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菲菲颤抖起来。
    她看着王辉，嘴唇嗫嚅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手，松开了。
    沈菲菲没有固执得夺刀，王辉的血，让她心疼。
    所以，手，松开了。
    “老板……”李浩投来关切的眼神。
    “我没事！”王辉摆摆手。
    没事？
    手术刀割开皮肤，一般会直接割破真皮层，怎么能没事？
    王辉攥着拳头，目光复杂得看着发抖的沈菲菲。
    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失去了母鸟的庇护，却在承受大自然的雷霆之怒。
    杨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菲菲，不知所措。
    王辉轻叹一声：“这里交给我们处理，你回船舱吧！”
    沈菲菲依然站在原地，似乎神思不属。
    王辉朝丁一使了一个眼色，这位来自北京的办事人员准备带沈菲菲回舱，但是沈菲菲倔强得站在原地不动。
    “我要给我爸妈报仇！”沈菲菲泪水奔流，“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选了杨帆，他们就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沈欢听到这句话，痛苦得别过头去。
    真的只怪沈菲菲么？
    杨帆这个人，似乎他们家人都很认可啊。
    王辉敏锐得意识到，沈菲菲现在的状态，很像岳琪临死前的状态。
    同样是精神接近崩塌。
    同样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原谅。
    岳琪走了绝路，他没能救下来，他绝对不允许沈菲菲也重蹈覆辙。
    “菲菲，你只是运气不好！”王辉沉声道，“杨帆这种垃圾，不管遇到谁，都会是那个人的噩梦，你真的只是运气不好！”
    “这件事，如果有人要负责，也绝对不是你！”
    王辉的话，一字一句，砸进沈菲菲的心里。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疑惑：“是……谁？”
    是谁？
    王辉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温红山！”王辉冷冷道。
    “温红山？”沈菲菲表情一僵，下意识反问。
    “就是他！不过……把他留给我！”王辉平静道，“你现在……全力配合医生治疗，不要胡思乱想，你家的公司有一群老员工撑着，塌不了！你哥哥沈欢，还需要你的照顾，你们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再失去彼此了。”
    沈欢向王辉投来感激的眼神。
    他知道，王辉这是在全力打消妹妹的心里负担，否则以菲菲现在的状况，很容易就钻了牛角尖儿。
    “我……”沈菲菲张了张嘴，似乎还在犹豫。
    “你还犹豫什么？”王辉直接打断她的思考，“你看看你哥哥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不管他，他的后半生怎么过？你忍心让看着他晚景凄凉？”
    “不……不能！”沈菲菲哭着摇头。
    “海上风大，把你哥哥推回去舱内吧，别出来！”王辉沉声下令。
    杨帆身体一震。
    这是要对付他了么？
    沈菲菲双眼瞪大。
    她很想问王辉是不是要把杨帆干掉。
    毕竟夜色快要降临，他们的船，似乎也快靠近公海……这意味着什么？
    沈菲菲很清楚。
    她和杨帆之间有无法化解的仇恨，她刚才举起手术刀的勇气，已经渐渐消散。
    “王辉……”沈菲菲抹抹眼泪，“为了我，不值得！”
    这一刻，沈菲菲心中，五味杂陈。
    她和王辉之间，一两句话根本无法说清楚。
    王辉背对着她：“我不是为了你！”
    沈菲菲愕然。
    “菲菲，我感谢你对我的付出，我也不会埋怨你，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谁对谁错，不重要！”王辉望着渐渐暗下的天幕，“但是，这口气能不能出，对我很重要！”
    “你们的父母，也曾经是我的父母！”王辉依旧没回头，“替父母报仇，天经地义！”
    沈欢，双眼骤然眯起。
    他知道王辉要做什么。
    他要亲手结果杨帆，也等于在替他们沈家兄妹了结这件事，同样也是把所有的血腥，都背在他身上。
    沈欢能够体会到，王辉和以前不同了。
    他是被闫卫军恭恭敬敬得送上飞机的。
    到北京下机的时候，来接他的车，是一辆百万以上的轿车。
    前来接站的工作人员对他十分尊重，说王辉先生是小姐的朋友。
    再加上团队中各行各业的能人……
    沈欢明白，王辉的人脉，已经拓展到了另一个层次。
    沈家，已经无法平视。
    这件事，也只有王辉来做，才没有后顾之忧。
    “王辉，谢谢！”沈欢郑重道。
    “风大，回去吧！”王辉依旧背对他们。
    “菲菲，推我进去！”
    “哥！”
    “推我进去！快！”沈欢催促着。
    沈菲菲三步一回头，推着轮椅，走进舱内。
    “哥，王辉……是要……对付杨帆么？”沈菲菲颤声道。
    沈欢猛然转过轮椅，眼中似乎在喷火：“菲菲，难道你还在可怜杨帆么？他不该死么？”
    “没有，哥，我没有！”沈菲菲哭着摇头，“我恨不得杨帆去死，可是……王辉这样，不就是……犯罪么？”
    “自从我认识王辉以来，他做事几乎滴水不漏，菲菲……他已经不是从前的王辉了。”沈欢颓然，“本来，我还想如果有机会你能和他复合……现在，我放弃这个想法了！”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鬼迷心窍，我……”沈菲菲抽泣着。
    “我知道为什么！”沈欢叹息道。
    “为什么温红山一劝，我们就听了？”沈欢苦笑，“我们确实担心王辉的安危，但是另外一半，我们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啊！”
    “我们怕王辉连累到我们家，对吧？”
    “否则，你不会连打一个电话问询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对吧？”
    “我也不会帮着你瞒住王辉，用你的遗愿做借口，不让他到美国去，对吧？”
    沈欢眼泪滑下脸颊，他狠狠得砸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们没给王辉机会，也把我们自己的机会浪费了，我们是活该！活该啊！”沈欢低吼一声，左右开弓。
    “啪啪啪！”
    他狠狠得扇着自己的脸。
    沈菲菲大哭着扑进哥哥怀里。
    是悔恨么？
    是自责么？
    或许都有。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