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狙击枪，是……什么枪？
    关敏大腿一热，一股巨力将她扑倒在地。
    她中枪了。
    奋力翻过身，关敏仰着头，看着树冠中间露出的湛蓝天空，几个穿着独立军制服的士兵，占据了她的视野，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
    巨大的恐惧，和某种落到实处的想法，在关敏心头交织。
    她感觉力气正在快速流逝。
    血液流出，带走了她越来越多的生命力。
    “是……王辉……让你们来……杀我的？”关敏的眼泪倾泻而下，她努力想要挺起上半身，却徒劳无功。
    几个独立军战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叽哩哇啦说起了关敏听不懂的语言。
    是的……以王辉的狡诈，怎么可能留下把柄？
    王辉……我难道在死前都没有权力知道是不是你下的手？
    你为什么不亲自杀了我？
    连取我性命这种事儿都要假手于人？
    “王辉……你这个懦夫！”关敏奋起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嘶吼着。
    其中一个独立军战士，弯下腰，把关敏的胸针扯了下来，塞进兜里。
    另外一名战士，抽出了关敏的皮带。
    这东西，看上去还挺值钱。
    关敏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士兵的头目皱眉看了她一眼，然后举起手……挥了下去。
    “砰砰砰！”
    独立军的战士面无表情得抠动扳机。
    关敏的身体像是被电击一样，陡然抖动了几下。
    血花，从胸口位置崩现。
    关敏的视野，忽然变成红色。
    然后，慢慢变成灰色……纷乱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即逝。
    那画面，是她在小山村第一次见到关凤耀。
    当时自己还很懵懂，而关凤耀的眼睛里似乎有光。
    她当时并不知道那代表什么……
    然后是关凤耀占有她的画面。
    那个时候，她还未成年啊。
    关凤耀，禽兽！
    关凤耀的脸，湮灭在黑暗中，取而代之的是宋倩的笑脸，以及她和宋倩相依为命的每一天每一夜。
    宋倩就像个假小子一样护着她，张牙舞爪得挡在她身前，从孩童到少女，从少女到女人。
    她始终像一块盾牌。
    直到，她被王辉用眼镜腿中藏着的武器，一击毙命。
    关敏再次痛彻心扉。
    似乎，还少了谁？
    哦对了……李田。
    那个名字的记忆已经模糊。
    可是，他终究是她的合法丈夫。
    画面有些支离破碎，但是却能拼凑起整个时间。
    新婚之夜，当李田发现她不纯洁之后的雷霆暴怒，以及他将女人带回家，当着自己的面开始亲热时候的嚣张跋扈。
    从那时起，关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要摆脱李田，摆脱关凤耀，但是她要拿下鼎信，要让这些臭男人都付出代价。
    然后，她想方设法，让李田认识了拜金的岳琪。
    将王辉拉了进来。
    啊……王辉，也许这辈子最错的就是将王辉牵扯进这个局。
    没想到，一颗棋子最后竟然成了棋盘主宰。
    呵呵……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下辈子……还有下辈子么？
    如果有，拜托别让我活得这么辛苦。
    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
    老天爷，我艹尼玛！
    关敏挣扎了几下，血从嘴角流下，括约肌已经失去了弹性，体液浸透了裤子。
    她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
    意识却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
    枪声从远处传来。
    车内，石志明身体一僵，扭头看着王辉。
    只有王辉身边的人才知道这代表着关敏的离去。
    “辉哥……”石志明用力抓了抓王辉的肩膀。
    后者的肌肉，硬如铁石。
    侧脸线条没有丝毫改变。
    没有仇人死去的喜悦，也没有世事无常的感慨，只有平静。
    让石志明有些心惊的……平静。
    和他一起进入鼎信总办的王辉，现在已经到了他只能仰望的地步，而这里有多少血泪，石志明是知道的。
    这个世界，是个人吃人的世界。
    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要踩着别人的肩膀和头颅向上。
    还要随时提防被人踩着上位。
    真可谓是“步步惊心”。
    王辉，是被迫走上这条路的。
    可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从上路开始，他就要收起怜悯。
    “我没事。”王辉淡淡道，“我只觉得，我可以重新开始了。”
    重新开始？
    石志明很困惑。
    王辉微微一笑：“从关敏开始，到关敏结束，是一个轮回。我从一个刑释人员到现在这个位置，都是拜关敏所赐。现在，我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了。”
    石志明轻轻点点头。
    那种感觉，只能体会，无法言说。
    一个人的成长，内外因皆不可少。
    而关敏是贯穿王辉成长过程的一个重要外因，另外一个是关凤耀。
    只是，这两个人，一个恨王辉入骨，一个爱王辉入骨。
    关敏是王辉进步的主推器，也是让王辉寝食难安的跗骨之蛆。如今……终于烟消云散了。
    “关敏……你和老头见面了，慢慢聊吧。”王辉望着窗外飞速向后的密林，喃喃道。
    关敏对关凤耀的恨，让她不择手段报复王辉，也终于把自己赔了进去。
    尘归尘土归土。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
    ……
    鼎信有巡视员制度，董事长之下，巡视员有权在一个季度的时间内，对鼎信旗下所有产业进行随时抽查。
    这个季度的巡视员，是沈菲菲。
    在鼎信内部，对于巡视员还有另外一个称呼——狐狸。
    就是“狐假虎威”里的那个狐狸。
    寓意是，背靠董事长的和董事会的威风。
    甚至沈菲菲自己都知道这个称呼。
    温宁做轮值的时候，被称为“温狐狸”，而她做巡视员的时候，自然就是“沈狐狸”。
    只是，在员工们心中，沈狐狸比温狐狸差不少。
    首先，温宁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气质，性子温和，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
    而且，温宁是王辉的正牌女友，绝壁是未来董事长夫人。
    谁敢不给面子？
    所以，温宁做巡视的时候，和下面的人相处都很融洽。
    到了沈菲菲，味道就不一样了。
    沈菲菲是王辉的“弃妻”，众人看她本就带着有色眼镜，外加下面的人欺负沈菲菲的根基浅，经验不足。
    所以，到了沈菲菲轮值的时候，不少人都很放松。
    可是这次……似乎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