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刚好从旁边驶过，他看着云冬菱和汪乐面对面，像是在说什么，云冬菱伸手推他，汪乐笑嘻嘻站着不动。
    “停车。”
    司机的脚下意识一动，向倒后镜里的阎劲一瞥，犹豫地望向窦红缨。
    窦红缨正是因为一眼认出云冬菱，才会故意喊话让阎劲去看，又怎么能让他下车，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好了送你回去……”
    “停车。”
    阎劲打断她的话，略带警告地瞟一眼她，“立刻。”
    窦红缨有些不甘，但到底不敢真惹他不快，庆幸的是在他们说话的几秒钟里，汽车又向前开出一大段，她便叫司机停车。
    此时的云冬菱并不知道阎劲正在向他们走来，她被汪乐挡了数次，本来心情就有些莫名低潮的她，忍不住冲他发脾气了。
    “你为什么挡我的路！”
    汪乐却觉得她生气挺好玩的，仍然嘻皮笑脸的，“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就回去。”
    好不容易争取到一次和她单独相处的空间，他其实不想这么早回去，但云冬菱想回去，没办法。
    但至少让他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云冬菱难以置信看着他，“你说了一个早上还没说够呀……行吧你快点说，我想回去。”
    “就是，”汪乐咳了一下，眼睛不自在地向左向右瞄，脸上浮现一些难得的羞涩，“小菱，你喜不喜欢我呀？”
    “不喜欢。”
    毫不犹豫，不需要一秒钟思考。汪乐让这声回答呛得险些说不出话，“你、你大不用这么着急回答，你可以考虑考虑。”
    看她似乎想说什么，以免她说出更气人的话汪乐赶紧出声阻止，“你先听我说，我早上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恋爱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怎么又开始说起来了？汪乐真的好啰嗦呀，云冬菱的思维忍不住发散。
    想起早上在某个小摊位看到的发夹，真好看，当时怎么不买下来呢？有点后悔，她要找个时间去买回来，这次她宁愿一个人去也不要跟汪乐一起……还有肚子有点饿，一会儿回去吃什么呢？阎劲不知道回不回来，回来的话……
    想到阎劲，她涣散的眼神一敛，回过神来的她便听见汪乐问她：“……好不好？”
    云冬菱有点困，虽然她没听清楚他问什么，但她现在就想和汪乐唱反调，于是她揉了下眼睛说：“不好。”
    说完立刻见汪乐脸色一变。男人紧抿住唇，脸色有些难看盯着她。
    她说错话了吗？
    想了一下也记不起他刚刚说了什么的云冬菱轻轻放下手，“我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今天汪乐笑了一天，这样突然间冷下脸还是挺吓人的，云冬菱有些担心他又突然翻脸，小小后退一步，“我不是故意不听你说话的，但你说太多，我记不住。”
    所以她其实是没听见自己的表白？
    汪乐脸色松了两分，伸手抓住她肩膀，看着她深吸口气：“我说，我喜欢你，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太喜欢我，但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云冬菱下意识觉得他这么问有些奇怪，但见他神色认真，像是非常介意她的答案的样子，还是认真想了想。
    这阵子汪乐一直对她很好，他没再欺负她，今天还带她出来玩，如果他以后都不会那么讨人厌的话，那么和他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想着，她便随意点头，“可以呀。”
    汪乐睁大眼睛，脸上露出狂喜表情，“真的？那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女朋友！我好开心啊！”说着猝不及防地伸手，用力抱住她。
    被抱住的云冬菱有些懵，她想推开他却从他肩膀处看见阎劲迅速走过来，脸色阴沉得不像话，她愣了一秒，就这一秒没挣扎的当头，让汪乐误会了什么，他低头在她脸上一亲。
    脸上软软的碰触，云冬菱更蒙了，她后知后觉不对劲，立刻抬头，就看见汪乐笑着看她，下一秒，他整个人猛地向后被拖开。
    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云冬菱被阎劲拉到身前，紧紧地扣住她手腕。
    她看他，他也在看她，只是男人的眼神又阴又沉，比暴雨天的乌云还要吓人。
    他掠了她一眼，转头看汪乐，“解释。”
    汪乐揉着脸站起来，脸上带着些被人打断好事的埋怨，但想到阎劲一直照顾着云冬菱，把她当女儿当妹妹保护，不交待一下似乎说不过去。
    他便站直，摸着头有些羞涩地坦白：“我喜欢小菱，我跟她表白，她答应我了。”
    话音刚落，云冬菱觉得自己手腕像是要被人掐断似的。
    阎劲望过来的眼神可怕极了，眼底带着荒谬和暴怒，吓得她心头一颤。
    “妈妈……你、你捏疼我了。”
    阎劲并没有松手，相反他手一拉把她扯进怀里，双眼紧紧盯住他，“我听你说。”
    说什么？云冬菱虽然不理解两人为什么一个狂喜一个暴怒，但她隐隐感觉到是自己说的话导致。
    她不蠢，立刻想到汪乐刚刚对她说的话，感觉握住自己的力道在逐渐加重，她下意识把汪乐问她能不能试着喜欢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我说可以，”她歪着头，揣测着他变脸的意思，“是不可以吗？那我不和他做朋友了，你别生气。”
    说完，又轻轻扯了下他的衣服，“你别生气。”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阎劲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地看着她，这才多久没看着，她就差点把自己卖掉了。
    云冬菱的话汪乐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嗷了一声，“不行不行，不能说话不算话！你答应我的！”
    阎劲看过去，眼神冷得像冰，“汪乐，我警告你，小菱什么都不懂，别对她钻心眼玩文字游戏，她有没有答应你，你心里有数。”
    汪乐：“我……”
    他当然心里有数，这不是想着先把人骗到身边再慢慢哄吗？
    阎劲的眼神让他有种心思被赤`裸裸揭开的羞耻感，然则转念又想，男未婚女未嫁，他喜欢她追求她有什么错？根本不用怵阎劲。
    只是，云冬菱是云秋柏妹妹，云秋柏和阎劲是从军校就认识的兄弟，云冬菱相当于他看着长大，紧张一些能理解。
    这么想着，汪乐便老实了许多，他挠了挠脸说：“老大，你保护她一时，不能保护她一辈子，我不一样，我真的喜欢她，我可以保护她对她好，能不能……”
    “不能！”
    这番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没说完，就这样被阎劲阴着脸打断，“我在的一天，你永远别想。”
    他带着云冬菱走了几步，忽地向侧前方看热闹的窦红缨掠了眼，意味不明的目光让看得正开心的窦红缨打了个冷战，不敢再盯，迅速坐车离开。
    阎劲无视身后一直追着的汪乐，直接把云冬菱带回房子，不理任何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拖着她上楼，重重关上房门。
    “砰”的一声！
    楼下的队员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直到他们看到脸色难看尴尬又不甘的汪乐走进来。
    哦吼，破案了，肯定是汪乐故态萌发欺负云冬菱惹阎劲生气。
    房间里却是异常安静。
    阎劲把云冬菱带进房间后，站在房间中间，眼也不眨地看着她，板着脸，眼神锐利，一句话不说，让云冬菱惴惴不安。
    阎劲从来没有这样子凶过她。
    他这个样子，好可怕……而且，什么时候能放开她的手，她的手好疼……
    云冬菱露出乖巧讨好的表情，主动抱住阎劲，软软道：“妈妈别生气，小菱错了。”
    阎劲不为所动，把她稍稍推开，单眼皮耷着，“哪里错？”
    云冬菱观察着阎劲的表情，小声说：“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阎劲：“哪句话？”
    “……可以呀？”应该是吧。
    阎劲幽幽看着她，还是不说话。
    云冬菱有些不开心了，其实她根本不明白，阎劲为什么这么生气。
    在她看来，就算她说错话，也不应该这样对她，他一向最疼她了，不是吗？
    她咬了咬唇，瘪着嘴看他，“不要不理小菱。”
    阎劲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生她的气，又觉得不关她的事，这全怪汪乐他很清楚，但问题是，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一想到她差点把自己卖了，还被汪乐占了便宜，他很难不生气。
    但是他又不想把气发泄在她身上，他清楚知道小姑娘嘴里说知道错，其实根本不明白。
    她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阎劲闭了闭眼，压下烦燥情绪，“你最近，不要出去。”
    云冬菱：“为什么？”
    阎劲面无表情看着云冬菱。
    从小姑娘困惑的眼睛，慢慢移到她左脸上，定定看了数秒，倏地伸手，大拇指在颊上搓了搓，从轻轻，逐渐加重力道，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搓掉似的。
    ……明知道不应该，心底被压抑的怒气还是在看见她被轻薄的地方时，尖锐冲出来。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为什么？因为我最近都没空，我没空陪你玩，你想让谁陪？汪乐？”
    被他搓得脸疼，云冬菱正想避开，却被一句话吸去全部注意力——我最近都没空。
    没空意味着得出去，他要见谁？
    云冬菱脑海里闪出早上见过阎劲和窦红缨在一起的画面。
    所以，他还要见她？
    一股十分陌生的酸涩情绪遽然从心口涌出，在身体里来回激荡，酸涩最后演化成了脾气。
    “不可以！”
    云冬菱忽然抱住阎劲，用力地搂紧，仿佛这样抱就能不让人跑了似的。
    “不许你跟她玩，你只能跟我玩！”
    阎劲一怔。
    刚刚还在胸口沸腾的怒气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她是谁？”
    “老是来找你那个！”
    云冬菱扁扁嘴，从早上就积压在心头的委屈终于得以一吐，“我看见你陪她去集市，我想找你，但是人好多，没找到。”
    说着她抬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任性，红着眼凶巴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