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蕴辉赶紧叉手行礼:“殿下靖安。”
赵颢摆摆手:“不用多礼了,这么晚过来,有事?”
付蕴辉左右看了一下,赵颢笑道:“放心,孤的书房没人敢进来。”
这倒也是,除了自己,赵颢的书房的确是没有人敢进来,就算是王妃冯氏也是如此。
王妃冯氏和赵颢夫妻感情不好,独自居住在后面的楼阁,根本不会相见。
而其他的妾室更不敢进入这里。
想到这,付蕴辉还有点沾沾自喜。
不过想到来的目的,付蕴辉还是有些焦虑。
“殿下,外面流传一些坏消息,小人听说了赶紧来找您。”
赵颢愣了愣:“什么?”
付蕴辉焦虑道:“外面在盛传王安石要推出一个叫市易法的政策,针对的就是商业,据说要让所谓的市易司取代所有的私人企业,咱们投资的那些企业,怕是都逃不过去的啊!”
赵颢愣道:“他怎么敢,那些是孤的产业!”
付蕴辉急道:“那些虽然是王爷您的产业,但挂的可不是您的名字,别人也不知道啊。”
赵颢倒是呵呵一笑:“不急不急,他们再怎么乱来,也不敢在孤的头上动土。”
付蕴辉苦笑道:“王爷可不敢大意,现在连韩琦韩相公都在开始串联准备了,王安石那拗相公,谁知道他会怎么办,要是来真的,王爷就来不及做准备了!”
赵颢这下子有些慌了:“韩相公都感觉到危机了?”
付蕴辉点点头:“何止呢,那些家里有产业的百官谁不是慌得跟什么似的。”
赵颢想了想道:“不至于啊,王安石要是不失心疯,就肯定不会这么出招,这样子是老得罪人的事情,他虽然执拗,但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吧?”
付蕴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按理来说的确不该如此。
赵颢呵呵一笑:“没事没事,先看看,这么多人呢,要真是这样,王安石也该下台了,我那皇兄,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付蕴辉心下稍安,但总是有些不太安心。
“哦,对了,赵世居那边有怎么说么?”
赵颢问道。
赵世居也是宗室子弟,是属于太祖一脉的,历来喜好文学,结交士大夫,交游众多,颇有声誉,所以信息也颇广。
而且赵世居和一个叫李士宁的平民交好,李世宁此人在开封交游广阔,名动一时,很是以为异人,不仅善说吉凶祸福,而且虽然目不识丁,却能够口头作诗,颇为神异。
李士宁周游四方,到了京师,在精英圈子里聚集了一大批追随者。
那个李世宁传闻与王安石交往密切,安石作宰相,李士宁在他的东府中一住就是半年,每天和王安石的子弟交游。
如果真的有市易法这么一个法规要出台,那么这个李世宁就一定会知道一些消息。
李世宁知道了,赵世居应该也会有一些消息。
付蕴辉自然够不上赵世居,但赵世居也有管事帮他做生意,那管事和付蕴辉相熟,有什么消息都会相互往来。
付蕴辉摇摇头:“倒也没有什么。”
赵颢笑道:“那就没事,看看再说,慌张什么!”
……
市易法还没有正式面世,但是在汴京城的高端圈子里,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
王安石对此并非一无所知,实际上,有些消息还是他放出去的。
——有一部分就是通过这个李世宁放出去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看看各方的反应。
保甲法的事情的确让他有了些警惕,所以他通过这个方式进行试探。
但要让他像欧阳辩那样一轮又一轮的举行听证会是不可能的,在他看来,那完全是毫无必要的事情,因为该反对的人终究是会反对的,既然如此,反对的人多少也无所谓了。
这一次他已经将手中的刀给磨得更加锋利起来,若是有反对者敢冒头,他绝不会心慈手软,吕诲等人就是前车之鉴!
在王安石的府邸里,王安石、王雱以及一个布衣中年人在议事。
“李先生,不知外面如今情形如何?”
这个姓李的布衣中年人自然就是李世宁了。
李世宁道:“大参,外面群情汹汹,这市易法还没有颁发,已经很多人不满了,依在下看来,或许缓缓更好。”
王安石哼了一声:“哼,这些食利小人的反应我早就预料到了,不过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罢了,我还以为他们会立即上疏呢,现在这般,还算是克制了。”
王雱笑道:“他们在等市易法公布呢,现在他们空口无凭,自然无从攻击。”
王安石冷笑一声:“那便给他们一个机会,市易法酝酿了这么久,也该颁布了!”
李世宁神色有些异样,王安石注意到了:“先生可有话说?”
李世宁回过神来,笑道:“我是在想,大参的学生欧阳季默会怎么看待市易法。”
提到欧阳辩,王安石的神情有些复杂。
王雱道:“李先生莫要多虑,季默一向支持父亲,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李世宁闻言只是笑笑。
王安石却是不忌讳说道:“想来他还是要反对的,季默精于经济……”
王雱不等王安石说完,便打断道:“师弟会理解父亲的,父亲所做之事并非为了私利,而是为了这个国家,更是为了天下人,纵使一时半会有点小误会,以后也会理解的。”
王安石看向王雱,王雱轻轻摇摇头。
李世宁何等人,看到此景,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叉手道:“大参,夜色已晚,在下告辞。”
王安石点点头:“先生注意。”
李世宁走了。
王安石看向王雱。
王雱解释道:“父亲与师弟只是一时误会,有点小矛盾也是正常,但不可与外人所知。”
王安石面无表情道:“君子和而不同,政见不同也没有什么稀奇。”
王雱苦笑道:“父亲,有师弟的大旗在,咱们做事也好做一些。”
王安石摇摇头道:“吕惠卿等人被我闲置一旁,旁人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王雱叹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