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问:你吃苹果吗?
傅景不无不可地点点头,应了声,嗯。
看着顾青瓷从旁边的果篮里拿了个红彤彤的苹果,凑在水龙头底下仔细清洗干净,擦干水,递给她。
傅景歪了歪脸,纯属奇怪:姐姐,你吃苹果是不削皮的吗?
顾青瓷没有说话,拉开底下的大抽屉找出小刀。
清洗之后帮她削苹果。
她表情娴静,拿着小刀的手势也很漂亮,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红苹果。可惜下刀的样子似砍非削,平滑的苹果逐渐坑坑洼洼起来。
傅景在旁看得心惊肉跳,很怕她下一秒就要削到手上。
顿几秒,她再也忍不住地过去。
轻搭住她的手腕,自然地接过刀和苹果说:姐姐,我自己来吧。
顾青瓷:
她刚想让她不要碰刀,却发现这个小孩刀用得比她好多了。
傅景低眉垂眼,动作轻巧,对在垃圾桶的上方削苹果,一层薄薄的果皮连续不断地垂到垃圾桶里。
直到削完果皮才断。
顾青瓷在旁看着:你平常很喜欢吃苹果吗?
还好,都还好,傅景想了想说,我好像没有特别喜欢,或者不喜欢的水果。
那怎么削皮的动作那么熟练?
小时候阿姨教我的。
哪个阿姨?
就是请到家里住着照顾我的保姆,傅景歪了歪脸,阿姨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顾青瓷停顿了下,才问:既然是照顾你的保姆,不应该把苹果给你削好?
目光落在傅景拿着小刀的手上。
些微别扭,觉得她这样的小孩应该是被周围人精心照顾着的。
这样吗,傅景对此不太赞同的样子,我倒觉得她多教我点东西挺好的,可惜后来我妈妈把她辞退了。
顾青瓷问:为什么?
为什么
傅景妈妈给出的辞退理由是:保姆虐待小孩。
可阿姨并没有故意虐待她。
傅景觉得她一直对自己挺好的。干活手脚麻利,各方面的家务能力都特别强,做饭的时候还会热火朝天地跟她聊天。
只是因为傅景的爸妈常年不在家里,没有大人监督着。她这小孩又太好照顾,给什么吃什么,很少提要求,从来不任性。
人都是有惰性的。
所以阿姨工作越来越随便,经常隔几天才过来打扫卫生,顺便给她准备好接下来几天份的伙食,全部放进冰箱保存着。
嘱咐她自己到时间放进微波炉里热热吃。
傅景年纪小不懂事,不可能有定点准时吃饭的意识。
她经常缩在房间里学习,写一整天的理科题目也不觉得累,或玩或学,每天都饿到不行才会去冰箱里翻点东西出来吃。
她也懒得加热,直接吃着冰凉凉的饭。
长此以往,患上了胃病。
直到胃疼到忍不住告诉妈妈。
带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这是硬生生饿出来的毛病。
于是那个阿姨就被辞退了。
阿姨在面对傅景妈妈铺天盖地的怒火叱责时,没有做任何解释或狡辩,一直在道歉说自己没照顾好孩子,对不起她。
她临走的那一个歉疚眼神,让傅景好几天都没睡好觉,心里有做错事的感觉。
傅景挺喜欢那个阿姨的。
可她只是小孩,没人会去听一个小孩子的意见。
傅景察觉她的视线,把小刀洗干净收起来,怎么了?你想学怎么削吗
顾青瓷偏过脸,你是想我以后给你削苹果吗?
当然不是,傅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你是我的公主,不是我的保姆。
顾青瓷撇过脸,目光轻轻落在茶杯上,没有看她。心中在思索该怎么跟她开口说明,她们之间还有层亲戚关系在。
吧台的光线不够亮,映不清神色。
傅景见她沉默了大半天。
不由把身子靠过去,尾音软绵绵,调笑地问:怎么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特别感动?
顾青瓷进厨房前,已经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了。
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扎在西装裤里,解开的两颗扣子露出些锁骨,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傅景靠过去原本只想撒娇的。
她没有躲。
肩挨着肩膀,温热柔软的触感,心头顿时涌出更进一步地把她拥到怀里欲望。
傅景喉咙微动,悄悄地抬眼看她。
却看见顾青瓷也在看着自己。
视线对上几秒。
顾青瓷从她的眼神里,再次看见那种对着自己执念般的深深情意。一张甜美娇稚的脸蛋,不动声色,眸光闪动着情窦初开的欲。
不像个孩子了。
顾青瓷长睫一颤,继而心头跳快了下,她手撑着台面站起来侧身避开傅景。
这个唯恐避之不及般的动作幅度很大。
完全不像之前那般的平淡冷静。
傅景:
顾青瓷眼神偏了偏,似想说什么,却只是拿起水杯喝了口。
没有再看她。
安静半晌。
姐姐,不是拿我当小孩吗?傅景抬眸,杏眼不笑的时候清澈冷静,语气似乎纯属好奇地问,那小孩子抱抱你,你躲什么呢?
第31章
入夜。
陶娴送完秦子衿回来,发现顾青瓷竟然站在门口等着。
怎么了?陶娴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忍不住地觑看她说,你电话也不打一个,在这儿等着,让我有种大事将要发生的恐慌。
顾青瓷:没事。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干什么
你以前不是说,顾青瓷表情淡淡,话却是安慰人的柔和语气,心情不好的时候想要一直有人陪在身边。
陶娴手抖了下,钥匙差点拧过头,露出震惊到恍惚的模样转头说:可您当时,听见对我这句话,明明是表情极其不屑的。
顾青瓷询问,我是什么表情?
开门进去。
陶娴垂下眼,纠正说:好吧,你脸上总是不会表露的,但眼神里就是那种意思。你弄不懂为什么我伤心的时候会想要有人陪在旁边。
顾青瓷轻笑了下,没反驳什么。
只是说:你知道的,我能猜测和理解,再进一步的掌握也可以做到些,但总是不能够亲身感知到这种情绪。
可顾总您现在竟然来陪我了,陶娴啧了声,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是什么原因让神拥有了凡心,我猜是爱情。
顾青瓷:
傅景身边的小姑娘,今天怎么也得看出来你不是靠朋友养着的家里蹲了,陶娴给自己倒着茶,转过话题说,回去不知道会不会跟她说什么。
顾青瓷看着像不太在意的样子。
她应该不会说。
那小姑娘挺厉害的,跟傅景一块长大,小傅景能一直那么缺心眼,她实在功不可没的陶娴扬唇笑着说。
不开心的时候,顾青瓷打断她,脸上带着思忖的表情,说别人的话题能让你心情好点吗?
陶娴忽然沉默,脸上笑意跟着收敛。
她放下茶,转身去够到酒柜最顶层的红酒,打开随意地倒进马克杯里喝着,我自己的事,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其实秦子衿那小姑娘也跟我聊了会儿。
你们聊什么了?
她比宋书瑾还文绉绉多了,大概是我们交情不深,话不敢直说,所以先暗暗扯了会儿历史故事,又讲文学里的东西,最后她说宋书瑾选择去结婚并不是我的原因。
顾青瓷轻点了下头。
然后说:可你心中没这么觉得。
我没办法怪到她头上她是好女儿,选择孝顺父母去结婚,对我也一直实话实说的态度陶娴话说得很慢,控制着语气不自觉的颤音,表情却分外冷静,怪不了她,也只能怨自己不够好吧,配不上她。
顾青瓷扯唇笑了下,不以为然:既然她跟你分开,选择要去组建一个所谓的普通正常家庭,那你也该往前走。认为是自己配不上宋书瑾的想法,相当莫名其妙。
陶娴长长地叹了口气。
无言地喝酒。
顾青瓷静静陪着她。
她站在客厅,偏眼望去望去,玻璃窗外橘色灯光交映的城市夜景。似乎能看见水泥钢筋构造的建筑里,温馨的万家灯火下,各式各样的烦恼与忧愁。
人总避不掉十二因缘之苦。
临近毕业的月份。
本科也好,硕士博士也罢,学生们都在紧张焦急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的事情。江建华跟着也很忙,傅景就一直没去找他。
她这个硕博连读的人没有答辩,只需要静静等到着升入博士阶段就行。
傅景百无聊赖的,又去人文学院找秦子衿蹭课了。
早课结束。
她转过脸,托着腮帮子问:秦子衿,你有没有觉得我家公主不太像一个家里蹲?
秦子衿:
傅景认真说:我昨天去她家里,以为会看见很多游戏,或者健身器材,或者别的什么消磨时间的兴趣,可是完全没有!反而在书房里看见很多文件盒
已知的消息太少了。
秦子衿也判断不出顾青瓷什么底细,她倒是想查一下,可不了解顾青瓷的脾气,潜意识不太敢招惹到她。
她思忖着,看顾青瓷那一身正气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做违法犯罪事情的人。
只要别给傅景带坏了。
到底有没有工作,是做什么工作的也不重要。
于是,秦子衿含糊着说:人是形形色色的,你不能一概而论,可能有些人就是天生喜欢睡大觉而已。
傅景问她:所以你觉得不奇怪吗?
秦子衿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傅景当她是默认的意思,出于多年的信任,她立刻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目光望着她,忽然羡慕地说:你脸上的酒窝好深。
秦子衿顿也没顿,因为我的脸很肥啊。
傅景噎住半天,不解地问:你为什么总喜欢损自己,对自己那么嘴坏?
秦子衿说:因为只有先损自己,才能去损别人,这叫做风趣幽默爱开玩笑,是拥有好人缘的第一步。只损别人的叫嘴碎贱人。
傅景摸摸下巴,饶有兴趣:所以你人缘好的秘密就是经常损自己吗?
秦子衿觑她一眼,看她满脸认真好奇的样子,稍微说了说:
在女生堆里当然得多损损自己,在男生面前就要多开开他们的玩笑,男的说我酒窝深,就问一句,你嫌我脸胖乎乎的肉多是不是?然后根据他们的反应,要么假装生气追着要他们道歉,要么立刻哈哈大笑假装爽朗
傅景时不时点头,一副增长见识的模样。
秦子衿无奈地叹气,这种最简单基本的东西你都要露出这种眼神可千万别想着学学看了,你保持自己就好。
喔喔,那我这种从来谁都不损的人叫什么?
叫低情商自闭症。
啊?
低情商小可爱?
能不能把前缀去掉哦。
秦子衿无语地瞥她,夸你情商高那不是在讽刺人吗。
傅景想了想,于是点头妥协,好吧。
秦子衿撇唇又说:而且你根本不是自以为的那么温柔无害,有时候几句话把对面的人刀得鲜血淋漓还不知道,比我可怕多了。
傅景不承认:才不会呢。
秦子衿切了声。
问你一个问题,傅景突然好奇,初中那会儿,你为什么会主动想跟我当朋友?
不太记得了,大概是觉得你浑身的自闭症气息很突出,把你勾搭过来能当我的忠实跟班。秦子衿揉脸叹气,谁知道成功了一半,变成总是我围着你团团转。
傅景立刻憨笑:那你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傅景询问:赔了夫人又折兵?
傅景咽了咽口水:要不有勇有谋吧?
秦子衿微笑着:你看看你,多会气人。
下周周末要举行派对活动。陶娴从几家不同的甜品店里订了一批小蛋糕,请大家尝尝味道,再敲定去哪家订。
傅景认真地吃着。
卢久平和叶欣怡在旁边吵架。
叶欣怡说自己不吃蛋糕。
卢久平阴阳怪气:你当然是不吃蛋糕的,长那么胖了。
老娘不吃是因为在戒糖,戒糖都不知道吗?你就知道吃吃吃,什么都吃,难怪母胎单身到现在。
傅景吃蛋糕的动作不由一顿。
我总比你好,我就没见过谁天天就只会穿球鞋的,一点女人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