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袖织雪脚踝那个红蝴蝶印记是袖无夜认识的,就算不认识,起码也并非陌生的。
他看见这个印记时的表情证明了一切,起初的惊讶,到最后的趋于平静,都被袖织雪看在眼里,父亲有意要将这件事瞒过去。
可是为什么要装出一副无碍的样子呢?一种油然而生的困惑笼罩在她的意识里。
袖织雪拖着袖无夜的衣角问道:“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但是不愿意说。”
“当然没有,确实无碍。”
袖无夜从袖口中伸出手掌,温柔地摸了摸阿雪的脑袋,宠溺说道:“你就是爱胡思乱想,我说无碍,自然就是无碍,我说的话就是军令,整个狐族都没几个人敢质疑,偏偏就你这臭丫头天天怀疑我说的话。”
他威严的脸上寥寥几许落寞,但总体依旧保持着平静,显然在刻意藏匿着自己的情绪。
袖织雪沮丧地嘟着嘴道:“你骗人。”
袖无夜说:“没有。”
袖织雪说:“你明明在骗人,你看你的眼睛都出卖了你,一直闪烁不定,你都不敢看着我说话。”
阿雪的眼睛很毒,很多细节都被她放大,他一下子就沉默了,脸上苍白无比,房间内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的疤痕上,这些作战留下的疤痕给他增添了一种无形的冷峻。
特别是现在,被阿雪识破了自己的谎言,他一下子绷着脸了,皱眉的动作,加上脸上肌肉的微颤,很严肃,就像在说你最好别惹我,也别问下去了,就算你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真相!
“你说话呀,每次答不上来了,你就一声不吭。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印记的秘密,是不是和阿娘有关?阿娘究竟去了哪里?”她追问着,眼里的泪水好像要挤了出来,但又强行忍住,这么多年从来不敢开口问,现在她终于憋不住了。
袖无夜看着女儿意味深长地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早点休息吧,有些话等你再长大一些,我自然会告诉你。”
说完,他就准备往门外走去。
袖织雪不理解什么是大,问道:“阿爹,我已经几百岁了,你为什么就是喜欢把我当成小孩子。”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尴尬极了,袖无夜停住往外跨出的那一步,今夜发生这样的事确实是出乎意料的。
袖无夜一声不吭,摇摇头,垂下疲惫的眉眼,朝外面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看起来都很沉重,沙沙的脚步声混合着窗外的虫鸣,听起来让人若有所思。
他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他当然知道这红蝴蝶一种什么东西,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这个印记会陪伴阿雪一辈子,印记后面的故事太长太长,他不愿意去想起,也不愿意重提。
“我不许你走,你给我说清楚。你不能总逃避我的问题,你是狐族的大将军,也是我的阿爹,你需要给我一个答案。”
袖无夜挪了挪鞋子,军营里的战靴踏在女孩闺房中,有种异样的冲突。
他自然是不会回答阿雪的,一声不吭地再次开始往外走去,铠甲上的鳞片伴随着走路发出低沉的微响。
袖织雪原想伸手去抓他的衣袖,可没有抓到,便想起身去追逐袖无夜,让他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但发现自己下身竟然没有一点的力气。
下肢发麻,可能是躺久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那红色印记。
不过当袖无夜离开后,那红蝴蝶也黯淡了下来,整个房间只留下阿雪重重的喘息声。
走在前往自己卧室的途中,袖无夜止步,朝自己刚刚走出的房间看去,长叹一声,一挥手,一股元力化成的意识就飘进她的房间,吹灭了灯火,房间变得暗了下来。
“早些睡。”他说道,带着关切的声音随着那缕元力也飘进了房间。
此刻夜色已浓,发暗的环境令人感觉像在逃离,黑夜巧妙地藏住了一个人所有的情绪,他开始起身往自己的卧室中走去。
整个房间变暗后,袖织雪也她感到疲倦了起来,她钻进厚厚的床榻里,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她觉得今夜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寒冷,大概是神秘的印记让她出了不少虚汗,身体也变弱了许多。
通过被子和木床的缝隙,她看见窗外袖无夜坚挺而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渐渐隐入走廊的末端,隐入黑暗。
他不说,应该便有不说的理由,罢了,那就不问了,她这么想着便渐渐进入睡乡。
袖无夜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却迟迟难以入睡,坐在床上,眉梢露出难以言表的悲痛。
“孩子终究是长大了呀。”他眉骨微锁,苦涩一笑,低下头看了眼右手,一种辛酸之情从心头涌了上来。
他的右手上遍布多处疤痕,每道陈旧的伤痕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当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道看起来比较崭新的疤痕上时,他鼻子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眼角就格外冷峻。
这最新的那道疤痕是他三年前抱着阿雪在南岐郊外游玩时所得,当时树林里倏忽间跳出十几个刺客,那些刺客来历非凡,都是一些境界不低的强者。
他们挥刀向袖织雪砍去,袖无夜赤手空拳打退了几个,但是人数太多,还是有一柄刀越过他砍向阿雪,在最危急的时刻,他伸手去接,若不是他是个预世境的大修行者,手掌差点被元力霸道的刀刃切碎。
最后好在南岐军方支援的及时,尽数据绞杀那些刺客,可惜没有留下活口。
当时被行刺的过程真的很让人匪夷所思,那些此刻都是狐族人,而且都是花钱就能买到的杀手,袖无夜没有继续追寻这件事情的真相,因为无论最后结果如何。
那是一场内乱。
袖无夜抚摸着掌上的伤疤,神色悲悯,感慨地说道:“转眼间你就这么大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想你长大,你就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阿爹的将军府里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