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言听了直皱眉。
道理是那么个道理,可他怎么都不信只会有少数宗室被授官。
而且朝廷的官位本就有限,可谓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这个坑被占了就不可能种进去树苗,读书人本就是十分辛苦的。
寒窗苦读数十日,为的就是能够一朝登榜天下知。
现在好了,也许你有金榜题名的机会,但那又怎样呢。
你要面临的是宗室的竞争,人家姓朱,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把你压的死死的。
到时候官位被抢,要想授官只能排队候补。
这堂堂进士变成举人待遇,着实是有些无语。
张煌言的态度很坚决,那就是一定不能让皇帝陛下把宗室大学成立。
等到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再想操作可就太难了。
“张阁老真的误会朕了。”
朱由榔叹了一口气,显得十分无奈。
毕竟在这个时代,屁股决定了脑袋。
在张煌言看来,朱由榔为朱家人谋福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朕向你保证,宗室绝对不会占用普通读书人的名额,宗室的官职也是极小的一部分。朕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要刺激宗室,让他们能够不再混吃等死,能够做一些对大明有益的事。”
朱由榔也算是掏心窝子给张煌言看了,可张煌言仍然觉得有些奇怪。
皇帝陛下何必多此一举呢?既然连天下都是朱家的,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陛下,真的要开办宗室大学的话也是有违祖制的啊。”
见朱由榔开始打感情牌,张煌言只得搬出了祖制这个大杀器。
何谓祖制?
就是太祖皇帝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只要是朱家子孙就得去守。
不守的话就是不孝,这在古代可是极重的罪名。
朱家以孝治天下,若是连天子都不孝了,那整个体系也就崩塌了。
张煌言毫不犹豫的祭出了大杀器,朱由榔人都傻了。
这个张煌言着实让人头疼啊。
朱由榔知道若是自己不能把张煌言扭过来,这个政令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推行,只能硬着头皮道:“张卿,所谓祖制,不过是太祖定下的规矩。但几百年过去了,有些规矩也过时了。若是我们循规守矩,一成不变,到时怕就是底下的人起义逼着我们变了。”
朱由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就是告诉张煌言,如今宗室的问题就像是一处顽疾,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可能会变成绝症。
不是朱由榔想要改变,而是这世界逼着他变。
不变的话就会获得极惨的下场,就像是崇祯末年那样。
农民起义军拿下一座城池,城中的宗室几乎鲜有能够活命的。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出现,只能自上而下做出改变。
“陛下,大明真的养不起这些宗室了吗?”
张煌言显得有些无奈。
“这不是养得起养不起的问题。但即便是养的起,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明病入膏肓。在大明今后任何人都不能不劳而获,皇室宗室也是同理。朕一日只睡三四个时辰,连朕都能这么做,其他皇室宗亲为何不可?”
朱由榔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
古代向来都是上行下效的。
身为天子能够以身作则,这本身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连天子都站出来了,其他皇室宗亲还有什么理由躺着?
这个道理张煌言何尝不明白?可他总是觉得似乎哪里有问题。
“陛下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些宗室当了官手中有了权力,会不会威胁到大宗。”
所谓大宗指的自然就是皇帝这一支了。
在古代皇帝的最大威胁向来不是来自于下层的贫民百姓,而是跟他流着相同血液的皇室宗亲。
这些人自诩天潢贵胄,自然对皇帝的那把椅子有很多想法。
一旦露出破绽,那些宗室皇亲就会像是秃鹫一样一拥而上,把他们撕咬的一块肉不留。
这点朱由榔自然是想过的。
其实明初的时候,藩王的权力比现在要大的多。
经过建文帝和朱棣的两次削藩,最终才变成现在这种养猪的模式。
换言之,藩王们也是不想被当猪养的。
可是皇帝猜忌,没办法只能乖乖的接受圈养的命运,这样至少还能保证吃喝不愁。
但是朱由榔并不认为让藩王们当官会威胁到皇权。
首先他让藩王们当的官都不太可能掌握到军权。
只要手中攥不到兵权就威胁不到朱由榔的地位。
何况朱由榔还会推行代降制度,几代之后宗室也就不是宗室了,真正能够威胁到皇权的那些近支大不了不让他们当官就是了。
人是活的,变通还不简单?
朱由榔又不傻,怎么会给到宗室反叛上位的机会?
只是张煌言似乎并不想要听这些,一而再的跟朱由榔绕,让朱由榔很是无语。
“张卿,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朱由榔叹息一声道:“朕真的没有想要和百姓争利。”
张煌言见朱由榔这么坦诚,遂也坦诚道:“陛下固然不会与民争利。但藩王宗室可就不一定了。他们手中无权时仅仅凭借尊贵的身份就能目无王法,强取豪夺。若是他们还做了官掌握了实权那还了得。”
朱由榔心道果然,果然一开始的时候张煌言没有对他说实话。
“这一点张阁老大可放心。朕也会赋予锦衣卫监管宗室的权力,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立即交付宗人府处理。”
宗人府的存在就是用来管理宗室的。
只不过以前宗人府更多是一个花架子。
除了那些谋反的特例,宗人府对宗室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藩王抢夺民宅土地的情况了。
但朱由榔决定改变这种状态。
身为宗室就要承担起宗室需要承担的责任,而不是做一个蛀虫把大明吃的干干净净。
犯错要道歉,挨打要立正。
这是没什么可说的事情。
锦衣卫用来监管宗室,也可以让他们收敛一点,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这件事朕意已决,张阁老就不要再劝了。”
朱由榔直接拍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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