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既然知道她乃狐妖,怎还会与其成亲?”听闻马子健的一番话,高遇秋只觉世界观都开始崩塌。
自古人妖不两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他怎么能这么干?
“可能因为,我是个负责的好男人吧……”马子健却微微甩了下头,神色还颇为骄傲地回了这么一句。
高遇秋都听糊涂了:“这,这跟你是什么样的男人,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说来话长,而且咱俩也不熟,没必要详细告诉你具体内容。”他这时看起来就有些扭捏,还掩饰地一摆手:“总之就是我们的相识相知十分戏剧,虽不是一见钟情,却也最终彼此爱慕。”
然后,便看向高遇秋,认真地问道:“这叫什么,你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
“这就是爱情啊!……爱情不见得就是白头到老、海枯石烂,有时也可以是天雷勾动地火,王八看到绿豆,就是那么猛烈炽热,让你无法抗拒、深陷其中。”
“可,可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俩不是一见钟情的吗?”
“所以我们的那一夜,比得上寻常人的两三年啊。而且那一夜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我总不能玩完人家就玩失踪吧?”
“你,这……”高遇秋再度傻眼,突然很想来一句:大兄弟,这里可是青楼,提起裤子玩失踪是正常的,像你这样负责任的反而不正常好不?
非但不正常,而且还很不道德!
毕竟这种行为属于公车私用,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青楼娱乐业还怎么长久繁华昌盛下去?
呸,不对,都被你绕进去了!
“你,你难道不知人妖不同族,但凡像你这样被迷惑的,最终结果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我还没娶妻生子,怎么会妻离子散?”马子健就疑惑开口,道:“照你这样的说法,她想弄得我妻离子散,还得先给我生个孩子呗。”
“这……”正准备一鼓作气继续劝诫的高遇秋,突然又卡壳了:“我,我的意思是说……她不是真心爱你,是会害你的!”
“你咋知道?”马子健更不解了,问道:“难道你俩还是同伙,你这是突然良心发现,跑来揭发她了?”
“我乃昆仑修士,与妖族势不两立,又怎么可能与她同流合污!”
“既然不是她的同伙儿,也不认识她,那你凭啥说她不爱我?这样不仅侮辱我家娘子的人品,更侮辱我的智商好不?”
“我怎么又侮辱你智商了?”
“因为是我与她整整交往了一晚,身体和灵魂充分交融后,才做出成亲的决定。而你却跑来横加阻拦,难道还不是在质疑我的决定,侮辱我的智商?”
“我,你!……”高遇秋彻底傻了,呆住了,双眼无神。在他四十年的除妖生涯里,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状况。
偏偏对方一番话下来,好像还都挺有道理的样子,竟让自己无言以对。
“我,我这是为了你好……”最后,他弱弱说出这句华夏父母的通用语,希望可以挣扎一下。
马子健就不屑地笑了,又跟《鲁豫有约》一样道:“真的吗?我不信。”
“啥叫你这是为了我好,分明是咱俩之间的观点不一样了,但你也说服不了我,又懒得同我讨论,就搬出这么一句话。”
“意思就是强迫让我听你的呗,你是没错的——这哪里是为了我好,是你很自私地不站在我的角度,然后还替我作决定好吗?”
说着,他还举了个例子,道:“连青楼里都有规矩,不许客人违背姑娘的意愿,使用暴力手段发生那种事儿。”
“大家都知道,那叫做强暴。”
然后就指着自己的脑袋,道:“可你这样违背我的意愿,强行压制我的观点,算不算是对我思想的一种强暴?”
“我,我是个男的,你也是个男的,怎么就强暴你了?”高遇秋疯了,赶紧极力辩解。虽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辩解什么。
同时,还觉得自己很委屈:今天看到雅香楼里有妖气,特意赶来要救人一命,明明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儿……怎么说着说着,自己反而还成了连男人都不放过的恶魔?
他很迷茫,也很生气,认为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好了,我也没说你强暴我,就是打个比方嘛。”
马子健这会儿,就再一次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看,现在事情说清楚了,你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我,我该坐下来好好喝杯喜酒,祝你们百年好合?”高遇秋愣愣回道。
“对嘛。”马子健就笑了,道:“这才是为了我好。一会儿记得多喝两杯,我还要去拜堂,就不招呼你了。”
“自便哈,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眼见必不可免的一场争斗,就这样兵不血刃瓦解。大厅里的老鸨、阿福,还有姑娘丫鬟小厮们全都看呆了。
他们当然没听清两人刚才小声争辩的内容,却听到了最后马子健放开声音的叮嘱,明白两人已化干戈为玉帛。
而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就连诗妍也忍不住,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但鸨母此时已等不及,高声诵唱道:“新人好合,一拜天地!”
心中再有疑惑,也抵不住拜堂的诱惑。当下她便转到大门的方向,深深施礼拜下。
中间因男女双方高堂都不在,自然只能免了‘二拜高堂’。
不过夫妻对拜时,高遇秋则深深看了一眼,见两人情意款款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和谐恩爱。
他便真的喝了一杯酒,小声嘀咕道:“我好像这次真有些狗拿耗子……哎,算了,又不是我儿子,瞎操心个啥?”
说完,想起自己除妖卫道四十年,至今仍孤寡一人。
再看这红烛摇曳、满厅喜庆,顿时又觉有些破防:“自己大半辈子这是都干了啥,怎么感觉还没那小子活得通透?”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没法在这里呆下去了,生怕坏了道心。
马子健和诗妍则向众人谢礼后,便在喜婆的引领下,走入由庭芳斋改造的洞房,进行婚礼的下半场。
等喜婆们用盘盛着金银钱、杂果,在房中撒掷,寄寓祝愿得子、长命富贵吉祥后,便得了喜钱退下。
马子健也终于揭开诗妍的盖头,灯下看美人,不由觉得越看越美,别有一番风情。
于是,娇羞的诗妍便……猛然拿起了剪刀。
然后铰下自己一绺头发,又与马子健的绾在一起,完成了合髻礼,意味着生死相随、白头偕老。
最后当然还有合卺酒,将手酿甘甜的酒,倒入两瓣苦涩的葫芦瓢中,交杯喝下,寓意着夫妻二人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还有什么仪式吗?”晕晕乎乎如提线木偶完成这些,还被诗妍一剪子吓了一跳,马子健觉得头都有些大了。
“按说还有个闹洞房的环节,不过一般都是男方亲友来的……”
诗妍开口说道,但想着马子健没带亲友,又道:“不过奴家不喜那环节,没人来吵扰也挺好。”
“呵……”马子健就冷笑一声,道:“这是你想免,就能免得了的?”
说着,又大声道:“阿姐别藏着了,知道你在偷听墙角儿。不过我这人很务实,一般都是办了再说,你确定不怕看了长针眼?”
说完,就开始脱身上的吉服。
正趴屋顶上偷看的马若男,没想到弟弟如此生猛,只能恨恨回了句:“算你狠!”
但毕竟心有不甘,走时就磨磨蹭蹭的。然后一不小心,还真听到了两人间一番模糊的对话。
“娘子,今晚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放不开?”
“嫁了人,当然不能跟在青楼里一样了。”
“那可不行,若不能独享你的荡漾风情,人生该有多遗憾……乖,快点坐过来,还是自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