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漆亮的头发并没有十分精心的打理过,只是随意地垂在额区,挡住了眼下的深沉而讳莫如深的目光,在他缓缓掀起眼皮,翻折出一道深深的双眼皮痕迹时,他的目光近乎像是水流一样极其自然而纯粹的落在了唐姿那张已经被冰焰覆盖了的脸庞上。
两个人静静的交视,没有任何一方因为不敌这一折磨人的时刻从而败下阵来。
唐姿的肺腑突然猛地一吸收,胸腔内的空气全部被压扁了然后从气管中迸射了出去。她抽开了目光,迎向车窗外的掠影当中。
到了午后,他们回到了帝都。
“唐姿……”临下车前,沈山南阻止了唐姿起身,他的手轻扣了一下她的手腕。
唐姿的目光像是灰寂的夜空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星点:“沈山南,这个孩子生下来你打算亲自抚养吗?”她问的咄咄逼人。
沈山南的目光惨败了一般落在了唐姿惨白的目光当中,“唐姿,这个孩子,我们两个一起抚养。”难道她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吗?
唐姿的眼眶一瞬间被激到浮出了猩红的螺纹来:“沈山南,你这一辈子如此执着应该都用在了我身上吧?”她的声音从沙哑干裂的声带处像是被撕裂了似的迸脱了出来,然后她甩开沈山南的手,推开车门下了车。
沈山南没有跟下来,在窗玻璃的浮影下依稀能看见他重新靠回了椅背,向着司机说了一句什么,随后车子缓缓地从唐姿的身边滑过,向着马路离开了。
站在艳阳下,唐姿感觉到头重脚轻脑袋发晕,闷重的呼吸就像潮湿的海水那样一团一团困在胸臆当中,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只要邵婵回来,她还有机会翻转局面。
唐姿崩溃的扶了扶额,缓了一会儿情绪之后才走进了小区。
家中没有人,落得像一片叶子那样清净,唐姿换了拖鞋之后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浑身泄力了似的坐在梳妆凳前,纤细的颈项好似不堪重负似的铅重的低垂了下来,展露出了一截漂亮的弧度,却备显主人的无助和惶然。
她真的想不起来了,因为当时决定去美国的这个想法考虑的太匆忙,而且她尚还在徐熙恒结婚的打击当中,那十几二十天她全部待在医院做检查,以及进行项目前的各种措施,协议上面到底有没有这一行字她真的不确定。
如果真的是她的疏忽,那么现在唯一能改变的就是邵婵的态度,只要邵婵愿意纠正错误,事情还可以转圜回原有的样子,只是,她要怎么说服邵婵呢?沈敬堂现在和邵婵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邵婵打算一直跟着沈敬堂,她估计很难撼动她,但如果沈敬堂又有新欢,邵婵说不定很好动摇……
唐姿想不明白邵婵为什么会愿意帮沈山南,如果她打算长期做沈敬堂的家外人,又怎么可能愿意跑去生小孩呢?而且这并不是她的孩子,自然也就不是她的依靠,所以沈家到底是给了邵婵什么丰厚的回报才导致邵婵愿意去经历怀胎十月然后肚子上挨一刀的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