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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4)
    赵平生顿觉接不上话了,心说这可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刚还哭的稀里哗啦,一眨眼就跟要徒手撕渣男似的。
    这时陈飞打旁边蹭了过来,戳戳赵平生的肩膀,对上视线后说:曹翰群催咱俩回去呢,人手不够,怕赶下班点儿之前排查不完。
    忙你们的去吧,这有我呢。陈惠没什么好气的翻楞了弟弟一眼,记着按点儿吃饭,看你瘦的。
    知道,姐,我走了啊,有事儿电话联系。
    撂下话,陈飞转头朝急诊大厅外走去。上车了,赵平生看他坐在驾驶座上点了根烟却不急着发动汽车,问:曹儿不是催咱呢么,怎么还不走?
    刚你听我电话响了?陈飞反问,随后叹息着呼出口烟雾,我就是不能跟我姐身边待着了,我见不得她因为我哭。
    点点头,赵平生宽慰道:她不是真的想责怪你。
    是,我知道,宋琛那孙子要真死了,我姐要我偿命都行。说着,陈飞抬起执烟的手点住眉角、和陈惠的疤相同的位置,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姐那疤是怎么留的。
    说你小时候淘气,你姐为护着你的脑袋,结果自己磕煤气炉上了。
    当时炉子上还有一壶烧开的水呢,全泼我姐背上了我那会小嘛,不记事儿,就前年,我爸动手术之前,跟我说了,意思就是,他要是挺不过去,让我把那份孝心都给我姐留着后来我求我姐给我看一眼她背上的疤,她不肯,好说歹说,最后就掀了掀了下后脖领子
    烟熏得眼前蒙起层水雾,他抬手向后比划,嘴里抽着气,声音打着颤:我当时就想那一大片伤要兜头泼我身上我特么我就没了你知道么真的我见不得她受委屈
    沉默了几秒,赵平生掐下陈飞手里的烟头摁熄在烟灰盒里,张开手把人拥进怀里,用力胡撸着对方颤抖的背。极少见到陈飞哭,实话实说,他掉眼泪的次数比陈飞多多了,眼窝浅,动辄陪着前来认尸的家属哭一鼻子,往往这种时候陈飞只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他们。但有的时候陈飞的泪腺却很脆弱,去趟烈士陵园,第二天眼眶肯定得肿他一直默默喜欢的这个人,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人。
    热气呼在胸口的那片衣料上,随着泪液的浸湿让皮肤的触感愈加鲜明,渐渐地燎得他有点绷不住了。喉结滚了几滚,他扶着陈飞的肩轻轻推后,故作揶揄:你看你,多大个人了,挨姐几句骂能委屈成这样。
    他能忍,忍惯了,虽然无比想要亲吻那潮湿的眼角,可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我不是委屈,我就是心疼我姐。反手顶住鼻子下方,陈飞皱眉囔囔地问:有纸么?
    打兜里掏出干净的手绢递给他,赵平生低头看了眼胸口那片扩散的水痕,无奈叹道:哎,我就这一件干净衣服,还特么让你给蹭上鼻涕了。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荡气回肠的擤鼻涕声。
    通过走访裙子的专卖店,有位店员认出了死者。正好是出事前不久刚买的裙子,销售记录、刷卡回执全在,顺着账户信息一查,确认死者名叫郎美溪,本地人,殁年二十三岁。
    陈飞他们摸排死者身份信息的同时,韩定江和卢念玖也都没闲着:尸检提示致死原因为颅脑损伤,颈椎亦有致命骨折,不过骨折面生活反应几乎没有,考虑死后滚落楼梯撞击墙壁所致;死者体内酒精含量高达每一百毫升二百一十一毫克,已严重超过八十的醉酒标准;裙子上有男性DNA遗留,与死者无亲缘关系;高跟鞋底除了现场的灰尘外还检验出了一种高纤复材,卢念玖说这种材料多用于豪车的内饰,具体的品牌车型还要些时间来做对比分析。
    拿着厚厚的报告从头翻到尾,陈飞拧起眉头还是没说明白到底是他杀还是意外啊。
    他拎着报告下楼去找韩定江。刚到地下二层就闻见消毒水味里搀着股子诱人的香气,进屋一看,老韩同志正抱着饭盒吃饺子。
    有好吃的不喊我?做人太不地道了。陈飞上手捏了个饺子扔进嘴里,嗯,鲅鱼馅的,鲜!
    眼瞅着他吃完一个又来一个,韩定江赶忙回身护住饭盒,肉痛的嗷嗷着:刚齐局和秦政委已经顺走好多了,你给我留点!
    想吃回家让你媳妇再给你包,别那么小气,来来来,再给我一个,越吃越馋。除了韩夫人包的海鲜馅饺子,陈飞从来不在法医办里吃东西,水都不喝,鬼知道空气里飘没飘骨灰。
    结果饺子又被陈飞吃了一半,韩定江欲哭无泪的看着剩下的几个,化悲愤为食欲,三口两口全给塞进了肚子里。真没法跟这帮人运气,以前他带二十个饺子,不够吃,现在带五十个,还特么不够吃!之前齐局就说,等他退休了跟媳妇去市局斜对面的步行街上开个饺子馆,光靠杀熟就能发家致富。
    意犹未尽的咂巴着嘴,陈飞把报告拍到他桌上,问:到底是他杀还是意外?
    不好说,真不好说。饭没吃饱,韩定江一脸的生无可恋,根据尸检提供的证据呢,我只能说,死者先是头部遭受重创,但当时没死,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了硬膜下大面积出血,压迫脑干,神经反射消失心跳停止,又在自楼梯上滚落的过程中伤到颈椎,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
    陈飞眨巴眨巴眼,疑惑道:那总得有人给她推下去吧?都死了自己怎么滚?
    不一定。韩定江扯过张纸,在上面快速勾勒了几笔,画出死者可能的遭遇,她有可能是在死亡的瞬间瘫坐在了楼梯最上面的台阶上,然后尸体缓慢的、在重力的作用下向楼梯下方倾倒,最终滚落,造成二次损伤,照这样的推测,她脸上那道平行于眼睛的血痕也有了解释。
    说着,韩定江垂下头,摆出副人死后头无力垂落的姿势,这个姿势脸朝下,头皮伤口渗出的血液注定会向平行于眼睛的方向流动。看看美术功底深厚的速写草图,再看看拿自己当教具的韩定江,陈飞皱起的眉心渐渐放平。
    可她受了伤,不赶紧包扎治疗又是为什么?
    她醉了啊,二百多酒精含量,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陈飞沉思片刻又问:我看你在尸检报告上写,致死伤的成因不明,这种一般不都是钝器打击所致?
    不排除死者自己撞伤的可能,我检查的时候没有找到可见碎片,等老九那出微粒分析呢。
    行吧,我先按已有的线索查。卷起报告,陈飞惆怅叹气,哎,还得通知家属来认尸,艹,最腻味干的活儿就特么这个了。
    韩定江意味深长的笑笑:嗨,让赵平生去通知呗,反正你不爱干的都甩给他。
    放他回家洗衣服去了,一件儿能穿的都没了,再不洗,得光着上班。
    说着话,陈飞眼前闪过赵平生那件被自己蹭湿了的制服衬衫,莫名耳根子发烫。
    TBC
    作者有话要说:老赵同志早晚成忍者神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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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按照郎美溪身份证上的住址,陈飞和曹翰群上门通知家属。关于死亡通知,外地的没办法只能打电话,本地的都是当面告知,这是罗明哲立下的规矩。换位思考,听到亲人的死讯,如果眼前有一两个人在,释放的悲伤也好有个去处。
    陈飞顶不乐意干这活,说你家XXX死了,张不开嘴。面对年迈的父母,那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晚景凄凉。面对孤寡的妻儿,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头回罗明哲带他上门告知家属死讯,他一句话跟嘴里裹了五分钟都没能说出来。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凶手的帮凶,将这惨绝人寰的消息硬塞给无辜的家属。
    诶,待会你说啊。下车的时候,陈飞提醒了曹翰群一声。
    曹翰群撞上车门,白楞他一眼:你是副队长,这是你的本职工作。
    去去去,这会拿我当副队长啦,你说我都当多长时间副队了,从来没听你喊过一声陈副队。
    什么时候你接了罗队的位置,我保证喊你陈队。
    三年之内没戏喽,处分不撤我升不上去。
    说着话,俩人走进楼门。身份证上写的是三零一号房,爬上三楼,陈飞抬手按响门铃。等了一会,门开了,是位五十多岁的女性。看到两位身穿制服的警察,她表情有点错愕。
    你们找谁?
    曹翰群说:您好,请问郎美溪是不是住在这?
    谁?
    郎美溪。
    不认识,你们找错地方了吧。现在这大姐看他俩的眼神有点像看骗子。
    陈飞偏头看了眼门牌号没错,是三零一接话道:这是不是云霞路五号楼六单元?
    大姐迟疑着点了下头:没错,但我们这没有姓郎的。
    您是租户还是房主?
    这我老公单位分的房子,我们在这住了快二十年了。
    陈飞和曹翰群面面相觑这可就奇了怪了,难不成身份证是假的?
    没别的事儿了吧?没有我关门了。
    哦,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
    曹翰群话还没说完,房门贴着鼻尖砰的撞上。
    得,这是给咱俩当骗子了。他无奈笑叹,转头问陈飞:去管片儿派出所查查户籍记录?
    走呗。
    除此之外别无他选,陈飞转身走下连台阶上都贴满小广告的楼梯。
    到派出所一查,还真没这人。户籍警告诉他们,那栋楼是某国营厂的宿舍楼,住户大多彼此认识,他们上门询问人家要说没有,那不是这一家没有,应该是这栋楼里都没姓郎的。查询结果也证实了户籍警的说法,确实,整栋楼里就没一户郎姓人家。
    户籍警又拿起他们带来的身份证复印件银行提供的仔细看了看说:这还没换二代身份证,可能是假的吧,以前的身份证办张假的太容易了。
    是啊,想想楼梯台阶上贴着的办/证小广告,陈飞默叹了口气。虽然难以仿制的二代身份证已开始实行,但依然有大量的一代身份证尚在有效期内,其中有多少假的,是个很难估量的数字,有许多逃犯就是利用假冒的身份证藏匿多年。不过这终将成为历史,采用防伪芯片技术的二代身份证普及使用之后,逃犯必将举步维艰。
    收回复印件,陈飞客气道:行,麻烦你了,我们再去查查。
    不麻烦,回见。
    从派出所里出来,俩人跟路边点上烟,对着皱眉头。身份信息是假的,等于一切归零,连个可询问的证人都找不着。之前问那五个人也都一口咬定没见过这个郎美溪。那她到底从哪来的?去银都华裳到底见谁?跟谁喝的酒?又为何会头部受创尔后死在安全通道里?
    一切都是谜。
    抬腕看了眼表,曹翰群提议道:先找个地方先吃口东西吧,这都快八点了。
    你回家吃去吧,我得去趟医院。
    看你姐夫?
    我看他干嘛?我去看我姐。
    要我说,你啊,别跟你姐夫那翻脸翻太狠,保不齐你姐到后面不离了呢,人家是夫妻,你这当弟弟的回头再弄一里外不是人。
    曹翰群说的是实在话,陈飞心里明白。就说这些年办案接触过的家庭里,如果男的出轨,选择离婚的女人并不多,可要是女的出轨,选择离婚的男人不说百分之百也得有九成。原因有很多方面,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但他相信陈惠不可能忍气吞声。
    反正我姐不能受委屈。
    回手在垃圾桶上摁熄烟头,陈飞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先把曹翰群送回家,陈飞开车去了医院。宋琛在ICU里,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但医生让家属得随叫随到,所以陈惠一直留在医院。怕姐姐没功夫吃饭,陈飞上楼之前买了点面包,结果到那一看,赵平生也在,还给陈惠带了晚饭过来。
    你怎么来了?
    想着大姐可能没功夫吃饭,给送点吃的过来。赵平生换了把椅子,让陈飞挨着陈惠坐下,你也没吃饭呢吧?要不我下楼给你买点去?
    不用,我买面包了。
    陈飞撂下屁股,看向陈惠手里的饭盒米饭,蒜蓉油麦菜,鸡蛋炒丝瓜,红烧鸡块,还有条煎红杉鱼。不是一个人吃饭随随便便解决一下那种,一看就是特意准备的。
    真是有心了。他感激的看了眼赵平生。
    谢谢你了,平生,工作那么忙还惦记着我。陈惠一脸的憔悴。她看看陈飞手里的面包,把饭盒递过去,老二,你吃这个吧,我不怎么饿。
    陈飞抬胳膊肘挡了回去,故作酸溜溜的:别,这是老赵特意给你做的,我可不要。
    没想着你会过来,不然给你也带一份。赵平生赶紧表明态度。
    得了,我就是啃面包的命。陈飞扯扯嘴角,但也只是挂了一瞬的笑,又垂下眼皮小声问:姐,宋琛到底怎么回事啊?外头真有女人啦?
    把已经夹起来的丝瓜放回到饭盒里,陈惠叹了口气说:我们单位不是开始申购员工股份了么,我手头现钱不够,就想着解个定存,结果查账的时候发现,有一笔五万的定存一个月之前就解了,我去问老宋,他说借给朋友了,我问他要欠条,可他拿不出来,还跟我吵了一架你知道老宋这人的,钱上比我细,从来没说动钱不和我商量的,更何况连个欠条都没有,但我没往那方面想,只想他可能是要面子,不好问朋友打欠条然后有天晚上他接了个电话,说要去饭店接行长,着急八荒的出了门,我觉着有问题,假装打错电话给行长打了过去,特意问了一声行长在哪,结果人家说,在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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