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韩非却指了指身下的竹筏。
    你怎么不说把船烧了，这玩意烧了咱们在哪儿做饭？黎韩非无奈道。
    越城摇头：这个下面，有木头。
    黎韩非顿一顿，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水下面有木头？
    越城点头：很多木头，有点像那个。
    说完，越城指向了小船。
    也就是说，水下有沉船？
    黎韩非猛然站起身，大喜过望：那还不打捞一下，说不定又有用的东西。对了，深吗？有多远？
    越城却摇头，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黎韩非走到木筏边，看着水下喉咙动了动。
    水下有沉船，不管多大多小，捞出些东西来肯定是有用的。可一想到水下，黎韩非就想到了沉船那日在水下的绝望。
    是个人都有深海恐惧症。而黎韩非这样淹死过的人，水下就更是他难以磨灭的噩梦。
    黎韩非在发呆，越城道：我去拿。
    黎韩非忙摇头：太危险了。
    他不能在上面坐享其成，只让越城一个人冒险。至少也要确定水下是什么情况再来决定要不要去拿。
    生活窘迫，有些事情必须去面对。
    站在那里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黎韩非才对越城道：你带我下水吧，往你看见沉船的地方游。我确定是那个位置。
    你不怕水？越城问。
    黎韩非被问的一怔，他确实怕，而且不会游泳。
    越城十分肯定道：你不会下水。
    他那笃定的态度，仿佛亲眼看见一般。
    黎韩非不知道他的执拗劲哪里来的。
    黎韩非也明白，旱鸭子下水纯粹是找死，便又问越城：那你下水多久能碰到沉船？
    越城很认真的想一想：大概能抓两条鱼。
    他想不到其他的时间形容词。
    第9章
    那应该不远，至少看一眼什么样，也能指挥越城应该拿些什么。
    黎韩非不想坐享其成，却也不想帮倒忙。只对越城伸手道：你拉着我往那边游，我看一眼就回来，行吗？
    不下去，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越城看着黎韩非白皙的手掌，点一点头。黎韩非将身上衣服脱下来，搭在船上的鱼竿上，有模有样的做了一下热身，尽可能的不去想之前在水下噩梦一般的经历。
    若是越城没有失忆，黎韩非也不会去冒险。只是越城聪明是聪明，可对一切都不了解。黎韩非必须去看一眼。
    水下光线不好，好在黎韩非有个小手电。将小手电装进防水袋里带在身上，越城那边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等准备好了，黎韩非拉住越城的手，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开口说了句：
    YouJump，IJump。
    越城上身一栽倒向水面，拉着黎韩非也坠入海中。
    海水冰凉刺骨，黎韩非一哆嗦，在水面用力的吸了一大口气，二人对视一眼，越城拉着他开始下潜。
    其实黎韩非自己也不知道下潜多久。因为在水下的每一秒对于他而言都无异于度秒如年。海上的光越来越暗淡，这样的场景太过于熟悉，让黎韩非忍不住地去想那天的经历。
    好在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黎韩非紧紧握着越城的手，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力气，让他有勇气随着他继续往下游。
    水里的能见度并不大，但好在不久就看到了沉船。
    那其实不算木船，外面是包一层铁皮的，只有里面一部分是木头做的。而且是一艘比上面小破船大上几倍的小渔船。上面堆放了很多杂物，甚至还有装水的水缸。
    黎韩非大喜过望，二人游过去，黎韩非用小手电在下面寻找可能紧要寻找的东西。入眼看见了大渔网，黎韩非忙将渔网抓到手里，再看看渔船上的船舱，黎韩非勉强把握住平衡。透过窗户往里看，瞧见里面就是生活的小房间，也有简单的家具。
    门是打开的，黎韩非游进去，发现房子顶部还有一点空气。忙钻出水面，急切的呼吸了两下。
    越城跟着钻进来，长长舒了口气，没有黎韩非那么狼狈。
    潜水比黎韩非想象的更容易，也许是因为有越城拉着，让他有了主心骨，就不容易心慌意乱。
    黎韩非道：这里的东西咱们想办法都弄上去，这里空气很少，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别在这里换气了。
    越城点头，拿过黎韩非手里的渔网：这个能生火？
    这个能抓鱼。黎韩非目光在房间里搜寻，正好看见了一个便携的小炉子，忙将炉子抓到手里。有炉子就一定有燃料，这样的炉子，应该是用的煤炭。
    黎韩非将炉子装进渔网里，又出了房间找了找，果然在后面找到了装在箱子里整齐码放的蜂窝煤。可接下来更重要的问题是，蜂窝煤很重，泡水的就更重了。想要弄上去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黎韩非在水里对越城招手，指了指蜂窝煤，随后二人分别抱着渔网和炉子一块向上游。
    向上游的过程中，很快黎韩非感觉头脑发胀，肺部压抑得厉害，空气随时可能冲出来，紧接着缺氧的症状接踵而至。就在他又要被恐惧包围的时候，胳膊被握了一下，黎韩非回头看见越城，最后二人一块冲出了水面。
    上来的地方跟竹筏有一段距离，黎韩非的肺如同风箱一般，剧烈地喘息着。不过这次下潜，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本以为看一眼就是极限，没想到拿出来了东西。
    黎韩非喘得到厉害，但还是对越城道：咱们再下去一次，至少要把煤炭全部带上来。
    那木头呢？越城的注意力还在木头上。
    把那个忘了吧，咱们拆不掉。二人游上竹筏，将东西扔竹筏上。
    黎韩非走到船上拿背包，将背包里面的东西倒进船里并背上，看看越城，将最大的衣服交给他：一会儿就用这个包蜂窝煤，能装多少装多少。这木筏还在飘，最多是拴在冰川上飘的慢。咱们下潜不了几次，竹筏就会飘远。咱们不能高估自己的体力，万一游不过来就惨了。至少要把蜂窝煤全部带上来，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值得拿上来的东西。
    黎韩非又在背包的小包里塞进了两个空的塑料瓶，多少增加一点浮力。随后二人再度到竹筏边缘。
    这一次再跳下水，黎韩非轻松了很多。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就是不一样。越城没来之前，黎韩非要做半天的心理建设，而且下水马上就要上来。这次连潜水都可以了。
    重新跳下水，有了经验，这次下沉比上次快了些，二人手拉手重新到了沉船，黎韩非将背包脱下来，将里面装满蜂窝煤重新背上以后，黎韩非发现即便是水底，背上这么多东西往上游也很困难。他本身就不会游泳，更没经验。装这么多蜂窝煤，无异于抱着石头投河。
    就在黎韩非考虑将蜂窝煤捡出去一部分的时候，肩膀上多了两只手，回头看越城，他将黎韩非的背包脱下来自己背上了，然后将自己手里装蜂窝煤的衣服交给了黎韩非。
    二人去船舱里匆忙的缓了一口气，随后开始向上游。
    第二次依旧很顺利，戴上了十五块蜂窝煤还有，是那里总数的一半。
    第三次下水将全部蜂窝煤带上来以后，木筏已经飘得有些远了。
    黎韩非考虑了一下距离，决定最后下潜一次，二人继续手拉手往下游，这一次黎韩非已经掌握一定技巧了，因为清楚这是最后一次过来，黎韩非找得相当细心，将船舱里面的小锅和密封的调味料都戴上了。因为最后一次来，也不用省空气，二人在船舱里，借着里面最后一点氧气观察着四周。
    黎韩非看着那小床上的毛毯不错，伸手将毛毯抱在怀里，回头瞧见越城掀开放电视的凳子罩着的布料，下面的凳子上竟然放着小木板，木板上放着两个军绿色包装的罐头。
    看这个位置，应该是在电视前做饭，顺手就将罐头放在这里，方便随时伸手取出来。
    地方真隐秘，难怪之前没发现。
    黎韩非对越城比了个大拇哥，二人将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上了，回头往海面上游。
    黎韩非还在想着一会儿就将罐头煮了好好吃一顿，却发现越城忽然加速，拉着黎韩非的肩膀往上游。
    黎韩非有种不祥的预感，回头竟发现一头鲨鱼正跟着他们！
    黎韩非吓得张嘴一大团空气喷涌而出，海水往嘴里灌，让他差点咳出来。
    越城游的更快了。可陆地生物哪里比得上鲨鱼？
    黎韩非四肢有些控制不住，越城感觉到鲨鱼越来越近，猛然回头将黎韩非挡在了身后。
    海中，四下深不见底犹如万丈深渊。黎韩非只看见一道身影挡在自己身前。
    那道身影伟岸得不太真实，却让他终身难忘。
    那条鲨鱼并没有进攻，而是绕着二人游了两圈。
    黎韩非看这只鲨鱼怎么看怎么眼熟，脑袋里忽然有了个荒诞的想法。
    伸出手去，越城来不及阻挠，那鲨鱼竟然游过来将脑袋给黎韩非摸。
    黎韩非彻底明白了，拍了拍鲨鱼，拉起越城的手继续往上游，鲨鱼就在黎韩非的身下，黎韩非干脆骑在鲨鱼身上，拉近了越城，两人一鱼就这样顺利的冲出了水面。
    倒退一个月，黎韩非死都想不到自己还有骑鲨鱼的一天。
    在海面，黎韩非痛快淋漓地笑出了声。对旁边一脸茫然的越城道：看见没！这是我新坐骑！
    越城看一眼鲨鱼，问道：他是你朋友？
    黎韩非颇为骄傲道：那当然，我救过他。船上的那根鱼竿，就是我从他嘴里摘下来的。嘿嘿，刚才估计它是以为咱们溺水了，过来救人的。真没想到，它竟然一直跟着。
    黎韩非四下看看，找到已经飘远的竹筏，指了指竹筏的方向，与身下的鲨鱼道：咱们去那边！
    鲨鱼好像听懂了黎韩非的话，带着黎韩非往竹筏的方向游去。有了鲨鱼的帮忙，二人没怎么费力气就到了竹筏边，爬上了竹筏将东西全部放下。
    黎韩非回头，就看见鲨鱼在阳光下露出来一口凶残的牙齿。
    知道它没有恶意以后，虽说看着依旧恐怖，黎韩非已经不怕了。
    难得交到这么一个动物朋友。黎韩非知道鲨鱼在鱼里面属于聪明的那一类，可这么有灵性的也还是第一次见。
    当然，黎韩非也是第一次看见鲨鱼。
    人家帮忙，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黎韩非刚要说话，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喉咙一动，一口酸水吐在了水里。
    真的不怪他拉胯。要知道他感冒还没好，这一连潜水四次，经历了上上下下的压力变化。他现在才吐出来已经算是体质好的了。
    那鲨鱼明显没想到黎韩非会这样，身子一转，给黎韩非留下了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嫌弃的背影游走了。
    第10章
    先前烤的鱼放在了火堆旁，火堆已经熄灭了。鱼还是半熟的。
    黎韩非胃里什么都没有，呕吐也只是胃液。穿上干的上衣，下半身就光着两条腿，黎韩非坐在一块木头上继续生火。
    还好有打火石在，二人不用为了生火发愁。
    让越城看着点火继续烤鱼。黎韩非将带上来的东西放好。将蜂窝煤控水，其他东西能挂着挂上，毯子两个人合力拧干，就搭在鱼竿上晾着。
    弄完了这些，黎韩非看看缠着绷带的手掌，刚刚下水，伤口处一点都不疼。将不成样子的绷带拆下来，看见手上原本的伤口只剩下了浅浅的疤痕。这好的未免太快了。
    难道是因为系统？只是系统升级中，而且就算系统在，问也得不到答案。
    想不明白的就不去想，黎韩非回头将两个罐头拿起来。罐头上的包装泡得有些无法辨识，其中一个勉强认出来是红烧肉罐头。
    随后看看船上放着的越城之前打来的鱼，拿出小刀，先将一个塑料壶切开成两片，将鱼杀了，收拾好，挂掉鱼鳞后将鱼皮拨了下去，将鱼肉切成片，摆放在擦干的两片塑料壶上，塑料壶是两片有弧度的塑料片，正好倒扣着，易于摆放也不容易被浸湿。
    将两片都摆满了鱼肉，将塑料片放在船上晒着。
    回来就听越城喊他，鱼肉熟了。黎韩非在割剩下的半条鱼，看见越城烤的鱼加上了一些刚带上来的调味料。
    越城是会做饭的，要知道，黎韩非做饭还是跟他学的。只是没想到他失忆以后还会。
    越城将鱼肉递给黎韩非，黎韩非用手捏了一块鱼肉尝尝，对越城比了个大拇哥。
    你先吃。越城从黎韩非手里拿过鱼肉，将食盒装上淡水架在火上。黎韩非吃了一口鱼后，发现五脏六腑都快造反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饥饿感席卷全身。
    黎韩非狠咬了两口鱼。虽说不知道是什么鱼，但没有一点刺，加上一点调味料，让黎韩非根本停不下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半条鱼都吃下去了。
    看着剩下的鱼肉，黎韩非总算良心发现，眼看着水快开了，将剩下的鱼肉交给越城，道：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越城也没嫌弃黎韩非剩的鱼肉，就坐在一旁的木头上，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黎韩非打开了红烧肉罐头，看着里面白花花的肉花，咽口口水，将肉罐头倒进食盒里。
    等水开后，一边切鱼片一边往水里扔。差不多食盒都快满了，这才等水开一两分钟后，直接拿下来倒进不锈钢盆里，又在食盒里面装上淡水继续烧着。
    黎韩非眼睛带光的，将红烧肉煮鱼肉汤交给越城，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肉香，一脸期待的看着越城：你尝尝！
    越城用塑料勺子盛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咀嚼的十分细致。黎韩非的目光盯着越城，将他脸上每个表情尽收眼底。终于越城略薄的嘴唇轻启，吐出了好吃两个字。
    那一瞬间黎韩非莫名松了口气。
    拿过勺子，黎韩非尝了口汤，饿肚子的人吃什么都香，二人将一小盆肉汤吃了个干净，其实吃完就已经感觉腻了，再好吃也肥腻。
    吃饱喝足以后，二人守着火堆对面而坐。现在的黎韩非就想要个馒头，最好是隔夜的冷馒头，掰成一个个小块扔进汤里，连汤带馒头一起热乎乎地吃进去一定很香。
    或者一碗牛肉面，那肉片一定要切得很薄，但最后有半碗的牛肉。那薄薄的牛肉有着相当独特的口感。
    这种事真的不能想，一想满脑子都是碳水主食。
    其实刚刚那个沉船里看见米了。只是不知道被海水浸泡了多久，已经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