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没有正视他,背过身,冷厉不出声。
甄萧棠含糊出声,含在喉咙里的声音就如地上的一片狼藉,辨不清楚。
祁婴看向她,想扶起她,但却想起清音的死来。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眼睛里的希冀光芒也愈发黯淡。
慕时哽着口气,想叹声叹不出,又是将那气息咽回。
“我在妖界想寻人问,可无人可寻,也无人可问。”
“那日……他去得可还安详?”
他才是转身,论样貌,和早前在临漳城时没什么不同。只是那副风度气质,却大不一样了。
祁婴微启薄唇,倒也没打算瞒他,试探道,“你真的想听?”
慕时淡淡应声,神情惨淡,像是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被人狠心用利刃割了几道。
他出声道,“虽不想,但我总还是要听的。”
“我和慕茗幼时相伴,少时相携,只是稍微再年长些后,便失散了。”
“他那样好的人,不能没人记得他。”
他坚定看向祁婴,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他的慕茗,死时连尸首和魂魄都没有,即使华萦琴摆在他的面前,即使返魂香燃起,也再也回不来了。
慕时舒声,“你说吧,我熬得住。”
祁婴轻声道,“受霓彩佛光魂飞烟灭而死,死时不太安详,很痛苦。”
慕时颔首,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早在天九城时,就曾有不少妖众对此事大相宣传,并且津津乐道。他听了无数遍这样的传言,如今从祁婴口中听到,心里倒是安定了下来。
慕时俊俏的面容血色愈减,双目血丝充斥,他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祁婴,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尽管说。”
苏乐从门外入内,衣袂翩跹,慢步道,“正好有一事需要你帮忙,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时微怔,茫然间点了点头。
苏乐低头看向甄萧棠,想起今世头次见面时,她驾马驰骋,英姿飒爽,是个春袗轻筇的女子。如今遍体鳞伤,鲜血直流,不复从前天真烂漫,满目的怨恨,让人喟叹。
他望向祁婴,顿道,“阿婴,你同甄寒知会一声,如何处置,便看着办吧。”
祁婴应下,还不等问苏乐是将慕时叫去做些什么,苏乐就带着慕时离开偏殿。
视线中,那一抹浅紫大步流星,不过一会,就被栽种在偏殿前的绿竹枝叶遮掩。
他半蹲着,用妖力修复了甄萧棠此刻的伤口,至于那一颗海棠果,如今已经碎得不成样子,拼不成也修复不成原样。
他没有将海棠果碎片拾起,只是将先前慕时锁住她手腕的妖力击散,小心将她扶起,又搀扶到不远处的玫瑰椅旁,让她坐下。
甄萧棠心尖微颤,原本黯淡的眼眸,顿时有些泪目。
祁婴嘱咐道,“你坐着,别动。”
甄萧棠注视着他的身影,见他走到高面盆架处,将绸巾浸湿,又是走回她跟前,为她擦拭脸上的血迹。
他看了眼她手腕上的几道印痕,温声道,“在天九城待着,不是很好么……何苦非得出来,让我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