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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 第57节
    景玉把剩下的话都吞进肚子里,睁大眼睛与克劳斯对视。
    克劳斯先生友好地问:“现在还在梦游吗?”
    景玉点头:“是的。”
    克劳斯笑了一声,他握住景玉的手,往上撑,压在她头顶上,低头看:“梦游的人还会说话吗?”
    他离得很近,景玉的耳朵能够感觉到气息,热热辣辣。
    她动弹不得。
    景玉拼命地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钱包:“您不要强买强卖啊,我没有钱,我是不可能再多给你500欧的。”
    “不算强卖,”克劳斯说,“甜心,这是服务外的赠品。”
    景玉眼前一亮:“真免费?”
    克劳斯宽容地说:“真的,所有都免费。”
    景玉顿时觉着他的声音和金子一样动听。
    原本抗拒的手从他肩膀上移,景玉捧住克劳斯的脸,重重地啵叽一口,贴贴他的唇。
    这个免费的吻还没有结束,克劳斯指腹压着她的脸颊,抚摸着她的黑色头发。
    景玉还没意识到主导权被抢走,她还沉浸在免费的快乐中。
    彼此靠近的时候,黑色长发与金色卷发触碰到一起,像是沉沉的夜幕,绽放开无数金色的星星。
    营帐之外,那两个人还在笑着交谈,还有个人在他们的帐篷外不远处抽烟,隔着厚厚的帐篷袋,隐约能看到零星的一点火光。
    这里禁止抽烟,多半是憋不住了。
    景玉紧张的手指发抖,克劳斯将她握紧的拳头掰开,大手握住她的手指,触碰着她紧张的手指,低声提醒:“小龙,放松。”
    景玉抖着声音回应:“什么?什么放葱?”
    克劳斯控制不住,漏出一点儿笑声。
    他温柔地使用着命令式语气:“kiss me.”
    当景玉仰脸的时候,克劳斯手指插入她发间,温和却不容拒绝地阻止她的进一步行动,示意她换个位置。
    “not up here.”
    第42章 四十二颗
    免费的,有时候也是最贵的。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现在吃的每一口,以后都得再受回来。
    曾经的景玉对网络上各种“免费领xxx”“一分钱砍xxx”的病毒式广告营销手段不屑一顾,认为这些都是商家搞出来的、收割傻白甜韭菜的套路,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然后,今天,景玉也中了套路,当了一回傻白甜韭菜。
    帐篷外的人还没有走,他们在低声交谈着,口音很重,还夹杂着一些本地人才会使用的词汇,景玉听不清楚。
    景玉想起来喝醉时、走出餐馆看到的星空,像梵高笔下的画。
    金色的星星圈圈圆圆团团,努力团起来,譬如为了配合她身高而弯腰、低头搂住她的克劳斯先生。
    同样金色的发落在她腿上。
    景玉甚至感觉自己可以隔着帐篷闻到青草香,睡袋并不大,她怕自己摔下去,基本上都是依靠着克劳斯先生。
    她喜欢趴在先生腿上,虽然有点点吃力。
    外面的人在夜晚兴致勃勃地聊天,从歌德聊到英格夫·霍伦,从《审判》到《越墙者》,最后话题转变为下周的兵乓球赛,他们试图向俱乐部那位神秘的、从不屑于和他们对战的中国高手取经。
    他们聊了很久很久,草地上满满地起了一层露水,其中一人才猛然发现,竟然聊了近一个小时。
    抽掉了六根烟。
    他站起来,腿坐的有些僵,和自己的好友告别。
    临走前,好像听到了旁边帐篷里有男人用德语低声说了一句话;停下脚步再去看,没有任何动静。
    安安静静的,夜色浓深,只有远处路灯透过浓绿树叶有点暖黄。
    大概是梦话。
    等两人离开后,帐篷才猛然晃动。
    夜幕像浓蓝色的、暗沉的绸布,金色星星好似高速旋转运行的星轨,渐渐扭成漂亮的、灿烂的圆圈。
    景玉的脑海和视线都是扭曲灿烂的星空。
    免费的,果然也是最贵的。
    “我亏了啊!!!”
    次日清晨,等到太阳正当空,景玉才慢慢地回味过来这个道理。
    “我的基础日薪也是400欧,你包食宿的那种,”景玉计算着自己的薪酬,“你的套餐费用虽然是500欧,但这个价格本身就是你单方面涨上去的,况且昨天是你始终处于主导地位。”
    她越是噼里啪啦地算,越觉着心如刀绞:“正常来算的话,我们应当互相妥协,公平起见,夜间工作可以与日间劳动互相抵消。可是!克劳斯先生,我向你支付了500欧嗷!你拿了我的钱,不就相当于白干吗?哦不,你赚了双倍,我亏了双倍。”
    这是在回慕尼黑的旅途中,景玉一边用准确的数字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一边压着怒气,礼貌地告诉旁边茫然的侍应生:“刚才给这位先生的红鹿肉不要上了,请给他最便宜的一份沙拉,谢谢。”
    她用了最简单直白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给克劳斯点最便宜的套餐。
    克劳斯同样回以自己的补偿,他问侍应生:“可以给这位漂亮的淑女来一份店里最好吃的套餐吗?嗯,我想她还需要一杯昂贵的葡萄酒。”
    景玉碎碎念:“你不要想再从我钱包里面掏钱,虽然你昨天的服务很贴心周到,但这不是欺骗我钱的理由……这个顿饭,我们aa。”
    克劳斯说:“我请。”
    景玉盯着他:“不要以为你长的好看,我就可以原谅你的行为。”
    克劳斯笑着道歉:“对不起,迷人的龙小姐,请问一枚宝石戒指可以弥补给你的心理创伤吗?”
    宝—石—戒—指。
    景玉淑女地回应:“我很乐意接受,英俊的克劳斯先生。”
    一场因为金钱而险些导致的感情危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克劳斯化解。
    克劳斯悠闲地品尝着景玉点的廉价沙拉套餐,而景玉一边开开心心地喝着昂贵的葡萄酒,一边努力思考这次的宝石戒指要什么样子的。
    除非克劳斯先生看到什么特别想送给她的东西,在一般情况下,景玉拥有着对礼物的选择权。
    经过老师的培养和指点,景玉现在能够轻而易举地从很多种宝石中挑出最昂贵、价值最高的一个。
    她选择宝石也从来不考虑好不好看、配不配。
    景玉的目标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在这一场皆大欢喜的旅游中,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太愉快的后遗症。
    长时间保持/乀-o让景玉吃不消,而使用o-へ、为了配合身高而低头弯腰的克劳斯先生,在开了许久的车后,却仍旧精神奕奕。
    景玉只能将这点归结于克劳斯先生饮食偏好肉类、热衷户外运动这点。
    毕竟她只是个弱小无助但能骂能吃的淑女。
    景玉他们这次的葡萄酒节之旅并没有白费心血,经过多方面的探查,最终锁定了其中一款。
    价格自然是比啤酒高,但是它很甜,用了熟透的、有些皱褶的葡萄酿造出来的,香味浓郁,克劳斯告诉她这种酒有种专业分类名称,单词很长,比克劳斯先生的全名还要长,叫做“trockenbeerenauslese”,简称tba。
    这款葡萄酒的引进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波折,很顺利地和对方谈好价格、签订相应的协议,现在一切都按照流程慢慢地走。
    景玉也在按照克劳斯为她规划的学习流程,逃大课,重点上练习课和实践课,选择性去一些选修小课。
    德国的本科学制是六个学期,但想从公立大学顺利、按时毕业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很多人都会花费7-10个学期才可以毕业。
    当然,在大部分德国人眼中,延期毕业并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他们很多人也会选择在就读过程中申请主动休学一年,调整好后继续攻读。
    还有的,哪怕读了10个学期也没办法顺利毕业,仍旧继续延毕。
    也正因此,在一开始制定计划的时候,克劳斯根据景玉的情况,商量之后,两人制定的目标就是七个学期毕业。
    而现在,景玉又面临着另一个问题。
    她要不要选择读研。
    德国的研究生只需要四个学期,很多国内的学生都会在国内攻读完本科后,再申请德国的研究生,这是很多人经常选择的一条路。
    景玉一开始没有这个打算,她只想着毕业后回国,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但现在——
    毕业之后,回到自己熟悉的故乡,还是留在异国继续漂泊?
    景玉原本不考虑继续攻读的原因,大部分因为没钱;而现在,她的钱足以让她顺利地读完研究生。
    可是……
    公立大学的商科更注重理论,而私立商学院重视实践,景玉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读公立大学的研。
    她并不适合搞学术研究。
    这个问题困扰了景玉很久很久。
    一直到本学期结束,景玉也没有寻找到答案。另一件事情摆在了她的面前,需要找实习了。
    在这方面,德国的公立大学能提供的资源远远不如昂贵的私立商学院,大概因为免学费,德国公立大学对学生都是一种自由放养的状态。
    景玉并没有麻烦克劳斯先生,她浏览着一些公司的官方网站,投递了一些简历。
    最终,她通过了法兰克福一家公司的面试。
    克劳斯对她寻找实习工作这件事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因为他最近的确也很忙。
    周末的时候,景玉会从法兰克福坐车回到慕尼黑,在这边度过一个快乐的休息日。
    受到克劳斯先生以及埃森先生的关照,景玉的小金库中攒的钱越来越多,在埃森银行,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私人理财顾问,对方会为她的存款提供贴心的理财建议。
    新年时候,景玉还收到了私人理财顾问送来的礼品,还有亲笔书写的感谢信。
    景玉对感谢信兴致不高,但她很喜欢里面送的特色小点心,和有着浓浓香味的奶酪球,她大方地分给了克劳斯先生一半。
    眨眼间,就到了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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