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炮响后,本还静谧的长安街上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自标营方向,十余名骑手驰骋而来,当先者正是此次阅兵的指挥使铁铉。
十余人来到承天门前的金水桥翻身下马,皆跪伏于地,铁铉叩首朗声道,“臣,五军都督府总提调官,国防军都指挥使,庚辰阅兵典仪指挥使铁铉,参拜吾皇万岁,受阅部队集结已毕。”
因为是大典,所以这里的铁铉行的是跪礼而非新式军礼。
朱允炆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发紧,遂轻咳一声,“开始吧。”
铁铉引着身后随扈起身,“吹号!”
十余名随扈抄起随身的号角,分散的站在金水河边,鼓起腮帮子奋力吹响。
“呜!!”
充满着沙场硝烟味道的号角声,厚重而高亢,顷刻间便传到了数里之外的方阵所在,那在朱允炆眼中模糊的团团黑影陡然“跳动”了一下。
“我的天,那里还真有驻军。”
朱柏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团团黑影,耳边开始响起了微不可察的“噔噔”声。
几万人呆在一个地方,是如何做到一点声音没有的?
朱柏看着远处那团团黑影上方被惊起的无数飞鸟,怎么也想不明白,什么样的军队能在一个地方待上一个时辰还能保持如此的安静?
只是,这噔噔声从哪里传来的?
一众亲王四下环顾,周遭也没有人胡乱走动啊。
就这乱瞄的功夫,耳边齐整的噔噔声愈加清晰,寻声望去,这一眼,承天门上可就呆住了。
视线尽头处的那所谓黑影已经走近,撞进眼帘的是数千名着半身甲,怀中斜持着新式步枪的明军将士,方才所听到的噔噔声,是这数千人行进时后脚跟军靴皮革落地的声音。
只有每一次跨步都在同时迈开腿,同时落下,只有每一步的跨度和高度完全一致,才能保证这落地时的声音短暂而厚重,没有任何杂音。
朱允炆后世看过很多次阅兵,但这一次观看,仍激动的浑身战栗,拢于袍袖中的双手攥到发白,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一个方阵可是横四十纵二十五的千人方阵,而不是后世比较常见的百人方阵,想要做到完全的步调一致,难度可是要大得多,但同样,带来的震撼和视觉冲击也绝不是百人方阵可比的。
每个方阵之前有三名领队,也就是一名千户和两名副千户,三人分别高举一面旗帜,居中的是朱允炆为大明设计的国旗:旗帜采用赤红色,上绣的图案为日月华章上的金日银月、龙凤走兽。两名副千户则一面执军旗,即充满硝烟气息的土色坐底,正中央一个大大的明字,另一名副千户则执番号旗,上写(国防军三师第一卫)
新军编制略分别于地方军,在小规模上没有做更改,仍是十人为一小旗,五十人为总旗,百人设百户,千人设千户;上有微改,即三个千户所为营,三营为一卫,卫设指挥使,有一个指挥千户所,含括参谋、政委、警卫、斥候,一卫便是一万人。
卫上有师,含三卫一个指挥营,合计三万三千人。如今新军便是七个师加上铁铉的教导卫,两个预备卫合计人数二十六万一千人。
当第一个方阵行进至承天门时,领头的千户陡然大喝,“明军威武!”
但见一千人齐刷刷扭头看向朱允炆,正在行进中的步伐猛然一顿,随后有力的踢出,在重重的落在地上,“咚!”
而被将士们双手紧握,放于怀中斜抱的步枪唰啦一声,陡然挺向正前方位,直直的抵在身前战友后脖颈不足三寸的位置!
“明军威武!”
数千人目视朱允炆,齐齐大喝,每一次步点落下,都是整齐震耳的一声“咚”响,像似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了承天门上观礼众人的心脏之上。
朱允炆抬起的手都在微颤,庄严肃穆提气喝声,“大明,威武!”
千军复喝,“吾皇万岁!”
这一刻,锐气冲天,气贯长虹!
就站在朱允炆身后的一众朝廷重臣,只看得脸色苍白,有几人还沉入在方前整齐划一的队列之中,这猛然的爆喝下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时也没人敢站出来诘责这群大头兵胆大包天,竟然敢如此直眉瞪眼的目视皇帝,现在的他们连站稳都难以做到,有些年迈的甚至不敢再看下去,生怕气血上涌猝死当场。
毕竟连朱允炆都被震撼的面如重枣,何况这群第一次观阅分列式的古人呢?
“此天下强军!”
虽然已经看了好几次彩排,但朱棣的脸皮还是忍不住的抽搐着,凝千军如一人,这种纪律性他日放在战场上,那就是无可比拟的战斗力,但凡这方阵中有一个走错了步点,不是刺伤战友就是被战友刺伤!
金水桥前的铁铉也是激动紧张的满脸汗水,因为这挺刺刀的环节就是他自己加上的,一个多月的彩排之前,铁铉自虞衡司要了两万把木制刺刀,目的就是苦练这个环节,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个过程被扎的一脊背的淤青,但总算是练了出来。
为的,就是这一天承天大阅!
明晃晃的纯钢刺刀,在阳光下泛着清辉,映照出承天门上百余副惊恐震撼的面容。
方阵一个接一个的走过承天门,但带来的震撼效果却越来越大,因为没人知道这种纪律性的精锐部队皇帝手里到底攥着多少,是只有这受阅的两万人,还是新军二十几万人全部都如此?
朱楩看到一半就已经不敢直视了,偷偷摸摸缩到最后,靠坐在墙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气,连续的视觉震撼让他有一种一晚上连续行房六七次后,高潮退去的空虚感,浑身上下几乎被虚汗浸透。
忙在心里默念,我是皇帝的忠臣孝子,这军队不是对付我的,别怕。
朱橚、朱柏俩人也早都站立不住,一看朱楩这般,也都赶紧踉跄着凑过去。
“不能再看了。”
朱柏一擦额头的汗,“我都快看尿了。”
说到这,朱柏突然一皱眉,“怎么那么骚气?”
俩人齐齐看向朱橚,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朱橚老脸一红,“刚才太紧张了,这一坐放松下来,没控制住,滴了些许,莫慌,我现在控制住了。”
而继三人之后,越来越多的朝中重臣开始避视,若不是京营新军未经沙场,少了三分杀气,今日阅兵,这承天门上恐怕都要吓死几个心藏不轨的了。
而能坚持到阅兵结束,观礼者除了朱允炆,只有朱棣、五军都督府的几名沙场宿将,像李景隆这种怂包,连杨士奇都比不上,第三轮的时候就瘫坐于地。
双喜趴在朱允炆脚边大口喘着粗气,扭头瞥了一眼身后倒坐一片的朝中重臣、藩国亲王,嘴角便咧开了一丝浅笑。
万岁这次秀完肌肉,将来这天底下不开眼的蠢货可是要少上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