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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身陷重围
    张君武一醒过来就发现了不对,头很疼,就宛若有数千柄大锤在脑海里四下敲砸一般,直疼得张君武想骂娘,偏偏胸闷得慌,口干舌燥,想喊却又喊不出声来,更可气的是眼皮子沉得有若压着座大山似的,饶是张君武已是几度用力了,却愣是怎么也睁不开眼。
    渐渐地,头不再那么疼了,耳鸣也已渐消,可就在此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突如其来地撞进了张君武的耳中,音量虽不小,奈何张君武脑海正乱,他也就只是在迷糊中听到了几个字——“虎牢关”、“大将军”、“少将军”,除此外,便是一派的模糊,饶是如此,一股浓烈已极的悲伤却是就此打张君武的心底里狂涌而起,泪水止不住地便顺着眼角流淌而出。
    “少将军要醒了,快,快取水来!”
    显然是有人注意到了张君武的异常,一声惊呼过后,一只葫芦嘴不由分说地便塞进了张君武的口中,一大股略带一丝腐朽味的水顺着喉头直下,当即便呛得张君武咳嗽连连。
    “少将军!”
    “少将军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
    腊月寒冬本就冷得够呛,再被凉水这么一刺激,张君武的双眼猛然就睁了开来,一见及此,围在周边的十数名将士当即便齐齐欢呼了一嗓子。
    “士信?”
    张君武双眼迷离地环视了下身边众人,视线最终落在了一名身着细鳞银甲的英武将领身上,吃力地张了张嘴,音调黯哑地轻唤了一声,内里明显透着浓浓的茫然与迷惑。
    “少将军放心,末将便是拼死也要护卫您杀出重围,大将军的仇,末将来日必雪!”
    见得张君武这般模样,英武将军的双眼不由地便是一红,面容扭曲地握紧了拳头,恨声表态了一句道。
    “嗯……”
    张君武没有再开口,而是面带痛苦之色地闭上了眼,概因他已不必再问,这里是荥阳,而他张君武是张须陀唯一的儿子,十六岁随父从军,到如今两年整,大小近百战,无有不胜者,可就在不久前,父亲战死,他自己也因此受激昏迷,期间,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在梦里又整整活了三十年,所有的一切似乎就在眼前,又似乎颇为的遥远,梦境与现实交织在了一起,张君武一时间也不知哪一个才是真实。
    “少将军醒了便好,此地不宜久留,依某看,还是紧着向西突围,尽快与秦将军所部会合为妥。”
    “此言差矣,去虎牢关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何苦来哉,依宋某看,须得向东走,我等杀回齐郡去!”
    “不妥,我部兵少,此时突围,只会徒增损失,还是固守待援为上,但消秦将军能从虎牢关请来援军,尤可一战!”
    ……
    除了罗士信依旧满脸担忧地看顾着张君武之外,其余诸将们却是又吵上了,各不相让之下,再次争成了一团。
    张君武没有理会诸将们的争吵,仅仅只是静静地听着,心下里却不禁滚过了一阵的悲哀,要知道他父帅才刚刚战死沙场,还是为了救出被困的诸多部下,不惜在乱军中杀了个四进四出,可这才多久啊,诸将们就已经不将他这个少将军看在眼中了。
    “士信,我部还有多少兵马在此,山下是何人领的军?”
    值此乱世,诸将们各有心思,也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若不是有着昏迷时的那个长梦,张君武或许会愤怒,可眼下么,悲哀过后,他心中有的只是一派的宁静,也没去打断诸将们的争论,仅仅只是语调淡然地冲着罗士信发问了一句道。
    “回少将军的话,我部尚有一千八百余步军并两百骑兵在此,辎重已尽毁,山下贼酋是邴元真,有兵三万余。”
    罗士信与张君武几乎同时入的军伍,一开始乃是张须陀的亲卫,后因战功卓著,方才得以晋升为兵曹参军事,素来与张君武交好,自不会不清楚张君武往昔易怒的焦躁性子,这一见张君武自醒来之后,表现出来的冷静明显大异往常,心下里自不免有些狐疑,可也没多想,毕竟先前张君武于乱军中陷入昏迷时,就是他罗士信拼死将其救出,又一直陪伴在侧,自不疑有它,随口便给出了个答案。
    “邴元真?”
    一听到贼酋的名讳,张君武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凌,不为别的,只因其父之死正是被邴元真偷袭所致——若不是久战之后乏力,十个邴元真加起来,都休想伤到神勇无敌的张须陀一根毫毛。
    “正是此獠!”
    罗士信一向视张须陀为父,对偷袭暗算了张须陀的邴元真自是痛恨到了极点,尽管不曾说甚狠话,可其一字一顿的语速便足可说明一切。
    “嗯。”
    张君武没再多言罗唣,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伸手一按地面,腰部一用力,挺身站了起来,奈何头依旧发沉,人虽是站住了,可身子却不免摇晃了起来,好在罗士信眼疾手快,一把便扶住了张君武的背心。
    “少将军……”
    罗士信满脸忧虑地看着张君武,轻唤间明显是要劝谏上一番。
    “没事。”
    张君武摆了下手,轻轻地挣开了罗士信的搀扶,双眉微锁地打量着山下略显散乱的敌军阵型,心中则是飞快地算计着、权衡着。
    山只是座小山,高不过三十丈上下,植被更是谈不上茂密,几无大树,有的只是灌木与杂草,山势也远谈不上险峻,除了北面毕竟陡峭之外,其余三面皆属缓坡,于隋军来说,几无险可守。
    山脚下,三万余瓦岗军三面合围,生生将不大的小山包围得个水泄不通,鼓号喧天中,战旗飘飘,士兵的呐喊声、骂战声倒是喧嚣得震天响,可奇怪的是敌军主将却并不曾下令攻山,甚至连应有的试探性进攻都不曾发动过,很显然,邴元真这等围而不攻的架势是吃定了隋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之窘境,打定了主意要逼迫隋军投降,意在不战而屈人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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