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清傅司眠眸底的情绪,又被扑上来的楚梦璇拉着合照。
“我也要拍!”闻歌加入站队。
“哥!过来!”楚梦璇招呼着。
楚墨刚起身,身侧突然掠过一个人影,径直朝着姜烟走去。
姜烟一愣,就连楚梦璇也安静了两秒,随后十分识相地给傅司眠让出了位置,让傅司眠站在姜烟身侧。
一红一白,顿时在画面中惹眼地出现。
姜烟透过自拍的屏幕看着他,他没抬眼,只是垂眸站着,表情也是淡淡。
“看镜头!”楚梦璇叫着,“三!二!一!”
人群又哄散,纷纷去看照片了,姜烟被他们挤得后退,正好撞进身后的怀抱。
她立刻直起身子,手臂却被傅司眠握住了。
姜烟诧异回眸,抬眼只看见他扬着的下巴。
鬼使神差地,她垫脚轻声道:“傅司眠,我好看吗?”
手臂上那双大掌的温度骤然上升,她似乎听见了空气中砰砰的心跳,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半晌,傅司眠道:“不好看。”
姜烟撇嘴,他已经转身后退,显然对这场聚会接下来的流程兴致缺缺。
“来了来了!”闻歌拍了拍话筒,开始报幕,“接下来就是献给寿星的节目单!让我们有请第一位表演者,楚墨单人钢琴表演!”
报幕结束,姜烟被按在了沙发上,轻叹一口气,被迫开始欣赏。
琴声刚出来的那一秒,她便抬了头。
这首曲子……是她和楚墨第一次以姜烟的身份见面时,在宴会上合奏的那首四手联弹。他改编过,变成独奏曲,保留了主要的旋律线条,瞬间就将她的记忆拉回了许多画面中。
那时候她还是从乡下来的私生女,需要扮演畏畏缩缩的角色,这是她头一次在宴会上出挑,也是她真正进入北城名流的开始。
一晃而过,姜家没了,她在复仇的路上一步步走到今天,居然真的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礼服,视线又扫过房间里的陈设和布置,心底突然涌上了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生日对她来说是奢侈的,是抵触的,除了杨瓷之外,没有人为她庆祝过,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告诉她要安分守己,用叶柳珍的话来说,给她一口饭吃已经是恩赐。
可是现在有一群人把这里弄得像妖魔鬼怪的洞穴,搭台唱歌撒花庆祝,仿佛这个日子真的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美好,这种感觉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姜烟突然情绪翻涌,在闻歌表演到第三场杂技的时候,起身去了阳台。
她站了一会儿,门在身后拉开了。
侧身一看,是楚墨。
“怎么了?”楚墨看了她一眼,递上红酒,“不喜欢吗?”
姜烟接过酒,“怎么会。”
“我和梦璇说过不要弄得太奇怪……”楚墨尴尬地笑了一下,“但是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姜烟抬眼望向客厅,楚梦璇正在和闻歌对唱山歌,已经嗨得上头,邵肃飞震惊地看着两人,不停地躲避他们的眼神攻势。
“我很喜欢。”姜烟收回眼神,喝了口红酒。
“真的?她跟我发誓说你会喜欢,我还不信,哪有人把小时候的梦想延续到今天的……看来你也挺有童心。”
“小时候的梦想?”
“是啊,她不知道怎么办这个宴会,所以去翻了你之前的社交账号。”楚墨笑了笑,“你前段时间上传了一张小时候的画,她有保存。”
姜烟突然想起了那张画。
她在整理给姜树恩送过去的东西时偶然翻到的,画的是她从小到大和妈妈一起住的阁楼,上面用稚嫩的笔触标注了一句话:“想成为公主。”
每个女孩在幼年时期多多少少都幻想过和童话有关的事,她住在阁楼里,听着杨瓷给自己讲的美人鱼和灰姑娘,也在梦里梦到过自己被解救,然后成为追光灯下的唯一女主。
原来是这样……是一张画引发的浩劫。
姜烟低声笑了起来,“可惜住在阁楼里的是灰姑娘。”
唯一一个有时效性的公主。时间一过,一切就回到了原点,这倒是意外地吻合此刻的现实。
楚墨动了动嘴唇,阳台的门突然被拉开了,楚梦璇满头是汗地探出身子来。
“干嘛呢?外面这么冷,小心着凉!”她道,“闻歌调了酒,你们要不要喝?”
姜烟抬手晃了晃酒杯,示意自己已经有了,随后问:“傅司眠呢?”
楚梦璇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书房——我说你们俩也不用这么黏黏腻腻吧?一会儿找不到就念叨着对方呢?”
“是啊。”姜烟放下酒杯,“我怎么就这么爱他。你们玩,我过去一会儿。”
楚梦璇嗷嗷叫着,“酸死人了!”
姜烟带着笑意转身,轻轻敲开了书房的门,几分微醺已经上了头,站在门口嗅了嗅房间里的冷香。
是在这里没错,她的身体对傅司眠已经熟悉到了能用香味的浓郁程度来分辨的地步了。
门在身后关上,姜烟抬眼看见了在沙发上闭眼的傅司眠。
他手里抓着那把银色打火机,一下一下地转动着,没有打开。
通常他烦躁的时候才会拿出这个,今天又是怎么了?
“怎么不出去一起玩?”姜烟问。
傅司眠知道她过来,没有睁眼,“不想。”
姜烟上前在地毯上坐下了,笑着看他,“是不想看见自己的房子被弄成盘丝洞吧?”
傅司眠沉默了。
她抿唇道:“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才同意让他们疯的?”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他道。
姜烟斜靠在沙发上,视线落在手臂上的时候看见肤色格外白,才发现今天傅司眠开的是冷色的灯光。
她越发肯定傅司眠是遇到了什么让他心情不佳的事情了,他每每需要冷静的时候,才会有这样开灯的举动。
是因为她的生日让他不开心了?
姜烟抿唇,她开始觉得傅司眠没有前些日子那样容易猜透,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堵墙,越是想要摸清楚墙对面的东西,就越是虚无缥缈,抓握不住。
“那我的礼物呢?”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