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孩子又听不懂。”刘青松还反过来教训起余桃了,余桃见他这样也不再多嘴,起身拿着自己的碗去灶屋重新盛了一碗焖面出来。
刘青松还在跟三个孩子讲大道理:“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场合,要学会说什么样的话。别人的隐私,秘密,伤心难过的事情,你们是不能在人多的额地方嚷嚷出来的。”
刘青松教孩子推己及人:“如果别人在人多的地方,说二娃的数学才考了79分,说二娃夜里尿床,你心里会开心吗?”
“谁尿床了!”二娃红着脸嚷嚷道。
刘青松故意嘲笑道:“你看,你生气了吧。”
二娃气得脸鼓鼓的:“我五岁以后就没尿过床了。”
“你没做过也挡不住别人说啊,我说你尿床你都生气,这下你知道刚才你娘为啥生气了吧。”
二娃听了泄气地哼了一声,嘟着嘴巴不说话了。
刘青松把碗里的一块肉夹到二娃碗里,算是当做“忽悠”他的补偿。教育目的是答到了,还把儿子忽悠了过去,刘青松邀功一般冲着余桃笑笑。
余桃看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笑,把碗里的一块肉夹到刘青松碗里:“奖励你的。”
“那你喂我。”
余桃白了他一眼:“自己吃去。”
家里三个孩子,还有一个不让人省心的男人,反正余桃每天的生活就这么叮叮哐哐地过着。
转眼间,盛夏就来了,天气越来越热,长袖换成了短袖。
余桃是想要做好一件事,绝对不会放弃的那种人。
十几天的时间里,她跑了好几次清河市,到清河市成功的企业、工厂里考察,把自己的计划本涂涂改改了好些遍,又跟左红英还有孙秀娥不断地探讨着,建立一个中药材加工厂的计划,终于有了一个雏形。
这天洗漱完,刘青松又一脸荡漾地坐在床上,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本书看。
余桃把残留的工作做完,小心地绕过刘青松,爬到炕的另一头。至从开了荤之后,余桃算是怕了这个人,俩人好不容易约法三章,每个星期只来两次。
在余桃的坚持下,最终以刘青松的妥协为结束。
今天就是按照惯例,刘青松要交公粮的日子。
余桃故意磨蹭了很久,等她回到房间,先去看看三个孩子,他们三早已经熟睡,余桃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刘青松正低着头,看样子很认真,应该已经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有了这个猜测,余桃又舒了一口气。
她安稳地躺在床上,安心的闭上眼睛,尽量小声地对着刘青松说道:“你看完别忘记把灯熄了,我先睡了。”
刘青松好笑地看着余桃:“我不会忘记的,你是不是忘记答应我什么了?”
“什么...”余桃话还没有说完,一具带着热气的身体就压在她身上,洗过澡的身体还残留着皂角的香气,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特别好闻的,冷冽的雪松味。
余桃吓得闭上眼睛,又小心翼翼地睁开,映入眼睛里是刘青松放大的脸,他的表情玩味中又带着一丝宠溺,好像在故意欣赏余桃的窘迫一样。
余桃知道这人性子,再加上约定好的,今天晚上是躲不过去了,他忍不住小声说道:“你轻点..先把灯关了。”
“我才不关呢。”刘青松ai昧的在余桃耳边轻声道。“我喜欢看你在灯下的样子,很漂亮。”
余桃听了这话羞愤地瞪了刘青松一眼,一不小心撞进他深邃的眼睛里,余桃心里不觉一烫,害羞地躲闪着,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刘青松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坚毅的下巴,还有喉结,肌肉线条分明的肩膀...
刘青松见她这样子轻笑一声,声音酥麻得余桃头皮都快炸了,只觉得这天气是越来越热,热得人喘不过来气。
突然,“砰”地一声,隔壁传来东西炸裂的声音,“噼里啪啦”得像是玻璃。
隔壁有人在打架!
“滚啊,滚,这是我家,王勇,你也滚!”
是李思丽崩溃的喊叫声。
余桃干咳一声,戳了戳刘青松的胸膛,小声问道:“隔壁好像在吵架,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刘青松全身都是火,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王勇家那些破事儿!
“不用!”他握住余桃的手指头,与她的手指相jiao,“不管他们,他们天天吵,应该没事。”
说着,刘青松就含住了余桃的嘴。
“爱丽,你别闹脾气了!大半夜的像什么样子!”王勇的声音极致压抑着愤怒。
“你看看,有哪家的媳妇像她这个样子啊!勇子,快点把她休了算了!娘再给你找一个啊。”
“你别管我,王勇,你滚去找你媳妇,你把我休了吧,好如你娘的意!你不滚是吧,你不滚我滚!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爱丽,爱丽,你没事吧爱丽,娘!快去找医生!”
隔壁乒乒乓乓,余桃艰难地推开缠着她的刘青松,喘口气道:“不行,我要去看看,李爱丽出事了。”
说着余桃就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后,就往外面赶去。
刘青松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门外,愤怒地骂了一句:“艹,王勇,老子记住你了!”
余桃急忙赶到外面,隔壁已经兵荒马乱。
李爱丽瘫倒在王勇怀里,王小娟一脸不安,王母也一脸焦急:“医生去哪找啊!”
王母是典型的窝里横,来到军区这么多天,没怎么出过门,连附近都住了几个人都不知道。
“斜前面的屋子里,住的就是一个医生!”王勇忍不住大声喊道。
“哦哦..”王母晕头转向地往外跑去。
余桃见状急忙道:“王团长,你先让李老师的情绪平复下来,没事的,我去找向医生。”
还不等王勇道谢,余桃就急忙跑走了。
郑长征跟向情也因为后面的吵闹声起来了,一听见余桃说李爱丽见了红,向情鞋都没有穿好,就跟着余桃跑了过来。
“不行,这种情况需要去医院!”向情一看到李爱丽的流血情况,就皱紧眉头说道。
在专业上,向情绝不含糊,一边用手抚摸着李爱丽的肚子,一边扭头对着郑长征说:“长征,你再找几个人,弄个担架过来。”
郑长征听了这话,拉着刘青松就出去了。
“谢谢,谢谢你们。”王勇的脸都有些白。
李爱丽也被自己这情况吓得一跳,呼吸都不敢大力,想到肚子里还未见过面的两个孩子因为她闹脾气,就要离开她了,眼泪就一个劲止不住地流。
“先不用谢。”向情说了一句,神态严肃道,“我不是说过,爱丽这种情况,情绪一定要保持稳定吗?这是怎么回事!”
“怪我。”王勇苦笑一声,“都怪我。”
而李爱丽的目光却扭向站在一旁踌躇着不说话的王小娟身上。
这一段时间里,在她家作威作福的王母和王小娟,现在只能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害怕别人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想到起来上厕所时,看到的那一幕,耳边又听着王勇再一次和稀泥,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他自己身上,李爱丽又忍不住厉声道:“是怪你,不仅怪你,还怪你老娘,还有你那个一直想勾引你的前妻!又不是我起床看见了,说不定王小娟孩子都怀上了!”
李爱丽这话一说出口,就跟一个炮仗一样引爆了现场。
“哄”一声,过后,只留下尴尬的寂静。
余桃和向情对视一眼,都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故事的主角王小娟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王勇只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担心李爱丽情绪激动,又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你别激动。”
都这个时候了,王勇还不说一句前妻的不好,李爱丽听了心里更加难过,情绪愈发激动道:“你别碰我,你还在乎我,还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这个家是你跟你娘还有你前妻的,只有我一个人是外人,我现在看你一眼,心里就觉得难受,你滚,你带着你娘还有你老婆一起滚。”说完李爱丽就留着眼泪,不停地挣扎着。
“你就是我老婆,这里是我们的家,你赶我去哪?”
“想去哪去哪!”李爱丽情绪起伏,又忍不住哀嚎一声,捂住了肚子。
“够了,都这个时候了,是真的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是吧!”向情是医生,最见不得病人这样,忍不住冷喝一声。
余桃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走向前,到王母和王小娟身边,小声说道:“伯母和这位大姐,要不你们先避避,现在孕妇最大,谁对谁错我们事后再说。”
王母一脸不安,而王小娟却一直低着头,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三个孩子缩在墙角的另一侧,脸上表情有些惊恐,似乎是察觉到李爱丽的情况不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这位同志,我家儿媳妇肚子没事吧?”王母期期艾艾问道。
余桃拉着两个人走出门外:“具体情况,还要去医院做细致的检查,这个我也不好说。”
王母听了唉声叹气:“你说说,怎么气性那么大,我有她这么一个儿媳妇,简直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了。”说完她就开始抹起了眼泪。
余桃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婆媳矛盾,哪是一句话就能说的清的,再说这里面还夹杂着其他的事情。
余桃只能劝道:“伯母你也别着急,相信医生,谁也不想让李老师出事。”
王母一脸委屈地擦干眼泪,点点头,她苍老瘦削的面容上一脸的愁苦,不管怎样,李爱丽肚子里是她的亲孙子,就算李爱丽这个儿媳妇,她是哪哪都不满意,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孙子出事啊。
“你说怎么就她这么娇气,我们乡下的女人,临产了还在地里干活,我就说她两句,她就气得见红,以后我这个婆婆连话都不能说了。”
王母絮絮叨叨,王小娟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扶着王母的胳膊。
黑夜掩盖住王小娟的面容,余桃无法从她的肢体动作上,看出她的心思。
不一会儿,刘青松和郑长征,就喊了两个战士,抬着担架过来了。
王勇家今天闹出的这一场动静,终于还是引来不少围观的人,徐红果和李招娣住的近,早就赶来,站在一旁不吭声。
孙秀娥到的晚,余桃把情况给她说明白了,孙秀娥听了叹了一口气:“这其中的事情,哪是一方的错就能说得清楚,妇女工作难做,最难做的是在这家庭纠纷上,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余桃在一旁点点头:“可不是。”
李爱丽一个说法,王母一个说法,估计王小娟又一个说法,反正都是苦主,都有自己的委屈和不甘。
“先紧着李老师的身体吧,这才六个月了...”孙秀娥说完就叹息一声,六个月的孩子,生下来养不活,流了对母体的伤害很大,现在只能希望孩子能坚强一点,好好的在李爱丽肚子里再待上一两个月。
说着,抬着李爱丽的担架就从她们面前走过,向情作为医生跟在李爱丽身旁。
李爱丽情绪还算稳定,看见余桃和孙秀娥拉着她的三个儿子站在一边,从担架里伸出一只手,恳切地恳求道:“孙嫂子,余嫂子,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如果我有个万一,我的三个孩子,你们一定要费心照看一下。”
“你放心。”孙秀娥拍拍她的手。
余桃也道:“安心在医院呆着,现在兵荒马乱的,明天我带着孩子们去看你,保证不会让他们冷着饿着。”
李爱丽听了这话,微微笑了一下,留恋地看了一眼三个儿子,才把手收回去。
担架很快就离开家属区,围观的一群人看见孙秀娥在这,也不敢凑上来,等李爱丽走远,她们也不散去,想多打听点八卦。
“该回家睡觉睡觉,堵在这里干什么啊,都十一点了,明天没事干了是吗?”孙秀娥喊了一嗓子,众人才不甘不愿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