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结束后四十分钟，方季薇出现在城区某处，一处由平层住宅改造的佛堂内。
    这本是某位富豪妻子的财产。
    这位女子笃信佛教，她离世后，丈夫按照她的遗嘱，将她的这套平层改造成佛堂，供佛友前来交流诵经。
    方季薇是通过社交群里的某位北京的本地朋友，才找到了这里。
    李田和李程程都不得好死，方季薇要为他们诵经祈福，希望他们能往生极乐。
    安静的佛堂内，除了有蒲团和佛龛等礼佛必备的物件儿之外，还有单独改造的净室。
    可以让佛友在里面进行一些比较私密的动作。
    方季薇拉开四号净室，走了进去。
    关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方季薇拉过一个蒲团，坐了上去。
    由于常年的瑜伽练习，方季薇即使五十岁，肢体却依然柔软。
    坐下之后，腰背挺直，气质高贵。
    关敏心中涌起一股异样。
    她离开山村已经十几年了，可是每当见到方季薇这种从出生一直美到现在的女人，心里还是会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自卑。
    方季薇的家庭本就不普通。
    那种骨子里的美和优越，是优美而外的散发着。
    “为什么想起主动联系我？”关敏端起茶杯。
    方季薇面无表情，视线看着关敏。
    可是关敏却觉得，她的目光已经穿透了自己，去到了无穷远处。
    “我需要你帮助！”方季薇收回悠远的视线，“我守在关凤耀身边，你回南京……”
    关敏抬头望着天花板，深深得叹了一口气：“我回南京，什么都办不到！”
    “董事长吕涛，代表小股东的利益，但他是关凤耀扶起来的！我能把他怎么样？剩下的，多数都和你们李家人关系不错，你留在北京，我回去能有什么用？哪怕你给我什么信物，我也没办法！”
    “关凤耀已经把鼎信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我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怎么会来找你合作？”关敏真是快疯了，“方阿姨，你的儿子和女儿都已经走了，难道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给他们报仇么？关凤耀本来就够难对付了，再加上王辉那个小狐狸，鼎信的盘子以后肯定也是姓关！”
    “我现在就像一只丧家犬，根本无处躲无处藏，这么大的国家，我没有地方可去！”关敏咬着嘴唇。
    这些日子，她毫无存在感。
    但是一切都在关凤耀的关注下。
    她可以逛街，可以找闺蜜聊天看电影，不过走到哪里似乎都有人在跟踪她。
    关敏知道，那是关凤耀的人。
    直到关凤耀来到北京之后，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而关敏则耗费了很大精力，才辗转从南京来到北京。
    为了等方季薇一句话，她一直在北京住着。
    哪怕方季薇直接回绝她，她也没走。
    方季薇，几乎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关敏的左膀右臂宋倩，不久前给她发来一条信息。
    大意是她已经出了国境，暂时安全。
    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回南京。
    关敏觉得自己很无助。
    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山村中毫无希望的小女孩。
    得到的一切都要失去，她顶着一个女儿的名头，却只是关凤耀的玩物。
    这么说也不全对，关凤耀确实给了她机会，可惜她连李田都斗不过，而且又对关凤耀下手。
    现在的状况就是，关凤耀玩累了，关敏也没什么价值了。
    斩草除根，那当然不可能。
    可是关敏就成了一件被扔进仓库的玩具，不会再有人想起她。
    这绝对不可以！
    “阿姨，我们都是女人，为什么要看着鼎信继续被姓关的控制呢？难道我们就不能把鼎信抓在手里么？”关敏眼中闪烁着光芒，“我没什么靠山，关凤耀我已经无法依靠，现在我能依靠的只有您，只要您同意，我可以做您的马前卒，我们一起联手拿下鼎信！让关凤耀和王辉这对父子失去一切！”
    “我就是这个意思！”方季薇淡淡道。
    关敏神情一怔，然后用力挥挥拳头：“阿姨，那怎么做？您告诉我，我去办！”
    “很简单！”方季薇眯起眼睛，“我让关凤耀和王辉两个人，无暇顾及南京的事儿，然后你回南京活动，我也会远程协助你，我们两边一起使劲，他们父子很难防备！”
    关敏点点头，但是脸上还是有些纠结：“可是阿姨，您怎么拖住他们？”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方季薇淡淡道，“而且，只要拖住了王辉，就等于拖住了关凤耀！”
    “阿姨，我觉得我们既然已经是伙伴，那您最好还是跟我透露一些！”关敏坚持。
    她跟着关凤耀多年，最起码有一条学到了手——多疑。
    方季薇深深得看了关敏一眼，然后轻声道：“你和李田结婚的第二天，发生了什么？”
    关敏的表情一滞。
    怎么好好的，又开始提李田？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依然在努力回忆。
    “第二天，李田住院来着……”关敏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微微一变。
    “够了！你知道就好！”方季薇抬手，打断了她。
    关敏的眼睛慢慢瞪大：“阿姨，您是说……”
    “我正在做测试！”方季薇的笑了。
    只是笑容在净室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森。
    “我失去了我的儿子，我也让他常常失去儿子的悲痛，我失去了女儿，我也会让他尝到失去未出生孩子的痛苦！我这辈子的所有苦，都是关凤耀赐给我的，我会一点点的让他偿还！”方季薇的表情，陡然狰狞。
    现在她的每一天，都是在替李程程活着。
    都是在替李程程完成遗愿。
    关敏被她的猛然变化，惊了一下。
    下意识扭头。
    两人中间，有一座小佛龛。
    里面供奉着一座四十多公分高的佛像。
    佛祖，右手结拈花印，脸上无悲无喜。
    这世上的蝇营狗苟，阴谋诡计，对他而言，尽皆是空。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只可惜，有些恶，终究还是会留下痕迹。
    “佛祖莫怪，我……也是被逼的！”关敏在心中下意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