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货车打发走，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去后，母女四人关上院门，回到房内。
    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周妈心中叹了口气。
    或许，自己女儿的选择也没有错吧。
    看看她现在的气色，还有那个什么气质，明显能感觉出来，自己这个女儿，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我爸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坐在客厅里，周梦怡问妈妈道。
    “快了，昨天才打过电话，说马上就回来。大丫呀，今年过年在家过吧。”
    周妈的脸色，露出乞求的神情。
    自己丈夫和女儿闹得势不两立，她这个做妻子和妈妈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也知道，自己丈夫做得不对。
    但那有什么办法呢，都结婚几十年了，总不能因为丈夫无能、没出息、脾气坏去离婚吧。
    更何况，丈夫本性还是不坏的。
    别的不说，自从他五月份出去打工后，每隔两个月，都会汇款回来，多的时候有万把块，少的时候也有五六千。
    可想而知，他在外面工作还是很卖命的，不然也不会挣了那么多钱。
    至于丈夫在外面具体做什么，周妈也问过，不过没听懂。
    反正听那意思，就是当司机开车，收入还不错。
    周梦怡看得妈妈脸上的神情，心中就是一软。
    算了，自己就留下来过年吧，不为别的，就为了妈妈和两个妹妹。
    至于父亲，少和他说话就是了。
    说到周父，他现在正做什么呢……
    …………
    “不干了！老子不干这个了，挣这个钱，昧良心啊！会短命的，小六你个龟孙，你也别干了，跟叔回家。要是让你娘知道你这么坑人，看她不打断你的腿！”
    周父骂骂咧咧地把手上的白手套摘掉，扔到一辆破旧的富康车内。
    小六是他侄子，也是一个镇子上的。
    这次来魔都打工，就是小六带他过来的。
    这半年中，也是两个人搭班，开同一辆车。
    一个开车，一个拉客，轮着来。
    来了魔都，周父才知道，原来出租车司机不是谁都能做的。
    要求繁多不说，还要去考试，还要求本地户口什么的。
    这玩意去哪弄啊？
    再说了，他打听过了，在魔都，一个出租车牌照，能卖到三十万！
    这还没把买车的钱算进去。
    如果算上买车的钱，要五十万出头了！
    差点没把周父吓尿了。
    这年头，能掏的出五十万的人，还会来开出租车吗？
    他表示怀疑。
    但现实的情况是，就算你愿意掏五十万，也拿不到那个牌照！
    出租车还是属于暴利行业的。
    幸好有小六这个侄子，不然周父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小六把他带进了一个圈子，这个圈子里，也都是开车的，也算出租车吧，不过不是正规的。
    也就是俗称的“黑车”……
    圈子分工明确，有人出钱买车，有人负责开车，有人负责拉客，也有人负责望风放哨。
    当然，也有人负责“安保”工作……
    他们的活动地点，主要集中在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机场那边也去，不过相对较少。
    周父第一次参加活动，是一个旁观学习的角色。
    在魔都的一个长途车站，他们一伙五六个人，开着一辆破面包车，还有一辆二手富康。
    面包车是拉客的，富康是自己人坐的。
    “大姐去哪？火车站吗？来来来，就差一个人就发车了，价格便宜！跟公交车差不多。”
    “大哥陆家嘴去吗？这就发车，你上了车立刻就走，人满了！”
    “多少钱？看着给就行，便宜便宜。”
    “打车要八十多呢，我这跟出租车一样快，才收你十块钱！坐不坐？”
    小六今天负责拉客，他站在车站大门口，眼珠滴溜溜地打量着每一个出站的人。
    时不时上前搭讪，热情似火。
    你别说，效率还挺高，十多分钟后，面包车上就塞满了人。
    确实是用“塞满”才能形容。
    核载九人的面包车，整整坐了十八个，男女老少都有。
    行李摞起来，放在后面，每一个座位上，都至少坐两个人。
    坐不下怎么办？
    好说，瘦子坐胖子腿上！
    小孩子让大人抱着！
    面包车摇摇晃晃地驶离车站，往陆家嘴方向开去。
    二手富康紧紧跟在后面，车上是几个彪形大汉，周父负责开车。
    面包车开着开着，就偏离了主道，越走越偏。
    不过车上的乘客谁也没发现这个事情，本来就没几个人认路，都是外地来魔都打工办事的。
    周父也没多想，他自己对路还不熟悉呢，就自顾紧紧地跟着面包车。
    其实他心里也疑惑，拉客就拉客呗，为什么还要几个人跟在后面呢。
    这不是浪费几个人力和油钱吗？
    面包车开到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靠路边停了下来。
    “停车！”
    富康车副驾驶位上的人沉声说道。
    这个人周父才见过一面，不过听小六说，算是这个圈子里的头目人物。
    轻易不要得罪他。
    周父连忙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准备干活了！”
    副驾驶位上的人扭头朝后座上的几个小伙子说道，然后从中控台上按了后备箱的解锁键。
    几个人默不出声钻出车门，来到后备箱，取出几件东西。
    周父不经意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吓了一跳。
    原来那几个小伙子手上拿的，都是刀枪棍棒之类的东西，明晃晃的看着就吓人。
    “这……这是干什么……”
    周父颤声问道。
    “你看着点就行了，没事的，别害怕。”
    副驾驶位上的人咧嘴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两支，一支塞到自己嘴里点上，另一支递给了周父。
    前面的面包车停下后，车里的乘客也感觉不对。
    就纷纷问怎么回事，车停在这干嘛？
    司机笑嘻嘻地说道：“各位别急啊，先把车费交一下，不然一会到了地方，大家一哄而散，我找谁要钱去啊。”
    大家已停业是这个理，就掏出腰包，准备付钱。
    “每人三百啊，别给错了。”
    司机不紧不慢地说道，脸上笑容不变。
    乘客们脸色立刻都变了。
    三百？
    这是明着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