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凯晃的天昏地暗的贾玩睁开眼睛,道:你说话算数?
周凯欣喜若狂,连连点头,胡乱抹着眼泪,道:算,算,当然算!连你剩下的两遍《礼记》,我都帮你抄
周小凯,咳咳贾玩坐起来,道:我警告你,咳咳你要是敢把鼻涕掉在我身上,我就跟你绝交!
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求你别说话了行不行?周凯哽咽着骂道:你他妈的在咳血知不知道?
没事,贾玩再咳两声,道:我没事你别再掉马尿了,丢人
用袖子在嘴角抹了下,袖子黑的,周围光线也暗,看不出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他这会儿还待在老地方,乾帝、刘总管等人都围在他身边,可见他只是短暂的晕过去几分钟而已。
乾帝这才放开他的手腕,道:感觉如何?
贾玩道:小伤,回去随便找点药吃,睡一觉就没事了。皇上,你们
乾帝道:我们都没事就伤了你一个。
小擦伤不算伤。
贾玩扶额:好吧,这才叫丢人,他堂堂大内第一高手
刘总管后怕道:附近七个太平缸一起炸了,刚才要不是贾侍卫你,我们这会儿只怕
贾玩这才向四下看去,果然一地的断壁残垣,不由也是一阵后怕:虽说这个时代火1药的威力不咋地,但量变引起质变啊要是刚刚在边上挨这么一下,别说他现在的武功,就算再练十年,能不能活下来也纯看天意。
乾帝也在看着,淡淡道:趁着宫中的大批守卫被调去容园,在朕的家里设下这等杀局好手段啊!了不得。
只怕昌嫔的早产,也是他们的手笔。
平淡的语气,掩不住浓浓的杀意。
上一次在马蹄山,虽有人设局,但终究没有动手,加上他以为是赵轶的手笔,心中并未如何震怒,但这一次,却是真的和死亡擦身而过
四声巨响,周身皆成瓦砾这里是皇宫大内,他是一国之君,差点就粉身碎骨。
若不是他临时起意,要带上贾玩,若不是贾玩耳力惊人,若不是那冒死一脚好一群逆臣贼子!
道:去叫太医,逸之的伤还是让太医看看比较稳妥。
刘总管正要答话,贾玩忽然起身,驱前几步,喝道:什么人?速速止步!
十来个人从黑暗中冲出,为首一个道:下官前锋营一等护卫吕良材,听到动静前来查看
贾玩喝道:止步!跪下!
最好再双手抱头
那人迟疑了一下,道:阁下是什么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前面可是圣驾在此?
贾玩正要再度喝止,乾帝平静的声音清晰传来:拿下!
贾玩应了一声是,一冲而上,吕良材心中一凛,匆忙举刀抵挡,道:且慢,我
才说了几个字,眼前人影一花,手里的刀已经被夺了去,架在他的脖子上:跪下!
吕良材稍一犹豫,便感觉脖子上的刀锋轻轻一抹,他毫不怀疑,再迟疑下去,这柄他熟悉之极的刀,就会毫不在意的抹掉他的脖子,忙跪下,其余禁卫也连忙放下兵器,双膝跪地。
几名侍卫赶到,接管这群俘虏。
吕良材道:皇上,臣带领小队在附近巡逻,听
周凯冷喝道:闭嘴!没让你说话!
贾玩道:周凯你替我看看,我后面是不是有什么,感觉怪怪的嘶!疼!
乾帝也起身过来,道:灯笼拿来照照。
贾玩背转过身给他们看,几个人站在他后面,好半天不吭气,贾玩等得不耐烦,道:怎么了?
乾帝平静道:没事。
贾玩哦了一声,正要说话,肩膀忽然一阵剧痛传来,像是一块骨头被硬生生抽出来似得,贾玩疼的惨叫出声,额头冒汗,骂道:周小凯,你他妈轻一点行不行?
周凯委屈道:不是我,是皇上!
又道:原来你知道疼啊!
贾玩骂道:多稀奇,我又不是死人,为什么不知道疼?疼死了!
先前八成是震麻了,这会儿疼的他只哆嗦,眼泪都要下来了。
乾帝将手里巴掌大的粗瓷片扔掉,将肩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贾玩肩上,道:没事,没事。
看一眼周围迅速靠近的火光和人声,道:把他背上,我们去玉辰宫。
玉辰宫,昌嫔娘娘的寝宫,他们原本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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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玉辰宫。
贾玩脱了上衣趴在软塌上,疼的脸色发白,叫苦不迭:别上药了,我回去自己用真气疗伤好了比药管用。
乾帝不悦道:就算不上药,也要让太医给你清洗伤口不许娇气。
竟然说他娇气!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坚强过!
贾玩气苦道:不是我怕疼好吧,我是怕疼,但长痛不如短痛,皇上您看这太医的架势,这是要在我背上绣花呢我说老大人,您给我个痛快行不行?
他虽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背上现在是什么情形,但从撕下来的衣服以及乾帝几人的脸色看,肯定有点凄惨。
也是合该他倒霉,若乾帝早一些想起来带他一起,他也不至于卸了甲准备出宫,若那时候还穿着铠甲,怎么也能多保住几块皮肉吧?
老太医连声称是,手底下却丝毫不见快,贾玩不耐烦叫道:周凯!周凯你来!
周凯举起自己的手给他看,道:你确定要让我来?
他那双手,这会儿正抖得跟中了风的老大爷似的。
先前还好,心里有一股劲儿撑着,等到了安全地方,后怕铺天盖地的袭来,何止是他,同行的十几号人,哪一个不是手脚发软,脸色发白?
没见王公公这会儿还坐在地上起不来吗?
贾玩没法,只能再度央求太医:求您快着点儿,您就当我是个死人行不行?家里洗过猪肉没,就那样洗来来来,给个痛快!
太医哎哎了两声,还没有所动作,就见门帘被猛地拉开,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趴在榻上的贾玩,却僵硬着不敢进门。
此时此刻,整个玉辰宫已然被禁卫军围的水泄不通,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甚至连通报都等不及就直闯御前的,整个大乾,也就太上皇和此人了。
乾帝道:轶儿,你来了。
赵轶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贾玩扭头,对上那双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有点心虚。
这种感觉,就好像别人将极心爱极珍贵的东西托付给他,他却不当回事儿,随随便便给弄坏了,然后被抓了个正着一样。
眨了眨眼,想要说点什么,那个仿佛石化了的人却终于动了,大步进门,接过太医手里的东西,声音平静温和:我来吧。
他的动作比太医稍稍快了一点,但比贾玩的心理价位,还是低了一大截,只是贾玩正心虚着,不大敢催他,只能求助的看向乾帝,乾帝咳嗽一声,头扭到一边,假装看不见,任由贾玩委屈兮兮的趴那儿眼神乱飞。
好吧贾玩认命了,他虽然疼,但比隔壁的昌嫔娘娘又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那边这会儿连惨叫声都听不见了,情况堪忧。
乾帝没有开口,贾玩也不好主动说什么,而且且不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关键是这种情形,他的真气作用有限,最多能吊着昌嫔一口气,对于胎位不正、宫口不开这种事,半点用处没有。
刘公公进门,面带忧色,在乾帝耳边低语几句,乾帝点头,起身出门,周凯等人忙跟上,一时间,房里走的没剩下几个人。
赵轶终于停手,问道:上药吗?
贾玩连忙摇头:不上。
这世上,什么外伤药也没有他的真气来得快,没得白受一遭罪。
赵轶道:那包起来吧!
起身将位置让给太医,太医对不上药显然很有异议,但现在乾帝不在,他也只好听赵轶的。
作为大乾最擅外伤的太医,包扎的水准自不必说,三下五除二便将贾玩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出去熬药去了。
贾玩自己的衣服是穿不得了,套上下人不知从哪儿拿来的亵衣,大的离谱,穿着像个唱戏的。
好在在这上面他一向挺能将就,也不计较,系上腰带,将袖口挽到手肘,倒也没什么不方便,就是看着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包好了伤口,一身清爽,贾玩百无聊赖的盖着薄被,趴在软塌上打盹儿。
他倒是想回去睡觉,但眼下没有乾帝发话,不光是他,就是其他几个侍卫,也都只能守在这儿。
赵轶将剩下两个宫女也撵了出去,坐在床边,问:疼不疼?
贾玩下巴枕在胳膊上:疼。
疼的时候,他就想师傅,一想师傅,他就委屈,鼻子嗡嗡的,眼睛发酸。
一等侍卫,三品武官爱谁谁,他只想做个正常的、十六岁的大孩子。
手落在他头顶,温暖又温和。
赵轶好一阵才开口,低声道:那个时候,我也很疼,疼的时候,我就想挨着你睡觉。
贾玩侧头枕在胳膊肘上,道:那个时候,你从来不喊疼。
你也从来不问我,疼不疼。
我以为你不想让我看出来。
赵轶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是不想,但是,还是想听你问一声的
哪怕那个时候的他,只会骄傲的一甩头,说多事。
赵轶低头淡淡一笑,伸手挑起少年耳边的发丝,忽然听见少年低声道:对不起啊!
什么?
那个时候,对你不够好
贾玩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皇子男孩等字眼,猛地睁开眼睛,外面的声音顿时变得清晰,隐隐有细弱的哭声传来,贾玩欣喜道:生了?
赵轶扶他坐起来,道:原本就是早产,中间又受了惊吓,宫口开到一半,就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昌嫔撑着最后一口气,见了父皇,求父皇剥开她的肚子取出孩子,求父皇让孩子活下去
一面替他披上外衣。
贾玩默然。
又一个为了孩子去了的娘,又一个没娘的孩子。
门帘被拉开,乾帝抱着一个小包裹进门,然后刘总管、太医、奶娘纷纷进门。
父皇。
皇上。
贾玩正要下来行礼,乾帝几步就到了榻前,将怀里的包裹递过来:抱抱。
啊?
贾玩愕然:让他抱抱?为什么让他抱?
而且,这是什么?
小小的脆弱的一团,皱皱巴巴,出奇的丑。
外星小怪兽?褪了毛的猴子?扒了皮的狸猫?
皮肤紫中透着青,脖子细细的,软软的,仿佛一个不小心,脑袋就会掉下来似的,没有睫毛的眼睛紧紧闭着,哭声微弱,却透着一股嘶声竭力的味道,仿佛随时会断气一样。
这么一个小东西,他能活下来?
乾帝的意思他懂,但这么小小的一只他哪敢乱动真气?
抱着,乾帝又道:没事,抱抱就行了。
哦
抱抱就行了可是怎么抱?
贾玩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这么慌过,他上辈子好歹也活了二十多年,不至于连孩子都没抱过,但绝不包括这么小的,才刚出生的,甚至还早产的。
不能使劲,不能使劲一使劲就坏掉了。
头要托好,不然脖子危险,屁股,屁股也要托住天!他竟然还动!求求您老人家别动了,会掉的
不好,要从被子底下溜走了不能使劲不能使劲救命!
当贾玩终于在奶娘的帮助下,成功把小东西固定在怀里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濒临崩溃了他宁愿和匈奴人打一天的架,也不想抱这小鬼一分钟!太可怕了!
最可气的是,这个把他折腾的半死的,哭得快断气的小家伙,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哭了。
还,周凯结结巴巴问:还、还活着吧?
不仅活着,还吧唧嘴呢!贾玩僵硬着身体不敢动,看向乾帝。
乾帝又等了一阵,见小东西果然不哭了,点头示意奶娘过来接手。
终于解脱贾玩大大的松了口气,忙不迭的将孩子送到奶娘怀里,抹一把额头的汗。
下一瞬,沙哑细弱的哭声响起,或许是歇了一小会的缘故,比刚才声音还大些,哭得人头皮发麻。
奶娘使出浑身解数,又拍又晃,又是试着喂奶,但孩子哭声虽时大时小,那股哭到断气的架势却没有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