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看祁婴等人戒备的模样,低头浅笑。
她施法,百花流转,朝祁婴等人打去。
忽一眨眼的功夫,花妖和慕时两人已经消逝在众人的眼前。
慕茗往前追了几步,“师兄?”
慕茗握着无极扇的手指关节泛白,抿唇微颤。
筝月不解,“那个堡主去哪了?”
苏九晨蹙眉,沉默思索。
慕茗忽地又是喷涌出一口血,整个人晕沉乏力,轰然倒地。
祁婴跑上前,半跪在地上,将慕茗抱在怀里。
祁婴:“慕茗……”
慕茗紧攥着祁婴的袖子,“祁婴,其实你的底细,我都知道。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你的为人秉性。”
“我现在心脉受损,灵力紊乱。我……我没有办法去找师兄。若我们百年来确有兄弟情义,那答应我……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留他一命。”
祁婴眉目凝重,立即说道,“好。”
祁婴:“漳曲堡不是久留之地,既然你身受重伤,那就让九晨和筝月护送你,回乾坤宗养伤吧。”
慕茗收回手,“那我在乾坤宗等着你造访。无论你能不能把师兄送回乾坤宗,到时候,我都一定和你共饮醉花红。”
祁婴应声。
苏九晨为难,注视着苏乐。
苏乐:“你还愣着干什么?”
苏九晨:“师宗,筝月是妖,弟子怕筝月随弟子到乾坤宗,会受到非议。”
苏乐:“有你慕茗师叔在,你怕什么?”
“若是真有人非议了筝月姑娘,相信你师叔会处理妥当的。要是你觉得你师叔处理的不妥当,你再打回去。”
苏九晨:“打回去?”
苏乐:“别人欺负了你心上人,说理无用,管教不通,不打回去,难道还要供着么?”
祁婴听着苏乐的声音,诧异!
筝月则是红了脸——
所以……她现在是小师父的心上人了?
苏九晨领命,“是。弟子立刻就和筝月去护送师叔回乾坤宗。”
祁婴思虑恂达。
祁婴道,“陵周,你去一趟华音殿,将花妖的女儿清音请来。我和苏乐先去找慕时,等找到慕时在哪,我再密音传与你。”
陵周负手而立,颔首。
慕茗等人离开后。
祁婴不解,“方才慕茗使用无极扇对付花妖的时候,身体还没有那么虚弱。可是刚刚我探他脉息,他受的伤却很重。”
苏乐:“乾坤宗最重正气,讲究平衡。因此,黑白两仪才能相辅相成。”
“若花妖所说的是真的,慕茗自七岁时就开始心生歹念,又时常在临漳城杀人性命。那他修的功法,早就不纯正了。”
“这些年来,怕是慕茗时常都功力不稳,又不时会受到乾坤宗功法的反噬。”
祁婴深思,“只要慕茗还活着,他修的这些不纯正功法,日后总还能有办法慢慢纠正的。”
苏乐:“话虽如此,只不过……怕是慕茗从此以后,要心怀愧疚一生了。”
祁婴:“这是为什么?”
苏乐叹了一口气。
他道,“你曾说慕茗的乾坤卦可以抵御和抗衡瑶池带所幻的红莲,若是慕茗幼时没有心生歹念走了弯路,兴许……早在我们来漳曲堡之前,他就能够从花妖手里拿到瑶池带,救回慕时。”
祁婴蹙眉,郑重,“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赶紧找到慕时。等找到慕时,将他制服,我一定要亲自送慕时到乾坤宗……将他交给慕茗。”
“可是……花妖究竟会带着慕时去哪呢?”
祁婴陷入沉思。
花妖说想见识慕时的真实实力。
可是慕时要怎么展示自己的真实实力?又要到哪里去展示自己的真实实力?
难道……是临漳城么。
不对,这里离临漳城还有些距离。花妖不会舍近求远。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祁婴和苏乐异口同声道。
方艄行至漳曲堡结界前,清音曾提及“银铺”、“人丁最多”、“紫竹林”。
而筝月自幼生长在竹林里,遇上苏九晨还是因为有修仙者要抓她。
清音提及的那三句话,其实都是一个地方——苏九晨救下筝月的小镇。
所以,那一个地方,必定住着不少寻常百姓、修仙者、妖。
慕时生前被人刁难,甚至,极有可能为人所害。而花妖的丈夫死于修仙者。
花妖,一定带着慕时去屠镇了!
话毕,苏乐唤出佩剑,祁婴上剑后,两人朝着那座小镇而去。
夕阳映照着小镇节次鳞比的房屋,房屋内还残着些许呜咽的声音。
祁婴和苏乐到时,小镇已经血流成河。原本美如山水画的古镇,现在满地狼藉,尸首遍野。
两人并肩走着,十步一尸,尸体七零八落七倒八歪。
祁婴神情凝重,喃喃,“这些……都是慕时干的。”
他难以想象,前世的乾坤宗仙宗慕时,今世竟然会沦为妖界的傀儡,滥杀无辜,下手狠毒。
苏乐拿出破冰笛悬空,紫玉笛子晕开一道淡紫色乐波。乐波朝着前方缓缓而去。
祁婴:“这是在干什么?”
苏乐:“追寻慕时的行踪。”
祁婴挑眉,“有用么?”
苏乐不应他,往前走。
前世祁婴遇上苏乐躲着不应战的时候,他老藏在小旮旯地方,也没少见着苏乐用了这个法子来找他。
可苏乐这法子用的次数倒是不少,但也没见着苏乐哪一次找着他呀!
祁婴跟上苏乐的步伐,“诶!我和你说话呢!”
“苏乐,这玩意有用么?”
苏乐看了眼祁婴,“当然。”
祁婴道,“那要是你拿这玩意找我,你能找得到我么?”
如果……
如果苏乐说的是能,那祁婴肯定就知道苏乐这是在吹牛!
苏乐缓缓道,“你若是不希望我找到你,那我就算是用百次千次的破冰笛,哪怕是其中一次,我也不会找到你。”
祁婴:“……”
祁婴失神,愣在原地。
祁婴:“苏乐,你有没有发现……”
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说的话,特别像是一个基佬说的话……
苏乐:“什么?”
祁婴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有声音?有人在哭。”
祁婴说完,静了下来,仔细听着哭声的来源。
苏乐收回乐波,率先迈开了步子,往一侧沿江的羊肠小道而去。
两人拨开半人高的杂草,寻着人声。
终于,两人找到了哭声的来源。
这是位于江边的茅草屋地段,房顶漏了半边,窗户的窗户纸也破洞无数。
茅草屋外头晾着补着补丁的棉被,深蓝棉被上溅着一滩血迹,血迹已经干涸。
棉被下躺着一个佝偻老人。
祁婴:“这老婆婆一定是在晒被子的时候被慕时看到了。”
苏乐应声,朝着哭声来源走去。
屋里那人听外头有动静,咬着手臂,强忍着哭声。
祁婴喊了声,“喂,有人么?我们是好人,能进来么?”
屋内仍旧没有传出动静来。
祁婴又喊道,“喂!你要是不说话,那我们就走了啊!”
“到时候万一有什么危险,记得声儿喊大些,我和我朋友要是听见了,就算隔着很远的路,也会来救你的!”
“虽然,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可能会遭遇不测。但是,我们还是会加快速度赶来的!”
苏乐:“……”
这话刚说完,屋内的人就有了动静。
“别……别走。”
祁婴见这招管用,冲苏乐挑了挑眉毛,得意的冲着他笑。
屋内的女声渐渐大了些,“进……进来吧。”
祁婴和苏乐推开房门。
房内家徒四壁,一眼就看得完这屋子里的景象。
那女子见祁婴和苏乐两人长得清秀好看,衣装整洁、质地上等。一看,就有修仙问道的气质。
她勉强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不敢挺直背,弯着身子。
“你们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没有在漳曲堡见到过你们。”
她上下牙关不断打架,声音打颤,身子发抖。
苏乐:“姑娘别害怕,我们是刚从漳曲堡外过来的修仙人士。”
那女子急了起来,像想急于抓住救命稻草。
她连忙上前准备去握苏乐的手,“仙人,仙人请救救我。我不想死……请两位仙人救我离开这里。”
祁婴连忙挡在了苏乐的身前,用手隔着那女子的袖子握住她的手臂。
“诶?救救救!”
“我们都是修仙问道的,救人是本分顺手的事情。就不必有不必要的肌肤之亲了。”
那女子一怔,回神,“是……是我唐突了。”
那女子立刻跪在地上,仰头望着祁婴和苏乐,“灵薇在此……在此先行多谢……多谢两位仙友的救命之恩。”
祁婴听着这名叫灵薇的女子讲话,实在觉得费力。他小小施力,让这女子心绪镇静。
那女子脸上的惊恐神色不变,但是说话的语气和状态,但已经让祁婴能够接受许多。
“不知道两位仙友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还希望两位仙友能够尽快顺便带我离开。”
“这里……这里往后要变成死镇了。我们临江一带,活着的……活着的怕就只有我了。”
祁婴决绝道,“在确认这里没有别的活口之前,我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不过,你可以放心。遇上我们,你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这个女子神情真实,胆怯但决绝。
她眸中瞳孔放大,“怎么可能会没有生命危险!我是认真的,我看到很多镇民都死了。我想,这里还活着的人……肯定就只剩下了我。”
“半个时辰前,堡主亲临。按照规矩,我们这些居住在此地的镇民,都得出来恭迎堡主。”
“堡主今日很奇怪,她从前从来都是温煦有礼、谈笑风生的。可是今日却喜怒不形于色,带着寒气。令人远远一看,就叫人觉得害怕。”
回想起不久前的场景。
她神色惊恐,哽咽,眼眶泛着泪光。
她呼吸急促,浑身颤抖——
“堡主命人杀了我们,我们有那么多人,可是加起来却敌不过那个浑身都散着怨气的男人。我们实在没法子,就只能求堡主救命。可是堡主根本就不理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