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遇到吗?”
陈淮没说话,只是向着孟府外走。
陈书沅还好说,只是姜弦刚刚那呆怔的模样看得他都有些心酸。
他同姜弦计较什么?陈淮兀自想着。
左不过她什么也不知道,养在府里也没什么不好。
陈淮一想明白,就轻松了一些:“回府吧。”
二人一道出了孟府,陈淮还未走过一条街,卫砚便收了轻快的模样,小声道:“侯爷,景宁王被下毒了。”
陈淮倏然停住:“什么?”
原来,刚刚卫砚未得命令主动离去寻陈淮,主要的原因是景宁王府传来的消息。
昨日子时,景宁王突然毒发。
事情来得突然,景宁王府的幕僚们也已经歇息,这件事情女眷处理不及,等太医治好景宁王,消息也被流露出去一些。
按道理只要景宁王大安、查出问题、处置了凶手即可。
可这问题就是,景宁王府连夜排查,排查到了太子殿下的头上。
这毒竟是来自太子赠送给景宁王的清酒里。
这下好了,原本太子和景宁王的人就互相看不惯,这件事倒像是个导火线,直接点燃了炮仗。
“景宁王醒了?”陈淮淡淡道:“他怎么做?”
“景宁王封锁了消息,压下了幕僚。”
这样才对。
陈淮心里冷哼一声,太子和景宁王关系如何,底下的人哪里是看不明白。只是借故要让萧向忱试一试那个储君之位罢了。
陈淮又道:“景宁王可说,他怀疑是谁想搞混京城这滩水?”
卫砚的神色更严肃了,他轻轻道:“前朝姬氏。”
*
陈淮自进入宣平侯府,已是夜里了。
他没让下人点灯,只是一个人在黑漆漆的石径上漫步而行。
远处的点星阁和华星阁已经熄了火,偌大府内,除了值夜亮着的光,唯有凇院还亮堂着。
陈淮随口道:“这几日凇院的灯一直亮到现在?”
底下的人立马前走半步:“回侯爷的话,夫人晚些的时候会去马厩看一眼追影和踏雪,便晚一些。”
陈淮一下子没了言语。
他沉默着走到凇院,直到听见一声细微的轻唤。
“侯爷,你回来了?”
陈淮看着姜弦,她还是今日去孟府的一套装扮。
说句实话,他今天第一眼看见姜弦,便被惊艳了一下。
姜弦平日里穿的简单,只有大场合才略是隆重一些。至于今日去孟府,更是素里带素。
只是,素装不能压美人。像是这银鱼白色的垂纱流苏衣,只是稍稍贴合她一点,便能将她的美好展示七八分。
陈淮停滞一息,缓缓道:“今日我陪你一起去马厩。”
月色正浓,再有前面的鹤云提着一盏灯笼,竟把小路上光滑的鹅卵石照得几分明亮。
陈淮道:“今日,我没有责备你和书沅的意思。”
“我亦没有偏颇于陶邑宁。”
姜弦“啊”了一声,她万万没想到陈淮竟然会解释这个。
她仰起头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面流露着难得的温润。
她听得陈淮的声音,沉静如水:“如果你生气了,我可以解释。”
“也可以,道歉。”
第33章 三十三.弦  陈淮停了几息,他像是欣赏……
庭院安静下来。
跟在陈淮和姜弦身后的侍从面面相觑, 紧接着便退开。
他们自服侍陈淮开始,何曾听见过陈淮说一句“道歉”,也只有姜夫人能让侯爷低头罢了。
陈淮见姜弦还是呆怔着, 便没听她回答,直接开口:“孟思昭是太子的伴读, 此番回京,于情于理,陛下都会委以重任。”
“朝堂之事,虽不与后宅牵扯, 但人多口杂, 我不希望宣平侯府落人口舌。”
陈淮说的认真,姜弦亦听得认真。
按道理, 姜弦自诩知轻重,可不知为何, 这次她心里反倒是升起了几分的怪异。
她不由就想起了陈书沅听之色变的陶邑宁,身若蒲柳、聘聘婷婷, 口中念着“见渊”的样子。
姜弦摇摇头, 消了几分乱想,便折身去看踏雪和追影了。
追影这几日没有见到陈淮, 正使着小性子。
它抬起马首, 看着向他走过来的陈淮喷了喷鼻息, 竟然扭头靠向了姜弦。
姜弦推了它一把, 怎料它又蹭了过来。
姜弦轻笑出声:“侯爷, 你看,多日不见,连追影都和你生疏了。”
听起这话,陈淮不经意似的看了一眼踏雪。
纯白若雪的鬃毛被姜弦打理地根根分明, 体态优美强健,是不可多得的好马。
“踏雪,你看看谁来看你啦。”
姜弦清泠泠的声音里夹杂着柔情,轻轻拽着踏雪看向他,像是用足了耐心。
陈淮忽的心神一晃。
“你对踏雪未免太好。”
“它是战马,战马如同战士,少不了上阵杀敌的。”
姜弦不以为意贴着踏雪:“它是侯爷送给我的马,我当然要待它最好。日后就算上了战场,它也是最好的。”
说着姜弦还笔划道:“我怕它只长膘,每天还骑它去溜达。”
陈淮停了几息,他像是欣赏一般看着姜弦逗弄踏雪。
良久,才低低道:“过几日,景宁王要在马场里赛马,带踏雪一起过去。”
停滞一下,他又道:“当然,你若不想带它去,我们便不去了。”
姜弦听这个哪有不想去的道理。
踏雪本就出自马场,宣平侯府地方再大,也不够它酣畅淋漓跑一遭。
姜弦怕陈淮反悔似的飞快答应,又突然想到了陈书沅。
怪不得前几日开始,她就每天拽着元一往外跑,若是没猜错,也是去马场里挑马去了。
“侯爷不如同书沅也说说这事,她估计也挺乐意去。”
姜弦话里有话,陈淮怎能不知道。
不过他只是斜睨了她一眼,浅浅淡淡道:“她自己去便是。”
*
春夏之交,暖风融融。
马场上旌旗扬扬,一声一声的马嘶传来,看台上的人都被这份热烈所感染。
突然,远处传来叫好声,看台上几位贵女仰头远眺半晌,什么都看了个模糊。
文渊侯家的姜云灵“咦”了一声:“阿姐、阿姐,发生什么了,我要去看看。”
姜云鸢今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有些神游。
直到姜云灵摇晃着她,才反应过来。
姜云鸢道:“阿姐带你去看看?”
话音落,陈书沅揭开竹帘走了进来:“不用了,是景宁王府的侍卫长和孟大哥在比弓箭。”
陈书沅口中的孟大哥便是靖侯世子孟思昭。
在看台上闭目养神的陈安洛听到这里,微微睁开了眼,便看见陈书沅正喜气洋洋地同姜云鸢说话道:“云鸢,你可没见,孟大哥这么多年外放,非但没把弓马骑射落下,反而更胜一筹!”
陈安洛轻轻咳了一声,陈书沅立马止住话题回了头。
她抛下姜云鸢,径直走到了陈安洛身边。
“阿姐,你怎么还咳嗽?”
陈书沅皱着眉:“二哥给你的紫藤没用?”
陈安洛抬眸,一双潋滟光彩的眼睛衬得她的皮肤有些苍白。
这紫藤是南地沼泽里生出来的,并非寻常紫藤,怎会没有用。
她之所以叫陈书沅过来,无非是陈书沅才和姜弦关系融洽,她不想看她和姜云鸢太近往来。
陈安洛抿了口水:“二哥和姜夫人来了吗?”
陈书沅一怔,便立刻知道了陈安洛的想法。
她耸耸肩,跪坐在席上:“二哥上次陪姜弦来草场,说是后山有大片大片的野花,许是浪漫去了吧。”
陈书沅没有刻意压着声音说话,故而这话想不听见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