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小翼跑在最前面,很亲热地跟老妇人打招呼。
“小翼,你也在这里啊。”老妇人装出一副刚看到他的样子。
“阿姨,您好——”说话的是夏冬。
听到夏冬熟悉的声音,老妇人浑身猛然僵住,她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回头看她。
夏冬见老妇人没有反应,只好绕到她的前面,礼貌地说道,“阿姨,我听孩子们说起,在他们春游的时候,您很照顾他们,我替孩子们感谢您。”
老妇人仍旧垂着头,右手紧紧地握着拐杖,声音嘶哑地说道,“没关系,我很喜欢他们三个小孩。”
百里翰打量着老妇人,她穿戴整洁,头发花白,右腿不灵便,手中拄着拐杖,或许是因为脸上有疤痕的原因,所以她一直低着头,不愿意抬头看他们,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微微笑了笑,“阿姨,这一段路不好打车,您如果不介意,我送您一程。”
老妇人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小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着,软糯糯地说道,“老奶奶,从这里回去,还有好远好远的路,您就坐我们家的车吧。”
夏冬说道,“是啊,阿姨,您一个人坐车也不安全,就让我们把您送到车站吧。”
老妇人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最后沙哑着声音说道,“那好吧,麻烦你们了。”
夏冬笑道,“不麻烦,小翼,快扶着点奶奶,我们出发咯。”
百里翰发现两个孩子跟老妇人还真是亲昵,特别是小乖,走在老妇人左手边,小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时不时说两句他听不懂的话,好像是老年人哄小孩子的故事,他猜测可能是老妇人以前讲给她听的。
老妇人也很喜欢小乖,时而摸摸她的小脑袋,低声笑,一老一少笑成一团,真有点像祖孙俩。
一行人走上林荫路,往墓地外走去。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他头发花白,眼角布满了皱纹,手中抱着一束菊花。
是夏振声。
夏冬脚步顿住。
百里翰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安抚之意甚是明显。
夏振声的脚步也顿住了,神情有些不自在,右手紧抓着菊花,“夏夏,阿翰,你们也来了。”
百里翰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后面传来小乖的惊呼声,“奶奶,您怎么了?”
随即是小翼紧张的声音,“奶奶的哮喘病犯了,小乖,你看看奶奶的喷雾剂是不是放在那边的口袋?”
百里翰和夏冬连忙回身帮忙,百里翰从小乖手里接过喷雾剂,在老妇人鼻子前面喷了几下,她急剧喘熄的声音渐渐变弱,抽搐的身体缓缓平稳,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低垂着头,不愿意抬起。
夏冬扶着她的手臂,担忧地说道,“阿姨,要不,您坐下休息一会儿?”
她缓了缓气息,慢慢说道,“没事……我已经没事了……”
夏振声愣怔地看着他们,显然没有弄明白他们这个组合是怎么回事。
百里翰确认老夫人已经恢复之后,拍了拍小翼的小脑袋,说道,“小翼,小乖,怎么不叫人,快叫外公。”
两个小孩第一反应就是看夏冬的脸色,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妈咪不喜欢外公。
夏冬神情淡淡的,并没有流露出不喜。
于是两个小孩放心了,笑咪咪地叫道,“外公好。”
夏振声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来,连声说道,“好好,你们也好。”
“走吧,时间不早了。”夏冬拍了拍两个小孩的肩膀,仍没有搭理夏振声的意思。毕竟两人关系僵化了这么多年,即使她肯放下对他的恨,还是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
夏振声神色一僵。
百里翰唇角勾了勾,淡淡道,“岳父,我们先走了。”
夏振声猛然一震,眼中迅速泛起喜色,连连点头,“好,你们先走,我陪陪你岳母。”
夏冬脸色变了变,唇角紧紧绷着,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老妇人握着拐杖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身形站立不稳,晃了晃,夏冬连忙扶住她,“阿姨,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夏冬以为她刚才犯病之后,还没有恢复过来,也顾不上跟夏振声置气了,扶着她往墓地外走。
夏振声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最后,他将目光放在那位老妇人身上,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那个瘦弱的身躯弓着背,就像背负了千斤重,浑身散发着哀婉和落寞的气息,将让他觉得心有戚戚然。
老妇人似乎很避讳别人看到她的脸,一路上,她一直低垂着头,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
百里翰将她送到车站,在车站,她可以搭乘中巴车回乡镇上,他们夫妻俩送她上车之后,中巴车还没有启动,夏冬看到车站周围有很多卖水果的摊贩,她对百里翰低声交待了几句,然后快步到水果摊买了一些水果。
夏冬上了中巴车,打算将水果送给老妇人,她四处张望寻找,在倒数第二排看到一张苍老的容颜。
那张脸,左边凹凸不平,带有可怖的伤疤,右边布满了皱纹,映衬着她花白的头发,看起来老态龙钟,她那双浑浊的眼睛此时溢满了惊讶,倏尔,她慌乱地低下头,避开夏冬的视线。
司机已经在催促了,夏冬没有时间再思考,她快步走到老妇人身边,将水果袋塞到她手中,说道,“阿姨,这些水果您带着在路上吃,您路上小心一点。”
老妇人枯树皮一样的双手,紧紧抓着水果袋,重重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点哽咽,“好,再见。”
“小姐,我要开车了,请你赶紧下去。”司机又在催促了。
夏冬只来得及说了一声“再见”,就匆匆下车。
回家的路上,夏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百里翰侧头看到她皱眉沉思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老婆,在想什么呢?”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怪的?”
夏冬倏然转头看他,严肃地说道,“老公,那位阿姨,她住在离a市五六十公里远的地方,为什么要到这里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