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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性失轨 第26节
    林诺气得跺脚,伸手就要扒拉我的手。奈何她的矮个子让我一下就轻松躲了过去,正笑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背后就撞上一个硬邦邦的胸膛。我一下子收敛笑意,转头碰上顾鸣生近在咫尺的含笑双眸,顿时错愕掺杂着些尴尬,快速脱离了他的怀抱。
    “抱歉,我没撞到你吧?”
    顾鸣生扶住我的肩膀,看似没有用力却阻止了我想要走得更远一点的步伐。他笑着摇头,“没事,既然不去商场,那我们去水族馆怎么样?刚好离这里不远。”
    我还没有接话,陈锋的胳膊就搭住我另一边的肩,几乎是强制性地将我从顾鸣生那扯了过来,冷着脸警告:“注意一点。”
    顾鸣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牵起唇角,却不带多少笑意。
    这句话,在场的估计只有林诺不明白。我心里的汗涔涔往下流,赶紧打破僵持,“这个地方不错,林诺,你有意见吗?每意见的话我们就走了。”
    林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顺着被我揉乱的头发,慢吞吞地说:“行吧,我也挺想去水族馆看看的。”
    地点就这么匆匆定下了。
    进到水族馆,林诺一路拍鱼,拍虾,拍自己,总之看见什么都要拍上一张。我实在过了对这些感兴趣的年纪,和顾鸣生三人像散步遛弯似的走走停停。尽管大年初一没有多少游客,但还是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僵滞的氛围,遇上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鱼,还能停下来和谐地讨论一会。
    当然,只要他们没有打起来,我便觉得是和谐。至于其他敌视味弥漫的对话,我权当一句也没有听见。
    林诺打了个招呼,先行跑远了。陈锋在一块玻璃前皱眉盯了许久,奇怪地问:“这里面怎么一条鱼也没有?”
    我百无聊赖地站在他身边,听闻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估计是工作人员没来得及放进去。”
    走过来的顾鸣生做拳抵住唇,掩住淡淡的笑意说:“这里面是透明鱼,不仔细看很难找到。”
    我瞪大眼睛,第一次听说世界上还有透明的鱼。正准备趴在玻璃上好好寻找一通,陈锋就已经开了口,带着几分冷嘲,“你怎么知道?”
    顾鸣生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手一指,悠悠地说:“旁边就有鱼类介绍,你不看的吗?”
    陈锋的表情瞬间臭了几分,压平嘴角一声不吭。
    我凑近一看,指示牌上果真印着‘透明鱼’三个字。顿时有些讪讪地说:“我刚才都直接略过去了。”
    顾鸣生笑得眼眸弯弯,“没关系,我来看就可以,你不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他都这样说了,我也只能干干地应了声‘好’。
    陈锋的表情似乎更臭了一点。
    “哥,你们怎么走的那么慢?”
    林诺的声音由远及近,人还没有走来,就听见她迫不及待地说:“哥,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谁啊?”我配合地问了一句,“你同学吗?”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跟前,一脸兴奋又意外,“我好像看到我们蒋老师了!”
    “......什么?”
    我愣了足足三秒,才意识到这句话带来的信息量。林诺在那里不确定地反复纠结,全然没有意识到我此刻不自然的错愕。一旁响起顾鸣生难掩的轻笑,仿佛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笑吟吟地问林诺。
    “蒋老师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吗?”
    林诺点点头,对顾鸣生说:“蒋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人长得特帅,性格也好,我刚才好像看见他了,但又不确定是不是......”
    不用林诺确定,我也知道她没有看错。
    就在人群的不远处,海底隧道的入口,我清楚看见蒋秋时站在那里。他穿着简约的灰色系大衣,身量清瘦,挺拔,倘若萦绕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在周身。旁人是兴奋的,噪乱的,只有他是沉静的,冷淡的。仿佛与世隔绝,让人不由自主被牵引视线,失了神。
    第37章
    大年初一,一个人,水族馆。
    这三个元素串联在一起,构成最简单的看图写话,而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条合理的逻辑链。
    蒋秋时为什么会在这里?
    现场几人似乎只有我在认真地纠结,顾鸣生笑语晏晏地从林诺那儿询问关于蒋秋时的事情,陈锋则瞥了几眼就收回视线,像是完全没有了解的兴趣。
    只有我紧张不安地注视蒋秋时的侧脸,甚至连他最细微的举动都不敢错过。也许是出于某种感应,也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鲜明,他忽然抬头对向我的方向,耳边的声音有一瞬间寂静。
    我赫然一震,毫无知觉地冲蒋秋时露出一个短促的笑,全然不知此刻该做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林诺小声‘啊’了一下,难掩慌张,“蒋老师怎么走过来了?完了完了,他不会看到我出来玩,要让我回家写作业吧?”
    顾鸣生忍俊不禁地说:“你刚才不还是说你们蒋老师的教学很人性化吗?怎么这个时候又变成严师了。”
    林诺耷拉着嘴角,小声嘀咕:“人性化归人性化,蒋老师训起学习不认真的同学来还是很吓人的。”
    “他还会训人吗?”
    我几乎是没有意识地接了一句,实在有些惊讶,以至于直到陈锋与顾鸣生的目光一同汇聚过来,我才发觉自己到底说了一句怎样不招自来的废话。
    “我只是......有点好奇,他外表看起来挺温和的,不太像是会训人的性格。”
    林诺看我尴尬的笑,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说道:“会是会,但应该不能用‘训’吧,改成‘说教’才合适。就是那种把你进办公室,也不骂你,就拿着杯茶温和列举你的条条恶行,然后再温和地让你好好改正。态度是挺好的,也不像别的老师那样上来就骂,但话里的内容一句比一句有压迫力......这都是我朋友告诉我的,我还没有亲身体验过呢。”
    听起来,她还有一点遗憾似的。
    我被林诺话中的内容转移了注意力,刚准备说上两句,蒋秋时的嗓音就从旁穿插而来。用‘穿插’形容或许过于生硬,应当更像是自然又清冽地随空气传进耳里,不自觉抚平我的负面情绪,被他的话音阵阵牵动。
    “林诺,和你哥哥来水族馆玩吗?”
    这句话是对林诺说的。
    他抬起眸,目光在我的脸上停顿片刻,唇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林先生,好久不见。”
    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我迟钝了半拍,才对他点头,“好久不见,蒋老师。”
    ‘林曜’又变回了含蓄的‘林先生’,我却奇迹般地没有感到失落,反而生起一股这是只属于我与蒋秋时之间秘密般的窃喜,在心底肆意叫嚣,不敢在面上表现分毫。
    林诺乖乖喊了声‘蒋老师好’,蒋秋时也自然问起她的学习和假期准备。此刻的环境不是叙旧的好时机,我只能在一旁假装不在意地看着,任由顾鸣生富有深意的目光从身上无数次轻略飘过,心惊又肉跳。
    与林诺说完,蒋秋时才正式将目光转过来,冲顾鸣生和陈锋淡淡颔首,算是问好。
    陈锋不再是刚才那副没有兴趣的模样,他掀起眼皮,将视线多停留了半晌,才冷淡应上一声。顾鸣生施然上前一步,同蒋秋时握了下手,笑吟吟地说。
    “蒋老师果然是一表人才,经常听小曜说起你,今天见到面才知道他一点没有夸张。”
    蒋秋时抽回去的手微微一顿,看不出情绪的五官难以察觉地轻缓舒展开来,回以一句不轻不重的‘谢谢’。
    我知道顾鸣生是故意的,可现在这个环境压根不允许我对他做出什么来,只能飞快地瞪了他一眼,在心底记上一笔。
    林诺一脸奇怪地问:“哥,你和蒋老师认识呀?”
    我明知她问的不是这个意思,但还是佯装镇定地回答:“当然认识,上上次家长会,还有上次帮你处理烂摊子,不都是蒋老师和我交流的吗?”
    这显然是在四两拨千斤地跳过林诺想知道的问题。蒋秋时似乎意识到了,看向我的视线微微一凝,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周遭的空气逐渐冷下了几分。
    “对了小曜,你还没有和我说过上次去学校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一直沉默的陈锋突然出声,跨前一步搭上了我的肩膀。
    这个动作他平时常做,我也从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在普通人眼里只不过是两个关系要好的朋友勾肩搭背。可此刻当着蒋秋时的面,我却感觉被陈锋压上的肩膀都无端多了几倍的重量,又无法去推开,那样的话几乎用不着解释什么,都足够让我在蒋秋时面前判下死刑。
    在追求对象面前和别人亲密,真的还有追到手的可能吗?
    我想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从困难模式一下子拉到了地狱模式而已。
    林诺听陈锋问起,想也没想地就和他吐起了苦水。陈锋安静听着,看似认真,只有我知道他对此根本就没有兴趣,不然以他的性格,早在当天就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如果没有兴趣,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
    我惴惴不安地迷茫着,忽然就听陈锋应下林诺的话,随意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的确是你同学冤枉你了,不过事后你哥不是请你吃饭了吗?心情应该好一点了吧。”
    林诺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啊?’了一声。刹那,我终于明白了陈锋的意图,只感觉浑身都冷然一震,赶忙抢在林诺说出些无法挽回的话之前揉下她的脑袋。
    “你啊什么?不记得我上次带你去的那家中餐馆了?还不是你一路软磨硬泡地让我带你去,怎么吃完就忘记我这个请客的了?”
    “你说什......”林诺瞪大眼睛,维持了整整三秒,才猛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说那次啊,害,我刚才没想起来,味道也就一般般吧,没有网上吹得那么好吃。我回去后就给了差评,你不说我都要给忘了。”
    毫不夸张地说,我现在看林诺就像是在看一个闪闪发光的救星,暗自决定下次给她的红包里一定多塞几张票子,再减去一本教科书。
    陈锋挑起眉梢,若有所思地留下两个字:“这样。”
    他似乎打消了怀疑,而我的心仍然在不规律地快速乱窜。
    站在一旁的蒋秋时安静听完所有,沉静的目光透过镜片在我脸上凝滞片刻,又或许只是几秒,他淡然地移开,对此,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他什么也没说,我却仿佛什么都听见了。
    现在,已经不止是地狱难度了。
    第38章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蒋秋时的嗓音打破短暂的沉寂,依旧和缓,语调却比方才疏冷了几分。他没有看向我,而是对林诺说:“过年好好玩,作业也不要忘记做,开学我会检查。”
    林诺笑得苦兮兮,“好的蒋老师,我一定在家好好学习,努力备考。”
    蒋秋时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直到转身离开也没有再看向我一眼。
    从来到走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可就是这短短十分钟,我的心情却仿佛做过山车般忽上忽下,一下子攀上高峰又一下子跌入低谷。哪怕已经看不见蒋秋时的身影,后劲也迟迟不散。
    顾鸣生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面如春风地深笑道:“小曜,这位蒋老师的确和你说的一样是位谦谦君子。只不过,君子和水族馆看起来有些不搭。”
    我慢了几拍,林诺已经抢先答了上来:“一个人来水族馆是有点奇怪,但蒋老师也不一定是一个人来的,说不定是陪女朋友过来玩呢。”
    “也是,”顾鸣生富有深意地将目光移向我,“看他刚才的样子,似乎很急着离开。”
    我压下心头的复杂,扫了他一眼,“还看吗?不看就走了。”
    “看啊,当然看,怎么能浪费票钱?”顾鸣生从善如流地接道,“说不定还能再遇上那位蒋老师,你说是不是?小曜。”
    我头一次发现,他阴阳怪气的水平也是一流。
    但幸好,顾鸣生的话没有灵验,后半段的观光路程都不见蒋秋时的影子。我有些心不在焉,林诺似乎也没有开始那样兴致勃勃,匆匆出来后,时间才刚过一个小时多点。
    “那个什么,刚才被蒋老师一提醒,我感觉还是回家写卷子比较踏实,”林诺摸着脑袋,然后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扯过我,“哥,你陪我回家。”
    她只说了我,却没有喊陈锋与顾鸣生,显然是有什么话要问我,我也在心底猜到了大半。顾鸣生笑了笑,仿佛什么也不能破坏他的好心情,应下说:“也好,我刚好回家看一下妈,小曜,下次再见。”
    我干笑着,“下次见。”
    顾鸣生走后,陈锋径直凝视向我,黑白分明的眼珠流露出一丝浅浅的不愿,“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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