶娴是开车来的。
噢,傅景远远地认出车牌标志,给陶娴比了个大拇指,这车子好贵的,不愧是大老板!
陶娴呵呵地笑了下,看眼顾青瓷,没说话。
坐进去,傅景绑着安全带又好奇地问了句,安久姐,我们顾青瓷公主的小宝马也是你买的吗?
顾青瓷闭了闭眼,心中已经放弃纠正她了。
呵呵,陶娴又是只能笑笑,含糊地说,你怎么猜到这两辆车是一个人买的?明明画风差那么多。
傅景只是随口猜的,她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
拿出来看见一条银行卡钱款到账的短信。
[【XX银行】您尾号7221的储蓄卡于05月19日22:21入账收入人民币5000000.00元,余额5691228.12元。]
傅景拧眉,瞪眼仔细数了遍几个零,旋即反应过来这笔钱是因为之前的那个电话。妈妈以为她身上没钱花了,让她问爸爸要钱。
傅景并没有去找爸爸要。
估计是妈妈忙完事情后想到她的那个电话,问了爸爸一声,然后帮她把钱要过来了。五百万对傅景家里来说也并不算什么小钱。
这笔钱是早准备好给她买车的钱。
现在折合成零花钱了。
傅景想了想,问顾青瓷,宝宝,你想换车吗?
顾青瓷唇角一抽,没忍住地出声说:不要那么叫。
低沉降调的几个字。
傅景望着她,试探地改口问:那贝贝?
顾青瓷闭起眼往后靠,一副再也不准备搭理她的样子。
姐姐,傅景见状抿唇藏住笑意,清清嗓子说,我家里人给我转了一大笔钱,有五百万呢!
傅景去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把玩着,加上我本来就有很多存款,所以现在我已经比很多土老板富裕了。
顾青瓷收回手,睁眼望着她,所以呢?
所以你有没有什么感想?
傅景扑闪着睫毛,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顾青瓷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觉得好笑,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想说的都说了,你怎么真没点反应啊,傅景不解嘀咕说,网上说的,要在合适的机会展现财力优势,让自己的女人拥有安全感。
然后要答应她顺势提出的要求。
我到底是哪一步弄错了,怎么你没有提要求?
顾青瓷:
见她满脸的认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前面开着车的陶娴低笑出声,顿了下,恢复沉默。她一边认真装空气,一边努力地竖起耳朵接着听。
顾青瓷转眸打量着傅景。
不得不说,像她这样才貌双全,家底殷实,并且满怀真心热忱的小姑娘,无论看上谁大概都不会失败。
偏偏是自己
她轻笑了下,目光微动。
可我不吃这一套的,怎么办?
好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傅景也没太失望,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认真模样,老实巴交说,反正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话落,她手不自觉握拳。
真准备奋斗的样子。
顾青瓷目光望向车外,沉默几秒。
唇角上扬,又忍不住抬手按在她发顶上,使劲揉了揉,语气混着叹气和笑意,行吧,你的话有道理。
第20章
顾青瓷开完会出来,私人手机跳出来十几条消息。不用打开,就知道全是小姑娘日常的碎碎念。
她轻轻地笑了下,边走边看。
从一场到下一场的大小会议之间,人人脚步匆匆西装革履皮鞋锃亮,时间对应不断变动的数字,金钱是躲闪不开的武器,争或被夺。
傅景的消息仿佛幽深山间里,淌过一弯清浅明澈的细流,不见得流着有什么用,没用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