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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我下贱!
    今年是至和元年,和这个年号的期待一样,今年眼见着就要结束了,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整个国朝一片的风和日丽,仔细一回想并没有什么值得格外铭记的事情。
    反而是中秋节的时候,一曲【水调歌头-赠陆采薇】算是最值得铭记的了,稀奇的是,这首词并非成名之人所作,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首词是一个五岁的稚童!
    包拯想起当时看着那首水调歌头,旁人和他介绍起这个词作者欧阳辩时候的惊诧,而如今这个词作者欧阳辩,以一种并不那么恰当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这样的感觉颇为奇妙。
    包拯惊诧之后,心里的感觉有些异样,他是个严肃方正的人,心里有话也并不隐瞒,他斟酌了一下道:“介甫,原本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该置喙,但有些话还是想和你聊聊。”
    王安石苦笑了一声:“大人请讲便是。”
    他哪能不知道包拯想说什么,果然听包拯说道:“既然这个欧阳辩是个神童,介甫为何允许他去做些商贾经营之事,好好地读书不是更好么?
    先皇曾经劝导,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若是心中有志向,读书考进士便是,何必去从事商贾之事,这难道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王安石再次苦笑:“包大人说得很对,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其中有一点隐情,待我为大人道来。”
    王安石将欧阳一家的情况详细的告知包拯,包拯眉头越皱越深,忍不住打断道:“如果仅仅是因为家中困难,那也是一时之间的事情。
    况且欧阳永叔虽然不是宰执,但也算是朝中大员了,怎么也不至于穷困潦倒,何必让自家子侄去经营呢?”
    王安石摇摇头道:“一开始只是我学生欧阳辩自己的想法,但随着他的经营深入,他却从中发掘出一些令我都感觉到惊奇的知识,这也是我决定帮他的原因。”
    “知识?商贾也有知识?”
    包拯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王安石点点头道:“是的,而且现在已经成书,书名【国富论】。
    里面论述了经济活动的本质,论述经济对国家发展的重要性。
    并且提出了不少对国朝富国的可行建议,这也是我厚着脸皮来求大人的原因。”
    包拯的脸色逐渐有了变化:“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是情有可原,不知道介甫有没有将书带在手边,我想看看写了什么。”
    王安石摇摇头道:“手稿我放在了家里没有带来,明日我带来给大人观摩。”
    包拯摇摇头:“叫个人去拿一下便是,最好是让欧阳辩送过来,我对永叔这个幺儿其实也挺感兴趣的,上次他就和我吹嘘过,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何等聪明。”
    王安石呵呵一笑,倒是不介意,无非就是让人去通知一下就是。
    王安石去外面和车夫说了一声,车夫赶紧出发去通知。
    当车夫来到欧阳家找到欧阳辩的时候,欧阳辩还在苦逼逼的咬着笔杆子,对着一大本的手稿进行最后的捉虫工作。
    这样的学术著作轻易不能写,但一旦写了就不能有太大的错误,特别是这种以后可能会成为国家指导经济经营的书籍,更是轻易不能有错误。
    至于这本书能不能成为以后指导国家经济活动经营的书籍,欧阳辩对此并不怀疑。
    【国富论】、【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几本书归纳总结出来的东西,是超越这个时代的几个层次的知识,属于站在山顶俯视山脚的知识巅峰。
    只要看书的人有基本的知识体系,就一定会被征服的,越是精英就越是如此。
    这一点从欧阳修和王安石两人的反应上可以看得出来。
    在看完书后,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震惊、惊诧、兴奋等等不一而足。
    因为他们太理解里面蕴藏的价值了。
    往上再推几个朝代,国朝对商贾之事,从来都是模模糊糊的认为商贾活动就是一种不劳而获的概念,不仅没有予以支持,还会予以限制盘剥。
    而在国富论之中,这种行为统一被称为商业,并且历数经济对于国家的重要性,这种重要性并不亚于农业对国家的重要性。
    在王安石和欧阳修的眼中看来,这个意义及其深远。
    国宋潜藏着莫大的危机,民间看起来富有,但国库之中却是空虚。
    冗官冗兵冗费的三冗问题是大多数精英都心知肚明的问题,但里面牵涉的利益集团太过于庞大。
    有些人本身就是这个既得利益集团的人,所以国宋虽然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时候,依然无人敢站出来。
    王安石一直想要做点什么事情,但他至今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动,因为他着实没有信心去撼动那一只又一只趴在国家身上吸血的利益巨兽。
    欧阳辩的国富论让他对里面的东西看得更加的清晰,也看到了另外一条道路。
    所以,一开始只是想着玩一下票的欧阳辩压力山大,如果王安石他们按照根子上就错了的理论去变革,那造成的危害会更大。
    所以欧阳辩战战兢兢地拿起了笔,一遍又一遍的捉虫,尽量不要在某些关键的部分出问题,否则他就是历史罪人了。
    只是这样的工作既枯燥又辛苦,改了许久的欧阳辩终于不耐烦了,啪的一声将笔扔在了桌子上,嘴巴里小声地骂道:“去特么的,去特么的!我特么的就是下贱,说了不管不管的,可这还不是管了!”
    欧阳辩转瞬之间苦笑起来。
    他一直说只愿做富家翁,只愿做浪荡子,只愿悠游世间,但心里总有一丝想要做点什么的心思,这不,这国富论可不就是他想做出点什么努力的产物么?
    口是心非啊!
    欧阳辩连连苦笑。
    他想起偶尔在梦中出现的场景,漫山遍野的金国骑兵冲进大宋腹地,身后是惨嚎、硝烟、尸体、前面是狼狈南逃的大宋文人官员和百姓。
    再之后便是隔江和金兵对望,看着曾经的国土,嘴里面念叨着曾经的美好。
    那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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