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辛站在西城警署门口已经有半小时了。
    踌躇着脚步，不太敢进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就是迈不开步。
    自那天他说让她等，这一次应该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她和他，到底算怎么回事？
    这就是沈安安早晨说的第一手消息——卓枫上班了。
    貌似是因为新派来的李署长住院了，没人主持大局，卓枫刚刚恢复了一些，便带伤工作了。
    现在这个时间，他一定是在警署的，毕竟身上有伤，不可能再出去了。
    梁肖刚刚出警回来，远远就看着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很是眼熟。
    走进了一看，是陆南辛。
    “陆小姐？”
    “梁警官！”陆南辛一愣，才打了招呼。
    本来在一个群里，好经常相互开玩笑的，可她现在与卓枫的关系，倒是弄的和梁肖都觉得不太自然了。
    客套的称呼也让梁肖有些讶然，在群里陆南辛也都是直接叫他名字的。
    “你来警署有事啊？”
    “啊……也，也没什么事。”陆南辛呵呵一笑。
    没事在这儿站着？
    梁肖这一次脑子倒是灵光了，想起来那天早晨的事。
    难道她是来……
    “你是来找我们头儿的？”
    “……是！”陆南辛不得不承认。
    她也讨厌自己这般扭捏的样子，只是不找他还能找谁？
    “那在这儿站着干嘛，进去呗。”
    “卓枫在吗？”陆南辛确认了一下。
    梁肖对于卓枫终于回来坐阵，很是高兴，“头儿今儿第一天上班，你来的还真是巧了！”
    陆南辛悻悻然一笑，这哪里是巧，明明是来堵人的。
    随后，跟着梁肖进了警署。
    前一阵子还被警示隔离的西城警署，现在又和往常一样。
    对外，警署也是宣城的警署房子太过老旧，需要修整，现在看起来的确像是修整过的，窗子全都换成了新的。
    至于墙壁上的弹孔，怕是没有人会仔细去看。
    因为卓枫的腿伤，他的办公室也搬到了一楼。
    梁肖敲门，咚咚声和陆南辛的心跳差不多节奏。
    “进来！”卓枫的声音响起。
    梁肖推门进去，“头儿，陆小姐来了！”
    卓枫正在翻看卷宗的手一顿，并没有第一时间抬头。
    淡淡的“嗯”了一声，却问的是公事，“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梁肖心想着，不是应该先招呼着陆小姐坐下来，等一下什么的再说工作的事吗？
    “问你呢！”卓枫催了一句，显然语气不太好。
    陆南辛站在门口的位置，见卓枫连头都没抬，略有些气闷。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好像是她上赶着似的。
    好吧，她是算上赶着，可当初说让她等的也是他啊。
    梁肖觉得气氛略有些尴尬，看了一眼陆南辛，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的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一脸正色的汇报工作。
    “那个，头儿，这是今天我们重新对周边居民做的调查笔录，有新的发现。”
    “什么发现？”
    “其中有十几个人都说了依稀记得他们家那天晚上有人敲错了门。”
    卓枫忽然抬头，“有说敲错门的特征么？”
    “这些我们也做了笔录，特征比对，并不是一个人，但是都穿的是黑色的西装，黑色领带，身高不一，年龄不同，笔录上居民所看到的人，并不是一个人，但是肯定有着某种联系。”梁肖言道。
    虽然听着像是没有什么太有用的讯息，找到这些人还是困难，然而这已经算是最近调查的大进展了。
    “头儿，这穿黑衣服黑裤子，又黑领带的，先来是统一着装，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还是无从查起啊。”
    卓枫思忖，“十几个人都有这样的记忆，那看来的确这是一次有计划的行动，
    不止是攻击警署，而且还可以让人周遭的居民忘记那天的事，
    如果结合宫老师说的发现‘幽灵’药物有关，那么这很有可能是一次大规模的催眠！”
    梁肖听了，觉得匪夷所思。
    “催眠是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以及被催眠者的极度配合，才容易完成，而且，咱们警署周围这么多居民呢，要都催眠了，这还不得上百的催眠师才能完成？”
    卓枫自然也考虑到这一点，催眠这种东西，他原来倒是在东凕岛接触过大神级的催眠师。
    的确入梁肖说的，催眠的确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以及对方的配合，才容易达成，亦或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引导磨合，才可以进入状态，并非像电视上演的那种，晃动几下怀表，就让人完全失去意识。
    陆南辛一直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他们讨论的话。
    忍不住说了一句，“如果借用了药物，就很容易可以达到了。”
    终于，卓枫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才示意了一下梁肖，“你通知各小组的队长，副队长到会议室开会！”
    “是，头儿！”
    梁肖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陆南辛这才走了过去。
    这个房间，她挺熟悉的。
    那一次安安被劫走，她就是在这个房间里等消息。
    后来，等来的是卓枫的……拥抱 。
    那天，他好像遇到了很痛心的事，即便是强忍着情绪，可她与他贴的那样近，还是能感觉到他眼中的悲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无从知晓。
    那当时那一刻，她第一反应并不是推开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男人，而是有一种想抱紧他，安慰他的冲动。
    事情过去了许久，她还是会偶尔想起那个拥抱。
    原来这个男人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所以，他现在的冷漠，并不是真的，虽然她还是会失落，害怕，可却异常的坚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卓枫……”
    卓枫忽然起身，语调平平不带什么情绪，“你如果没有急事，我现在要去开会！”
    陆南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心理建设了半天，他不带任何温度的语气，就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
    那个将她抱在怀里，明明是欺负她，却还一本正经的男人，到底还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那你先去开会，我在这儿等你！”
    卓枫垂眸，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脸，才拄着拐杖走了开门离开。
    陆南辛担心他的伤，可却没有上前去扶他的勇气。
    门关上的一刹那，陆南辛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陆南辛啊陆南辛，怎么在卓枫面前就这么怂呢！
    这里是接待室临时改的办公室，没有半点儿属于卓枫的气息，她坐在沙发上，心里焦灼。
    忽然，听到有手机振动的声音。
    陆南辛起身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
    他刚刚出去，忘记带手机了？
    要不要给他送过去？
    陆南辛琢磨着，绕道了桌子前面，拿起了手机。
    一个人在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那种细腻的心思很可怕。
    哪怕只是拿着他的手机，都觉得脸上热热的，手心也说不出的烫。
    与他任何丝丝的联系，都似一个很隆重的事情。
    一个没有署名的电话，一直响着。
    她肯定是不能随便接听卓枫电话的，尤其要是工作上的，多耽误事儿啊。
    陆南辛拿起手机准备给他送过去，振动却停了。
    屏幕重新锁定，而屏幕上的照片……
    忽然脚步停了下来，陆南辛傻傻的盯着屏幕笑了起来。
    画面里，光线挺黑的，是在一个停车场。
    路灯下，一个女孩儿，一手提着鞋，单腿蹦着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这个滑稽的背影就是她。
    那天晚上在停车场，她喝多了，碰到了一个醉汉，把她的鞋弄脏了。
    她单腿蹦着，很舍不得那双限量版球鞋的。
    第二天，她就收到了一双新的球鞋，一模一样。
    现在想起来，好像一切都有了联系。
    画面，慢慢的有些模糊。
    陆南辛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浮起了雾气。
    “陆小姐，你怎么来了？”
    周永彬匆忙走着，却看到了楼道里的陆南辛。
    “你来找头儿的？”
    “啊，啊！”陆南辛快速的揉了一下眼睛，才点头答应。
    周永彬有些奇怪，“头儿刚出去了，他说手机忘了拿，让我过来取……那个，这是头儿的手机？”
    卓枫的手机通体黑色，且也不带什么保护壳，上面有了很多划痕。
    他从不重重这些东西，只要能用，便也没想过换什么新款。
    的确是属于老干部的使用手机的习惯。
    周永彬认识那个屏保，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陆南辛有些不好意思，“哦，是他的，我刚刚在办公室等他，然后手机振动，我正要给他送过去呢。”
    周永彬脑子灵光，看出了些端倪。
    “那正好我还有别的东西要拿，那麻烦你给头儿送下去吧。”
    说完，周永彬往楼道里面走去，好像真是急着拿什么东西。
    陆南辛一时愣神，不是说去开会么？
    怎么又出去了，他的腿上还有伤呢，难道还需要出警吗？
    心里担忧，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下跑。
    外面，下起了零星小雨。
    卓枫正站在门口，拄着拐杖，另一只手则夹着一根没有燃烬的烟，背影看起来带着几分孤寂。
    陆南辛慢慢的走了过去，“你要出去？我送你吧？”
    卓枫转头，浓眉微蹙。
    将靠近她这边的香烟换到了另一边手上。
    “陆小姐，如果你是来给我送手机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