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洗碗球易主了,薛与梵没走,靠着料理台看着厨房明晃晃的灯:“妈,我奶奶是这样一个人,你当初为什么还愿意嫁给我爸?”
“因为你爸很尊重我,你奶奶是不好。但是那些不好的经历让她把你爸爸和大伯都教育的特别好,再者我是嫁给你爸爸,不是嫁给你奶奶。你爸爸也不是个愚昧愚孝的人,他会听我的话。”向卉看出女儿的不开心,也理解女儿。人生就一次的二十岁,这个年纪要是灰头土脸以后回忆起来都是遗憾。
“我放寒假能不去奶奶那里吗?”
向卉刷着碗,说不行:“我和你爸爸寒假都要忙,寒假是我们补课中心最忙的时候,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家里早上不起晚上不睡,顿顿点外卖。你去你奶奶那里,至少每顿都是当顿吃的,早睡早起,身体也好。”
仿佛是看一本书,已经被剧透了结局是悲剧。
薛与梵闷闷不乐的回到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那件丑死的衣服脱掉,扔在床上,泄愤的来了两拳。
两拳打完之后,卸力一般的倒在了床的另一侧。
手机有软件在推送消息,薛与梵拿起手机,将消息随手划掉,点开购物软件又报复的买了两条小裙子。
一条比一条颜色亮,一条比一条裙子短。
最后等头脑清醒了,才发现裙子都是夏天才可以穿的。
无力的起身去洗澡,洗完澡回来宿舍群里热闹的不得了,小八家附近还没有禁烟花,她在宿舍群里发了好几段烟花的视频。
首府的城区已经禁烟花好几年了,薛与梵也很久没有看过烟花表演了,但扬声器里传出来的噼里啪啦还是叫她看了几秒就从视频里退出来了。
正准备打字的时候,看见大拇指上好看的美甲,心有不舍的从聊天界面切出去,拍了张美甲照片发了条动态。
也没配字,就配了个心碎的表情。
卧室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向卉给她切了盘水果,又端了杯水。薛与梵起身去接:“妈,你和我说一声,我自己下楼去拿。”
时间对于青年人来说还早,但是对于即将奔向半百的人来说,白日里上班的疲倦已经在身体里产生了不少的困意:“别生气,吃点水果就赶紧睡觉,明天还要去你奶奶家吃饭呢。”
薛与梵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重新关上卧室门后,被她随手丢在被子上的手机亮起屏幕。
薛与梵没有那么多计较的,直接把果盘放上床上的电脑桌,一手拿着叉子直接坐在床上开始吃,一手戳着手机屏幕。
是周行叙的消息。
【周行叙】:难过什么?九阴白骨爪没有练成功吗?
他说得是自己那张美甲动态的照片,薛与梵有的时候想,她就是双标,他不解风情她不生气,换做他哥就不行。
【薛与梵】:不觉得我的美甲很好看吗?
【周行叙】:好看的,所以你心碎什么?
薛与梵把叉子重新插在蜜瓜上,朝着床头靠过去,打字回他。
【薛与梵】:为现代封建糟粕心碎。
消息发过去,他好久没回。
等薛与梵慢慢培养出睡意了,他传过来一段视频,也是烟花。
薛与梵听着扬声器里发出来的鞭炮爆竹声,视频里有产生的白雾,拿着根烟站在镜头里的人不是他,是他们乐队的一个人。
不是多璀璨好看的烟花。
甚至还没有小八放出来的烟花阵仗规模大,但她从头看到了尾。
视频看完后,他电话也来了。那头已经没了烟花绽放的响声,薛与梵反而听见一道汽车关门声。
薛与梵从床上坐直了起来,视线落在面前的折叠电脑桌上,拿起金属的叉子,漫不经心的把玩了起来:“首府很多区不是已经禁止放烟花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车,空间变化的原因,导致他说话的声音和平时听上去有些不一样:“我在郊区,再开十分钟的车就要到隔壁省去了。”
“都快要元旦了,你不在家感受亲情?跑郊区去放烟花?”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笑声:“你在家感受亲情不也心碎了吗?”
拌嘴没说过他,薛与梵赌气的来了句‘挂了,我要睡觉了’。电话那头一时间没了声音,薛与梵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来一句‘别挂’或是‘再聊聊,陪陪我’吗?
不过,薛与梵幸好没有期待。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好:“那你早点睡,我也准备回家了,晚安。”
她这种人,其实很适合谈恋爱,不会因为恋爱中的生气冷战而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薛与梵当晚和周行叙挂了电话之后,吃掉了一盘水果,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向卉来喊她起床。
人一生不一定会遇见真爱,但都会遇见睡醒找手机的时候。
薛与梵嘴上应着卧室外向卉喊起床的声音,一边眯着眼睛用盲人摸象那一套手法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摸找着手机。
锁屏上的时间已经跳转到了新的年份,薛与梵将清除着通知中心的app推送消息,当微信出现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点了进去。
在一众祝福里,他的头像和备注都不是最突出的。
但黑色的像素小点堆积出的那三个字,比其他带着花里胡哨emoji表情的备注还容易夺走薛与梵的注意力。
当她重新点开微信后,滞后的推送消息这才亮出横幅通知栏。
【周行叙】:新年快乐,薛与梵。
第17章 十六分熟(二更)  喜欢的话,那我们就……
元旦假期结束, 返校的学生拖着大大小小行李箱从地铁公交上下来。
原本学院隔得就不算近,薛与梵好久都没有碰见周行叙,连平时阴魂不散的周景扬都不见了。
也轮不到她去张贴‘寻人启事’, 一大堆能冲平均分的作业要做, 薛与梵这种平时也不算全偷懒的人都有些忙。
当小八第五次佯装‘跳楼’时,终于是消耗光所有室友的演技和配合度,她发现没有搭戏的配角之后, 就一个人啃着包子,骂着苍天无眼。
“三十张画,等我画完了,图书馆后面那条巷子里站街的女人伺候十个客人后跟我掰手腕, 我说不定都输给人家。”小八瘫在她的沙发椅子里, 发着牢骚。
方芹画完一张,起来活动身体:“小八你快点画吧,老王的作业你完不成,就等着他真变成抽皮条的老爹。”
薛与梵还算比较轻松,问她们要不要喝咖啡的时候,小八顶着一副随时抽刀切腹自尽的表情看着薛与梵:“梵梵,你都不觉得痛苦吗?”
薛与梵点了杯厚乳拿铁把拼单消息发到了宿舍群里:“不会有人平时一点作业都不写吧?”
方芹朝她砸了一包虎牙脆小零食:“你可闭嘴吧。”
薛与梵笑盈盈的接过了抛过来的零食, 从架子上拿下饼干盒子,开了盖子在宿舍发了一圈, 趁机活动一下筋骨。
咖啡的外卖来的时候, 薛与梵被使唤,她也没有异议, 裹着件棉服和外卖小哥说了声稍等就下了楼。
熟人倒是遇见了一个,是之前还一起吃过一次饭的钟临。
她和一个室友手挽着手,在讲话。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 擦肩而过之后,薛与梵都快要走到宿舍楼门口了还听见她们两个的笑声。
薛与梵权当做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忙了大约一周之后,她们院开始考试了。卡着死亡线小八在全宿舍的帮助下终于把老王的作业交掉了。
她抱着薛与梵的脖子,在她耳边高歌了一曲‘感动中国’。薛与梵被抱得有点呼吸不过来,不知道是她抱得太用力,还是歌声太让人窒息。抬手拍着小八的胳膊:“你这个调子跑得……”
薛与梵嫌弃的揉了揉耳朵,继续说:“博尔特都追不上。”
毕竟是帮自己完成作业的‘再生父母’,小八捧着薛与梵的脸,硬要送上一吻:“今天中午我请客,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买饭。”
宿舍其他人也没有和小八客气,薛与梵换掉脚上的室内棉拖鞋:“我跟你一起去吧。”
叫她一个人拎四份饭回来,薛与梵也于心不忍。
小八在路上把她夸出了朵花,薛与梵叫她打住:“溜须拍马,谄媚至极,有失艺术家风范了。”
小八挽着她的胳膊:“没有办法。爱意如泉涌,遏制不住。”
薛与梵笑:“你不是也挺会撩人的吗……”
话说到一半小八就抬手打断了薛与梵接下来的话,她百分之一百二十一是要说她第一次表白那个那件事。
小八这辈子就表白过一次,那一次就足以载入史册。
那个男生薛与梵认识,和薛与梵初恋前男友还是好朋友,两个人总是一起打球。小八就是有几次陪薛与梵一起去看她前男友打球,于是目光锁定了总是和薛与梵前男友站在一起的男生。
两个人接触了一个月之后,不冷不热。小八好几次就让薛与梵去帮忙旁敲侧击的问,最后在一次宿舍醉酒事件后,小八自己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那个男生的电话。
醉醺醺的说出那句惊世骇俗的名言。
——哥哥,你这么喜欢打篮球,那你知不知道妹妹比篮板好上。
第二天小八带着社会性死亡的心情,发现自己被那个男生拉黑了。
薛与梵还安慰她:“至少这个男生不是随便的人,他不占你便宜,不是那种先骗小姑娘干坏事,心里却不爱的人。”
小八顶着宿醉的憔悴,反问:“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不像你那么好看嘛。”
后来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没多久薛与梵和她前男友也分手了,再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也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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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最近的食堂热闹,薛与梵照旧给自己买了一份炒饭。从排队的队伍离开准备去旁边帮方芹买炒河粉的时候,小八给她指了个方向,望过食堂不太整齐的桌椅,她看见了许久没看见的一个人。他坐在角落的位置,戴着耳机。
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手机,吃得一点都不专心,也不尊重消化系统。
昨天夜里落了雪,今天早上出了太阳,阳光此刻穿过靠窗的玻璃,落在他四周。只是雪后的太阳暖意不足,就像他此刻朝四周散发的气场一样。
小八和薛与梵排在长长的河粉队伍里,小八视线一直落在周行叙在的方向:“他怎么来这边的食堂了?”
薛与梵不知道,但觉得大概率是在等人。
上次看他这样等人是他在三号食堂和女生分手,这次薛与梵不知道,里面不确定因素太多。
薛与梵和他也好久没有联系了,他好像很忙,最近他朋友圈也处在停止更新的状态。薛与梵之前一直觉得是因为考试周,他们怎么都不能在考试周出去商演。
现在看他这么等人,停止更新的原因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炒河粉的队伍移动缓慢,和他吃东西的速度差不多。对菜挑挑拣拣的,最后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倚着椅背朝着前方抬眸。
薛与梵站在他视线的进行路线上,只是四周人群停停走走。等周行叙再出现在薛与梵视线里的时候,不知道在哪个窗口排了很久队伍的钟临端着餐盘坐在了他对面。
她不会唇语,也没有顺风耳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两个人聊天的样子,不像是突然的偶遇。钟临也住宿,这个食堂离宿舍楼最近,他应该是来找她的没有错。
薛与梵不知道他们聊了大概多久,可能是两份炒河粉出锅打包的时间。薛与梵按照方芹的口味帮她加了凉菜和辣椒。和老板说完谢谢转身要走的时候,周行叙正好也端着餐盘起身,只是马上就可以一起下楼的机会被钟临破坏了。
钟临抓着他的外套衣摆,没松手。
越走近他们,就越靠近楼梯口,就离餐盘回收的地方越接近,无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淹没了钟临和他的声音。
薛与梵最后落了一眼在他们身上,然后头也不回的下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