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她竟然忘记沈哲的怪癖了,那家伙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允许别人碰他的,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重生后她反倒能理解了,他这种警惕和戒备的习惯,显然是长期生活在危险的环境,慢慢培养起来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酸疼,对他升起了怜惜。
纪雨绮揉着发疼的胸口站了起来,在某人猛兽般危险的目光下往前走了一小步,柔声道,“你别害怕,我是纪雨绮,你还记得吗,今天是我把你从树林里救出来的……”
沈哲幽深的眼眸微微一动,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努力思索,又似乎在竭力清醒,纪雨绮也不催他,安静地站在床前。
他的眸光渐渐聚焦,变得深邃,过了好半晌,他掀了掀薄唇,声音凉薄而冷淡,“你想做什么?”
纪雨绮知道他是彻底清醒了,舒了一口气,指了指放在床头的水杯和药片,“你发高烧了,我想叫你起来服下退烧药。”
沈哲看了一眼药,又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缠绕的白色绷带,淡淡道,“不吃,太苦。给我冰袋。”说完这话,直接躺回床上,看也不看纪雨绮,那别扭的模样,就像赌气的孩子一般。
纪雨绮叹了口气,这人还是跟小孩子一样,怕吃药。
她拿了冰袋,敷在他的头上,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额头,温度烫得吓人,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烧得很严重,我去拿酒精。”
纪雨绮将纱布在酒精里面浸湿,拧了拧,本想替他擦拭颈部和胸,但是他那双冷凝的眼眸一直盯着她,她根本下不了手,抿了抿唇,命令道,“把眼睛闭上。”
沈哲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狭长的凤眸里快速滑过一抹异样的情愫,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然后闭上了双眼。
纪雨绮抿唇微笑,用沾了酒精的纱布在他的颈部轻柔擦拭,认真的模样,就像在对待一件心爱的珍宝。
冰凉的纱布在他的身体上移动,凉意蔓延开来,浑身的滚烫缓解了许多,偶尔她的指尖会触到他的皮肤,在他心底划起一抹抹涟漪,他恍惚地觉得,身边的女人并不是陌生人,好像前世已经相识一般。
纪雨绮很小心地避开他受伤的地方,擦拭完他的身体,替他盖上被子,刚想起身,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声音略显沙哑,“你会唱歌吗?”
他脸上的潮红已经淡了些许,眸色澄澈,就如一泓湖泊,他定定地看着她,神情淡漠,她却觉得他就像讨要糖果的孩子,忽地笑了,“想听什么?”
他认真想了想,“都可以。”
她唇边笑意更深,重新坐回他身边,柔声清唱,她的歌声温柔宁静,精致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怅然,就像在讲述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他的眸光渐渐深邃,冰冷许久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纪雨绮看着沈哲安详的睡容,微微一笑,手向他的额头伸去,还没有触碰到他,又僵在了原处,唇边的笑也变得苦涩。
沈哲,你说,看到我欢笑,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要看到你安好,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第二天,纪雨绮被刺眼的阳光惊醒了,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沈哲的床上,屋里没有他的踪迹,她慌忙跳下床,急急忙忙汲着一双拖鞋,咚咚咚往外跑,边跑边叫,“沈哲,沈哲——”
沈哲和唐鹤杰站在院子里闲聊,听到纪雨绮慌张的叫声,回头一看,只见她穿着可爱的格子熊居家服,披散着乱糟糟的长发,一脸急切地跑了出来。
沈哲眉头一蹙,这个女-人,穿这么少,都不知道冷么?一时之间,竟没有察觉到她叫他的名字有什么不妥。
唐鹤杰目瞪口呆,他还从来见过小丫头这么失态,咳嗽了一下,故作严肃地说道,“绮绮,发生了什么事?”
纪雨绮脚步骤然一顿,愣愣地看着沈哲,然后转向唐鹤杰,脸颊倏然一红,尴尬地干笑,“呵呵,没事,没事,我刚刚做恶梦了,你们慢慢聊,我先进去了!”
该死的,她还以为沈哲不辞而别了,没想到……她的形象全毁了!
还有,沈哲也实在可恶,明明伤得那么重,苏醒之后不在床上好好躺着,居然到处乱跑,害得她瞎担心!
纪雨绮洗漱完之后,看到沈哲和唐鹤杰已经回到客厅,连忙到厨房准备早餐。因为她知道要在老宅住一段时间,所以提前让小柔买了食物储藏在厨房。
冰箱里的蔬菜水果都很新鲜,橱柜里的米面也摆放整齐。纪雨绮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前世她在嫁给江天豪之前,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但是嫁人之后,江天豪不喜欢她抛头露面,所以她就老老实实地当起了家庭主妇,学会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简直变成了他的私人保姆。
纪雨绮甩了甩脑袋,抛开杂念,开始认真做饭。
半个小时后。
饭厅里,三人围坐在餐桌边。
香喷喷的小米粥,青翠欲滴的清炒小白菜,干煸四季豆,还有凉拌黄瓜和切成两半的水煮鸡蛋,一看就勾起人的食欲。
唐鹤杰难以置信地盯着纪雨绮,“绮丫头,这是你做的?”
纪雨绮俏皮地眨眼,“当然是我做的,唐爷爷,你昨晚辛苦了,来,吃鸡蛋补一补,中午我给你熬鸡汤!”说着,夹了一半鸡蛋到他碗里,然后又给沈哲夹了一半,“你也吃。”
沈哲看着她娇俏可爱的笑容,心底似淌过一股暖流,十分地熨帖,冷硬的唇角扬了扬,又迅速绷直。
唐鹤杰两眼泪汪汪,“可怜的绮丫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你这些年过得一定很辛苦吧,你外公在的时候,你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是不是你爸跟你后妈逼着你做的?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纪博文那小子算账!”
他拍了拍桌子就走,纪雨绮赶紧拉住他的手臂,哭笑不得,“唐爷爷,您想多了,不关我爸跟陈阿姨的事,是我自己学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