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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前奏
    音乐缓缓结束,厂长孙耀国微笑着将话筒推到老干部面前。
    但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色冷静,微微摇头。
    孙耀国这才弯腰将话筒移动到自己面前。
    “咳咳!”
    孙耀国一手捏着话筒,一手敲了敲麦克风的圆脑袋,清了清嗓子。
    “今天是咱们纺织二厂例行的第二季度的干部大会,本季度在全体职工的共同努力下……”
    孙耀国中气十足,一副官腔十足的派头,时不时还往桌上的讲话稿瞄一眼。
    “这厂长真是的,这稿子都用了两年了,还不会背。”
    周国全晃了一下脑袋,双眼直视着最前方的一排领导席。
    洋洋洒洒的官样文章,读了足足有二十分钟,听的周围不少人昏昏欲睡。
    就连李明哲也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心不在焉的李明哲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场内的各位领导,双眼微咪,正好瞧见黄科长正和王主任并着脑袋,低声说着什么。
    身边的另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领导,听到黄风的对话,皱紧了眉头,悄悄转过头来,目光在会场后边的席位上来回扫视。
    就在这时,黄风也悄悄转过脑袋,左右一瞧,正好和李明哲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黄风没想到李明哲正盯着自己,神情一愣。
    小声跟高瘦领导说了几句话,紧接着,那位高手领导皱紧了眉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明哲。
    感受到那人不善的目光,李明哲的心中渐渐升起一股警惕。
    “咳咳,在下一个季度,我们纺织二厂一定拿出更好的成绩……”
    厂长的发言终于到了尾声,会场中响起一片轰隆隆的掌声,黄风和王主任也立刻反应过来,转身鼓掌。
    那位高瘦领导这才缓缓把头扭回去,将视线从李明哲的身上移开。
    “周部长,坐在黄风身边的那位领导你认识吗?”
    李明哲一边鼓掌,一边小声问着周国权。
    周国权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扭头问道:“那不是王主任吗?”
    “不是,是右边的那位。”
    “哦……”
    周国权仔细瞧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好像是工会监察科的韩跃进韩科长。”
    周国权讪笑两声,将脖子晃得格吧格吧作响,小声说道,“兄弟,那个人你以后见了面可得客客气气的,监察科专门管厂里的干部,韩科长更是出了名管的宽,小到偷懒迟到,大到贪污受贿,就连搞女人他都管!”
    “上次一车间的副主任,就拍了一下生产线上的一个女工的屁股,正巧被他看见,安了个生活作风问题的帽子,被直接给撸到纺织工去了!”
    周国权煞有介事的跟李明哲讲述着韩跃进的“光辉事迹”。
    李明哲微微颔首,一手托着下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工会监察科……”
    李明哲暗暗反复琢磨着韩跃进和黄风刚刚对话的内容,从韩科长看他的不善眼神,李明哲几乎已经能猜到,定是那黄科长,说了他的坏话。
    至于是什么……
    李明哲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盘算着各种可能性,揣进裤兜里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了昨晚连夜写好的那份文件。
    “大会进行第三项,有请我们市北区的老领导,张老发表讲话,对我们纺织二厂的工作提出意见,大家欢迎!”
    孙耀国站起身来,双手猛地往上一提,底下的干部们立即识时务的如同潮水般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同一款热情地笑容,卖力的鼓起掌来。
    会场的氛围一下子热闹起来,孙耀国连连点头,十分满意。
    转过身,弯着腰轻轻将话筒推到张老面前。
    “张老,您讲两句……”
    张老面容冷漠,不冷不热的接过话筒,微微点头。
    孙耀国立即谄媚着笑着,在厂长的再次示意下,场下的干部将掌声推到了最高潮。
    “好了好了,同志们,请坐!”
    张老缓缓站起身来,苍老的声音一出口,沸腾的会场立刻安静下来。
    “纺织二厂当年是我一手组建,经过十几年的发展,能有今天的成绩,我很是欣慰!”
    张老面色从容,对纺织二厂的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客套的夸赞一番,一旁支棱起耳朵倾听的孙耀国,面露春风,连连点头。
    “但是!”
    张老忽然话锋一转,浑厚的嗓音突然严厉起来,全场为之一振,一直面满红光的孙厂长顿时收起了笑容,面色严峻。
    “但是,我来二厂之前,带着人做了一番走访调查。调查的结果,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四个字形容!设备老化,人力懈怠!纺织二厂光鲜明亮的壳子下,都快烂透了!”
    话音刚落,孙耀国立即倒吸一口冷气,汗如雨下。
    下面大大小小的领导顿时也不敢出声,纷纷垂下了脑袋。
    “糟了!这老爷子居然玩起暗访这一套了!”
    周国权的脸色也跟着严峻起来,暗暗叫苦。
    张老越说越愤怒,先是批评了工人在岗位上偷懒磨洋工,后又顺藤摸瓜将管理层全部训斥一遍。
    “我甚至听说,销售部的有些人,勾结厂外的经销商,低价把厂里的布匹成衣倒腾出去吗,从中中饱私囊!这种人就是蛀虫!放在战争年代,这种害群之马就该坐牢,该枪毙!!”
    话音刚落,李明哲就瞥见周国权整个人的身子都瘫软下去,硕大的脑门出了一层冷汗。
    张老说着,苍苍白发下隆起两道青筋,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怒意。
    孙耀国连连叫苦,捧着搪瓷杯的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张老……消消气……”
    孙耀国谄媚地给张老端过去一杯水,但手还没送过去,就被张老一下子推开。
    “孙耀国,我问你!这些事,你知不知道!”
    “张老……我……我一定严查!”
    孙耀国已经被吓破了但,颤巍巍地说道。
    “等你查,黄花菜都凉了!”
    张老冷冷呵斥着,吓得孙耀国不敢再多言语,装模作样地捧着搪瓷杯,不敢抬起头来。
    “你们都是厂里的干部,你们说,该怎么办!”
    张老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质问着台下一排排西装革履的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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