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玄关处有六只白色的感应洞灯,徐熙恒苍白无力地试图去掩饰在白昼般无法掩藏的光亮中脸颊上那一片片的淤青,他的眼睫在唐姿的震惊目光中重重地阖下,像巨石铸就的保护壳拒绝向上牵动分毫。
柔软的拖鞋硬生生地在地砖上拖出很深很深的痕迹来,唐姿肃然的身影刮破风声,冲到了徐熙恒的面前,两只发颤到无法自控的手不由分说地捧起他的脸,不管他的抵抗有多么强烈。
“唐姿,散场的时候御食园门口出现几个耍酒疯的男人,我看不爽干了几下。”见毫无可能回避掉,徐熙恒大幅度夸张地扬起笑容抬起脸庞,掺合着谎言却又想要让唐姿觉得真实的目光完全错乱地坍塌掉,没有一点点演技。
雪亮的光线下唐姿揪心地打量,他的脸上有多处淤青,多数集中在颧骨和嘴角,渗血处有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看来是已经处理过才回来的。
心脏像是干涸的大地被雷暴劈开一条长线,随之彻底断裂开,形成深深的凹陷,唐姿的双手卡死一般执着地揪着徐熙恒的领口,目光中乍然出现的那抹剧痛很像一场烧毁森林的天火。
徐熙恒胡乱转移着目光,骨关节下乌青的挫伤在他揉乱她头发的时候狰狞地出现:“男人干个架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老婆帮我找衣服,我要洗澡!”
他爽朗的笑声从客厅传扬到楼梯尽头。
钻进浴室后徐熙恒立刻将房门反锁,反光的镜面中他痛到吃力的程度才将衬衫脱掉,微微侧转的上身露出一大片瘆人的黑紫色斑块,从整片肋骨的方向一路滑落到肾脏的位置,皮下的出血点就像瘟疫一样快速地蔓延,内脏的牵拉让他痛到呼吸一口气额角上已是一片沥沥的冷汗!
“熙恒,开门。”唐姿在外面急促地敲门。
他的眼睫疯狂地颤抖,提起衬衫的瞬间脸痛得差点变形:“来了。”
门打开,他的唇角苍白地上扬,他的目光涣散地看着她:“老婆,衣服给我就行。”
他伸出手去,从小臂的地方就开始发抖,像是一条贯通的电流窜过,一路连通着手腕和五根手指都在密密麻麻地发抖。
唐姿的拖鞋只是刚往里面踏入半步,他的神色就激出一种介于极限的惊惶来,“砰”,一声砸门的巨响,将唐姿无情地关在了外面。
这一次的用劲让徐熙恒痛到趴在了盥洗台上,他的牙关就像一根被从两头狠狠抵住的木棍,中间面临即将劈裂的危险,他痛到眼神都开始涣散,闷着头死死地忍着……
“砰”,一声震响,徐熙恒的身形风筝一样飘落,碎裂的水晶宫灯般的惨然。
唐姿劈开门,急遽收缩成一个针尖的瞳孔中渗出滚烫如岩浆般的血点来,她的眼泪快速地涌了出来:“熙恒你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
这一夜闹的天翻地覆。
但没想到的是,住进了病房还能碰到好友。
被缝针过的秦庭正在和阵痛做斗争,看到移动病床送来新的病患扫眼一看,整张脸急速地僵住,但是躲也来不及了。
陪床的唐姿已经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