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你这么说,大夏是李家的大夏,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也要面临名正言顺的问题?”
章惇疑惑道。
欧阳辩却是笑了起来:“有一位伟人说过,历史应该由人民大众来书写,等我们执掌了政权,就该去解放人民大众,到时候人民大众才是国家的主人,至于那时候,大夏是谁的,谁又会在乎呢?”
章惇有些迷惑起来。
欧阳辩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章惇看向欧阳辩,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背诵礼运大同篇。
欧阳辩解释道:“要实现大同,要实现这些理想中的景象,要让天下为公,便不该让国家重器成为某家某姓的私器。
我们要争取最底层的人民的力量,只有将他们组织起来,才能够真正的形成时代的洪流,将一切腐朽的东西都冲击得四零八碎,才能够真正形成一个全新的国度!”
章惇听懂了欧阳辩话里的意思,但他似乎有些疑虑:“季默,我大约懂你的意思了,你当年在大宋的改革,其实还是改良后的改革是吗?”
欧阳辩用赞赏的眼神看了一下章惇道:“子厚兄懂我,无论是大宋还是西夏还是辽国,权贵地主占据了大部分的土地。
尤其是现在,经过百年的土地兼并,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你看,清丈田亩不过是将隐匿的土地寻找出来罢了,但大多数的土地依然还是在大地主的手里。
他们掌控了土地,还掌控着政权,所以,我当年处心积虑,呕心沥血,最后还得韩琦来做收尾,才堪堪完成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变革。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知道,在大宋想要变革是很难的了,要改变那个现状,就必须在外面推翻它,否则处于其中,就动也动不了。”
章惇叹息道:“我们要完成如此彻底的变革,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就太强大了。”
欧阳辩笑了起来:“所以,我们要争取最多的人民的支持,有人民的支持,一切都翻不了天,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有一支规模更加庞大的军队。
在我们占据兴庆之后,我们要吸收新兵,组建真正属于我们的军队,等军队真正建立起来了,我们才能够有底气镇压一些牛鬼蛇神。
至于以后……”
欧阳辩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改朝换代之初,是最好的变革时机,我们可不能浪费了那么好的时机。”
章惇笑了起来:“早该如此了,我常常担忧地一点就是季默你过于心慈手软,慈不掌兵的道理你该懂的。”
欧阳辩苦笑道:“我总是想着温和一点,以免激起更多的反对者,但我错了,只要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不会管我的手段是温和与否。
不过在那个大环境下,手段想要狠辣也是不可能的,大家都盯着呢。”
章惇笑得很是欢畅:“那么,我们准备开始?”
欧阳辩笑道:“也差不多了,走吧。”
……
兴庆。
彤云密布,夜色如墨,一场春雨即将到来。
对于干旱的西夏来说,雨水在什么时候都显得珍贵无比,有雨水,牧草就能够生产,农作物就能够蓬勃生长,这意味着更多的食物。
但梁太后的心情却如同天边压得很低的云层一般沉重。
怀州静州的求援越来越频繁了,据说横山盗的攻城方式非常独特,用一种暴雷炸开城墙,然后进行攻击,好几次都差点破城而入,现在急需援兵,否则怎么也支撑不下去了。
梁太后将求援的信息递过去给自己的弟弟梁乙埋,但梁乙埋那边的战况并不好,虽然算是暂时占了一些上风,但野辞氏和颇超氏的抵抗意愿很强,梁乙埋一时间根本脱不开身。
梁太后不是没有想过调动其余的军司,但其余的军司道现在都没有主动来函,反而是一些地方的守军发函表态拥护大夏皇帝陛下李秉常,这让梁太后的心越来越凉了。
半夜的时候,大雨终于下了起来,梁太后在雨声中睡去,到了凌晨的时候,恍惚之中似乎听到了一声雷响,梁太后被惊醒,然后听到了宫内有很多散乱的脚步声以及惊慌的哭喊声。
梁太后惊慌失措,爬起来准备穿衣服,寝宫的门却一下子被破开,大队人马冲了进来。
来人看到衣衫不整的梁太后,赶紧喊道:“看住门窗,其余人到外面去。”
梁太后赶紧趁机将外套给穿上。
来人这才走到梁太后的身前。
梁太后看着来人,冷声道:“你是谁?”
来人笑道:“梁太后安好,在下林希。”
梁太后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也不知道夏国有这么一号人物。
林希笑道:“梁太后不必多想,林某只是个小人物,太后不知道我也正常,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是不是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梁太后哼了一声:“有什么好谈的,成王败寇,一刀将我杀了便是,当年我们屠杀没藏氏时候也是如此。”
林希摇摇头:“何至于此,您毕竟是陛下的母亲,梁氏也是陛下的母戚,能不流血,就尽量不流血吧。”
梁后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希:“你们不杀梁氏?”
林希笑道:“可以不杀。”
梁太后沉吟了一下:“说吧,你们想要哀家怎么做?”
林希轻声道:“交出陛下的印绶,交出兵权,让国相缴械,梁氏可得善终。”
梁太后盯着林希的眼睛道:“我不信你,叫李秉常来,或者……叫你家的主上来。”
林希笑道:“也好,欧阳大学士已经在路上了,明天您就能够见到他了。”
梁太后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