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布尔周围,并非一片荒漠,而是由散落的村居组成。
只是,在美国占据阿富汗的时候,只会重点发展喀布尔和坎大哈这种大城市,对于城市边缘的事情大多数都是不管不问的态度。
富人,住在城里。
低等人,住在城外。
此时此刻,距离喀布尔二十公里一处稍大的镇子。
镇子的南方,有一处坟场,一场葬礼正在举行。
围绕在坟场附近的人,和“学生”这种典型的“阿富汗人”的形象有很大不同。
他们的男人和女人,头上同样围着头巾。
可是他们的面容,却和中国北方人高度相似。
他们就像是,在黄土高原上劳作的普通西北农民,又像是吹着内蒙古风沙的草原姑娘,还像是粗犷的吕梁妮子。
总之,如果把他们的特别装束拿下,放进中国人的群体中,就会如水珠进入大海,完美融合,无法分辨。
被包裹的尸体,停放在简陋的担架上。
在这个靠近喀布尔的镇子,没有再好的条件了。
一名年过六旬的老者,穿着盛大却素淡的服装,引领着葬礼仪式。
直到尸体下葬的那一刻,老者感叹一声:“塔利班说,塔吉克人应该去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人应该去乌兹别克斯坦,哈扎拉人,只能进坟墓!”
是的,他们,就是阿富汗境内第三大民族,哈扎拉人。
一个与中国人外形极为相似的民族。
传说中,他们是蒙古人的后代。
也有传说,他们是大月氏的后裔,也就是当年张骞千里迢迢想要去联络的那个民族。
他们住的房子,就像是蒙古包。
他们做的奶酪,工序和蒙古人的传统工序如出一辙。
只是,他们的服装,早已经伊斯兰化。
再难找出一丝蒙古的痕迹。
从基因角度来说,哈扎拉人主要的父系基因是黄种人的c3系和o3系。
o系,我们不多。
o3系和今天的汉族谱系高度重合。
而c3系,多见于中国古代北方的游牧民族。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或者……代表什么。
尤其在国与国的交流中,有些事情要分得很清楚。
就算这些哈扎拉人全都操着汉语,他们也依然是阿富汗人,更何况他们有自己的风俗习惯。
但是,官方态度只代表官方。
民间是另一番景象。
普什图人,对哈扎拉人有着发自内心的歧视以及几乎明牌的打压。
在这块土地上,人口数量第三的哈扎拉人,竟然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是的,塔吉克人离开这里,可以去塔吉克斯坦。
乌兹别克人离开这里,也可以去乌兹别克斯坦。
可是他们呢?
就只能进坟墓了。
同一块土地上朝夕相处犬牙交错的民族,也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这也是这个国度始终难以摆脱战乱的原因之一吧。
葬礼,在悲伤的情绪中落下帷幕,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许愤怒。
他们的同乡,死在一次车祸中。
而车祸制造者,某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司机,在把人撞成几段之后,却仓皇逃窜回了喀布尔。
喀布尔,是“学生”的地盘。
哈扎拉人讨不到便宜。
这股愤怒,他们无从发泄。
现在的阿富汗,是个没有法律的地方,一切都是教法为准绳。
可是……凭什么金发碧眼的人撞死了他们的同伴,就可以逃之夭夭?
他们连凶手的姓名,身份,住址都不知道。
这还是阿富汗人的阿富汗么?
那些白皮佬为什么可以作威作福?
这群淳朴的哈扎拉人想不通。
他们的头领,那位主持葬礼的哈扎拉人,尊贵的毛拉——扎赫曼,也想不通。
直到,他的老款诺基亚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消息。
让他的眼睛骤然明亮起来。
他立刻招呼了几个镇子上的核心人物,到他家中去开会。
其余的男男女女也快速散去。
从扎赫曼的表情来看,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
有人甚至注意到,扎赫曼走之前,眼中闪烁着凶光。
……
王辉竖起了中指。
这让在场人都愣了一下。
几个意思?
他把中指伸进了自己的喉咙,一阵搅动。
“呕!”
呕吐的欲望不可压抑,王辉的胃里翻江倒海,酸水一股脑冲了出来。
所有在胃里还没有被消化的东西全都被他吐了出来。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学生”的那几名负责审讯王辉的人员恍惚了一下就下意识想要冲过去。
但是刘丹的反应更快。
“你们要毁灭证据?”她用普什图语大声警告!
李浩和使馆的人员也顾不得味道刺鼻,将呕吐物挡在身后。
王辉已经连续抠喉咙好几下,但是觉得还有东西没吐出来。
他一咬牙:“李浩,打我肚子一拳,还有东西没吐。”
关键时刻,李浩也不犹豫,拉过王辉的身子,一记勾拳准确无误命中王辉胃部。
这一刻,王辉如同一只烧红的虾,身躯蜷缩起来。
“呕!”
最后一股酸水,带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得逼出胃部。
呕吐物特有的味道让每个人都皱起眉头。
王辉跪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万分得指了指呕吐物。
那里面,有他被逼吞下去的地图残片。
“是他们……逼我……吃地图的!”王辉吼叫着,“拼起来……就能证明。”
如果吃地图是假的,就说明“学生”是诬陷。
那么地图是不是真的是从中国团队的随身物品中搜出来的,就可以被正大光明得质疑。
而使馆也可以借题发挥,直接找“学生”的更高领导人进行交涉。
到那个时候,恐怕这里面的猫腻就会浮出水面。
“小张,拼一下!”参赞立刻下达指令,让一直和王辉站在一起的工作人员做事。
但是拜托……那是一地的呕吐物。
小张看了一眼,转头到墙角去吐了。
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我来!”刘丹坦然道。
王辉苦着脸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
意思是,等他能动了,就自己去拼。
特么的,李浩那一拳,是真给力啊。
“王辉,没关系的,我们是为了证明清白!”刘丹目光坦荡。
她直接蹲下身子,用纤纤玉指在呕吐物中,把一条条尚未来得及消化的地图残片挑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