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竹香袭人。
岳陵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畅美至极。当然,如果没有眼前这桩恼人事儿发生的话,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会更好。
“喂,虽然我很帅,但是你看了这么久也够了吧。总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知道不?”
仰躺在竹塌上,面对着近在咫尺的一双瞳子,岳大官人恼怒的批评道。
“……….”瞳子的主人如同未闻,仍是死死的盯着他。
“……..那个,咱俩好像不太熟吧,大家初次见面,你就这么….呃,亲近我,被人看到会影响你声誉的…..”
“……….”
“……喂,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啊,你别惹急了我,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儿来啊……..”
“………”
“…….那啥,咱们都平心静气的谈谈好不好?只要你走开,回头我请你吃大餐行不?大餐啊,好好考虑下…….”
“……….”
抗议、威胁、利诱,岳大官人用尽了浑身解数,说的口干舌燥,但是眼前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是理也不理,毫无反应。
岳大官人悲愤了,好话赖话听不进去,整个就是油盐不进啊。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吗?
确实,不是人。
蹲坐在岳大官人面前的,是一只浑身黑毛的大狗。只是此刻两眼瞪着岳陵,偶尔摇晃下的尾巴底下,坐着岳大官人的一只手……
这位黑毛兄看上去恶意不大,最多只能算是好奇心和求知欲强烈了些。
但是岳大官人还是不敢动,因为他发现当自己威胁这位黑毛兄时,人家也是有反应的。一个劲儿呲牙……
谁知道这家伙有没有病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这离得这么近,稀里糊涂的要是招来一口,就此光荣了,那还不得冤枉死啊。所以,岳大官人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
这院子里不只我一个人吧,就算研究,那这么久了,也该换个研究对象啊。
老子招你惹你了,你跟我这儿较的什么劲呢?麻痹的,昨晚安排自己住这里的那个杂毛叫啥来着?回头一定要找他算账!你妹的,好好的道不修,养什么狗啊。
还有清风清松两个小王八蛋,要不是为了帮他们,自己何至于落到这般尴尬的田地?他们落难时有老子帮,可老子这会儿落难,咋就没人来帮呢?
岳大官人越想越气愤。这让他一夜好睡的好心情,完全丧失殆尽了。
“噗哧!”
正满心愤懑之际,忽然一声似是憋不住的笑声传来。
岳大官人一惊,努力的扭头看去,却见一旁支起来的竹窗下,一张胖胖的圆脸赫然。
两眼不由微微眯了眯,这张脸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胖脸上一对小眼此刻却笑眯了一条缝儿,眼珠儿骨碌碌的看看大黑狗,又再看看躺着一动不敢动的岳陵,笑意便盛不下一样的满溢出来。
“你这人真逗,跟狗聊天也能聊这么久…….”小胖脸看上去不大,最多也就十一二岁,一开口却让岳大官人差点没背过气去。
跟狗聊天?老子有那么无聊吗?
岳陵使劲的翻了个白眼,怒道:“这是你的狗吗?赶紧让它死开,不然老子早晚炖了它…….呃,我开玩笑的,冷静,冷静哈。”
黑毛兄又呲牙了,吓得岳大官人小脸一阵的发白,那狠话只说了一半就不得不赶忙咽了回去。
“炖狗肉?!”
窗外的小胖脸却是两眼一亮,眼神在黑毛兄身上一转,伸出舌头tian了tian嘴唇,显然对岳大官人的提议很是心动。
只是随即却又露出犹豫的神情,颓然道:“还是不要了,这是道士伯伯的狗,我姐姐也很喜欢,要是炖了它,我一定会被骂死的。”
岳陵气结,心中shenyin了一下,悲愤的道:“我只是比喻一下而已,你既然认得它,能不能让它走开?”
小胖脸一愣,诧异的道:“你不跟它聊天了吗?我听着很有趣啊,嗯,我从来没见和狗能聊这么久的人,你真厉害….”
岳陵内牛满面,竟然被崇拜了。
“不用崇拜我,哥只是…….呃,其实我….我跟它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你还是让它走吧。”
小胖脸遗憾的看看他,终于点点头,岳陵大喜。却听小胖脸又道:“十文!”
“啊?什么?”岳陵大愕,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报酬啊。”小胖脸一脸的正经,两只小眼里满是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你让我帮忙,当然要付给我报酬啊,难道可以白用人做事的吗?”
呃,岳大官人张口结舌了。
妈的,终日打雁,今个儿算是被雁啄了眼了!这谁家破孩子啊,怎么教育的啊?这么小就如此拜金,世风日下啊!
以往总是他压榨别人,今个儿头回被人敲诈到他头上,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大逆不道嘛!岳陵震惊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奸商!”
满腹中泛起无尽的酸水,他不由恨恨的脱口而出。苍天可以作证,这一刻,岳大官人从来没有过的憎恨着这卑鄙的手段。
“咦?你怎么知道?哈,你真聪明,一猜就猜到了我的志向。啊,这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姐姐教过我的,啊,是了是了,知己!对,你是我的知己!”
窗外,小胖脸毫无被骂的觉悟,反而大声欢呼起来。
岳陵眼角开始抽抽了,咬牙切齿的道:“十文!成交!赶紧的!”
小胖脸一窒,随即连连点头,脸上笑得跟开了朵花一般。“虎妞虎妞,快出来。”
大黑狗闻声站了起来,使劲摇了摇尾巴,蹭的从窗口跃了出去。岳陵两眼发直,虎妞?!这名字…….,我勒了个擦的!
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胳膊,终于从榻上爬了起来。窗外传来小胖脸快乐的笑声,“虎妞真棒,竟然帮我做成了人生的第一笔买卖………”
岳陵脸上又开始抽抽了。
走到窗边探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这窗外是一道回廊,婉转着连向后面一片房舍。
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胖的如同个小肉球。身上一件葱绿小褂,红绫束腰,下身白缎子兜裆裤,脚上蹬着双千层百纳虎头软鞋。
此刻背朝着窗户,正撅着屁股搂着一只半人高的大黑狗戏耍,光光的后脑勺上面,只在头顶处梳着两个丫髻,和那大黑狗欢快摇晃的尾巴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