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怎么来了？”
    刘丹在短暂的愣怔之后，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果然，这个女人果然是李霄虹。
    王辉微微紧张。
    从他知道的所有信息，来反推李霄虹的性格特点，都是那种说一不二的强势女人风格。
    今天见到，首先从对方的眉眼之间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她的眼神，带着审视、疑惑、不满、失望……等等等，不一而足。
    而刘丹，一向潇洒大气的刘丹，王辉却感觉到她明显的瑟缩。
    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
    母亲给她的压力竟然如此巨大么？
    “我……接回你舅舅的骨灰，然后……顺道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李霄虹在极短时间内就平复了心态，慢慢朝女儿走去。
    刘丹竟然下意识得退了一小步。
    只可惜，身后就是李霄汉的临时灵位，她退无可退。
    王辉想要迎上去，问候一声“阿姨”，但是李霄虹的眼神始终没朝他身上看。
    她走到桌子前，手指贴着桌子边沿，轻轻滑过，看着简单却不简陋，且诚意十足的供桌，脸色稍晴，看着女儿道：“小丹，这是你布置的？”
    “是王辉。”刘丹实话实说。
    李霄虹轻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王辉没来由得紧张了起来。
    李霄虹和刘丹确实相貌很像，一看就知道是母子。
    而李霄虹即便年过五旬，相貌依然惊艳，看皮肤状态，也就四十五六左右。
    以前王辉还不信所谓，母女看着像姐妹。
    今天他信了。
    想要保持这种状态，心态要稳，心情要好，钱要花够。
    李霄虹比刘丹多了一种岁月的洗练，以及形之于外的锐利。
    如果有人想要在李霄虹面前说谎，恐怕需要极为强悍的心理素质。
    因为王辉有种感觉，这个漂亮的中年女人也许只需要看一眼，说谎者就会彻底崩溃。
    “王辉，谢谢你。”这是李霄虹看着王辉，说出的第一句话。
    语气是感谢，但是眼中都是观察。
    王辉不由悄悄长出一口气。
    压力太大了。
    说一句谢谢，让王辉瞬间轻松不少。
    “这是我应该做的，霄汉先生帮了我太多。”王辉将姿态放得很低。
    他没有多嘴到将李霄汉帮助鼎信如何如何来龙去脉都说一遍，这些事儿李霄虹不可能不知道。
    刘昌明的夫人，著名的金融世家的大姐，她既然能主动找到丹辉重工一分厂的厂址来，那她一定对王辉的所有都了如指掌，最起码也能知道十之七八。
    大人物做事，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
    即便偶尔会冲动，也绝对不会放在这种事儿上。
    直白说，他王辉，应该根本不在李霄虹的眼里，人家就是纯粹过来看女儿，顺道见了他一次。
    同时，对他带着一种防贼似的防备。
    没办法，刘丹又美，家世又好，觊觎她的人太多。
    但是她却跟着王辉这小子一起创业这么久，老母亲如果不担心才见鬼了。
    “你和小丹在恋爱么？”第二句话，让王辉差点儿闪了腰。
    “没没没……”王辉的双手几乎晃出了虚影。
    “那我刚刚听小丹说，你要甩了她，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听错了？”李霄虹可不好糊弄。
    “不是……我们说的是工作的事。”王辉连忙补救，“我是想要劝丹姐回到您身边陪伴一下，厂子这边有我来管着就行了，丹姐以为我要甩开她单干，所以您误会了。”
    “你不用说了……”李霄虹稍显粗暴得打断了王辉，扭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小丹，如果真是这样，那王辉做得很对，你在这个项目上已经耗费了很多的精力，剩下的事情交给王辉就好，你该跟我回去了。”
    “妈……”刘丹极为罕见得露出了些许哀求的意味，“现在厂子还在建，都没有投产，而且过一阵子我得去做先期的客户联络，王辉的鼎信虽然也做工程车辆，可和丹辉的产品还不太一样，需要重新拓展市场，不能光指望王辉！”
    看着刘丹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却努力在和母亲做解释，努力做争取的样子，王辉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
    如今，他再和刘丹说什么感谢的话，那就是混蛋。
    刘丹为了他的事业所付出的——是的，这归根结底是他的事业，又岂是能用言语来感谢的？
    甚至连金钱都无法去衡量。
    那是两个人共同的目标，是要一起去实现人生价值。
    任何想要用其他事务来衡量刘丹的热情与付出的想法，都是对刘丹的亵渎。
    王辉甚至觉得，自己刚才想要“甩”了刘丹，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自己总是觉得是为了刘丹好，可是刘丹真的觉得好么？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哀求母亲把最后一块硬糖留下的可怜孩子，而自己还想让她主动把糖交出去。
    懊悔，涌上王辉心头。
    她始终都忽略了刘丹的感受。
    “丹辉……呵呵呵。”李霄虹听到女儿报出公司名称，笑了起来。
    她早就知道“丹辉”这个名字，但是从女儿嘴里说出来，感觉又不一样。
    就像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但是……
    她！不！允！许！
    她辛辛苦苦，倾尽所有热情和能力培养的优秀女儿，应该有更高的位置，更宽的眼界，更大的舞台，更优秀的搭档或伴侣。
    而眼前这个所谓丹辉重工，有哪一点能够格？
    “妈，您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和王辉已经说好了，半年，给我们半年时间，如果丹辉的产品打不开局面，那我就回北京，听从您的安排，可以么？半年对一个智能工程车项目来说，已经算是很紧张了，但是我们愿意搏一把，妈！”
    “阿姨……我们确实商量了一下。”一旁的张鲁秀看着刘丹的可怜样，忍不住想要帮她。
    “半年？不可能！”李霄虹摇摇头，“十天后，外交部有一个青年干部遴选，成为外交官甚至外交部长，不是你的理想么？难道你要放弃？”
    “我……”刘丹微微一迟疑，“遴选以后还会有，但是现在丹辉的进度连一半都不到，我怎么能走呢？”
    “机会还会有？”李霄虹的眉头慢慢皱起，“小丹，妈妈可以为你铺路，但是我无法理解你的任性！五年内不可能有同样规模的遴选，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梯队建设，赶不上就再也赶不上了。”刘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