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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0)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告诉我。萧向翎在他耳边低声问着, 将那双泛着凉意的指尖握进手里。
    江屿缓缓摇了摇头, 挤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意,扯谎道,早上没吃好, 有点胃疼。
    白日里对沈琛话语中含义的猜测似乎成了真。他发现心脏的痛感从开始确认自己的感情始便时断时续, 平时或许只是几乎可以忽略的酥麻钝痛感, 但若当两人有近距离的肢体接触,痛感便变得十分明显。
    比如现在, 对方以一个严丝合缝的姿势将自己环起来,吐出温热的鼻息就打在自己耳畔。
    再坚持一下, 明日便可以到镇上寻郎中。萧向翎轻声劝道。他将手按在对方腹部,收着力气按揉着,或者实在受不住的话就来咬我。
    江屿忽然对这条建议有些心动。
    他偏过头去,咬住对方的肩, 但刹那间针刺般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咬紧牙关,以至于他几乎只是浅浅咬住了对方肩膀处厚厚的衣物。
    怎么现在这么客气。萧向翎双手还围在他的腹部,低声笑道,前几日那次,殿下可比这热情得多。
    江屿没什么力气跟他吵嘴,只是转头去堵他的唇,分开前又毫不留情地紧紧咬住,直到细微的血腥味在唇舌间缓缓弥漫开来。
    这吻是我借你的。江屿小动作舔舐掉自己唇上的血红,轻声说道,以后要记得还。
    记下了。萧向翎盯着对方在唇上停滞一瞬的舌尖,轻吸了一口气,殿下也有欠我的东西,记得还。
    欠你什么?江屿诧异问道。
    萧向翎一笑,只将人搂得更紧,用极低的声音诱惑般地缓声说道,为殿下擦血的那块方帕,还在你手里。
    方帕不要了,就把你还给我。
    佞臣。江屿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连胸口的窒息感都似乎减轻了许多,本王就值一块方帕?
    萧向翎垂着眼睛看他,深邃的眸光纵容又无奈。
    不是。他低声笑道,我的殿下千金不换。
    两人低声说了一些话,江屿乏得很,却又睡不着。
    萧向翎又触了触他的额头,发现冷汗较刚刚少了许多,有好些吗?
    江屿无意识地点点头,随后又说道,你要是不困的话,跟我说说话吧,什么都好。
    好,你试着睡一会。萧向翎把衣角掖紧,低头轻触了触那冰凉的眼皮。
    过了一会,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轻轻响起。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看见你胸前那枚血玉,便想到了我那位故人,但毕竟这些年来,见过太多类似的人,便也不能确定。抱有着一点极小的期望,我想跟你有更多的接触,所以在皇上面前说要做七皇子伴读。
    后来有一小段时间,我甚至有些失望,因为你与他性格差别着实太大,这让我下意识地没法相信,甚至产生了几分放弃的念头。
    他轻轻顺着江屿的长发,继续低声道,这些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若是因为我的那位故人,对于记不起之前事情的你来说,未免有些过于残忍。但后来我发现不是
    江屿的呼吸逐渐平稳,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熟睡过去。
    若只是因为记忆中的情绪,那我对你会只有关照,却不会有心动到难以自持的情绪,想吻你,想要你。从那天对你说,你是我效忠的殿下开始,我说的所有话,都只是对你说的。
    江屿,你不需要想起曾经的事情,我喜欢你,不只是因为你的过去,更是你的现在。
    江屿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他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从上而下地俯视着这一切发生的事情。
    他看见若杨在她府中梳妆,待侍女离开后,她却从床下取出两把剑来。
    其中一把剑呈暗铜色,上面还带着些许生锈的痕迹,另一把剑轻而短,江屿一眼认出,那正是自己随身佩戴的短剑!
    她对着这两把剑端详许久,却并未有所动作。而江屿则微微睁大双眼紧紧盯着她的双手,生怕错过一丝细微的线索。
    就在此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侍女的声音,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若杨听闻此句,慌忙将两把剑放回原处,同时起身出门相迎。
    二人坐在案边交谈,看样子相处十分熟络。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刺客猛地冲进来,以极快的速度拔刀就向若杨刺去。而后者吓得面色煞白,仓促间甚至忘了如何动作。
    就在那把刀即将刺在她身上之时,一旁的皇后立刻猛地将桌案朝他推了过去,竟是毫无偏差地挡回那把刺出的刀,甚至漂亮到把刺客的身形也向后阻了一大截。
    反应快得有些反常。
    门外的士兵听见声音急忙闯入,而那刺客见此便火速向外跑去,转眼间便没了踪迹。
    而那被掀翻的桌案下方,赫然是粘着一份小卷地图。
    江屿几乎是在刺客冲出的瞬间,便紧跟着他跑了出去。然而外面的景象骤变,刚刚依旧晴朗明亮的天气霎时变得黑暗,一弯弦月浮于云朵间隙上。
    那个黑衣人背对着他站立着,手中提着一把长剑,他缓缓转过身来,对他说道,拔剑。
    是每次沈琛教他剑术前,都会说出口的两个字。
    远处骤然燃起火光,伴随着喧嚣的人声,是太子宫殿的方向。
    江屿却没有向火场的方向冲过去,仅是看一眼便回过头来,对面前人淡声道,那天的刺客,是你吗?
    沈琛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似是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随即从衣服前襟掏出那一小块香料来递给他,我要离开很久,若是有急事便用这个找我,只能用一次。
    江屿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在接过香料的一瞬间,他听见对方极力压低的声音在脑颅中响起。
    醒醒吧。
    他接过香料的手猛地一顿。
    醒醒。
    这声音一遍遍在脑海中低声回荡,让江屿霎时有几分恍惚。他感觉一只手捂在了他的嘴上,身体却愈发沉重,仿佛从半空中逐渐沉入地底。
    他从梦中醒过来,忽然睁大眼睛,极小幅度地喘着气。
    先别说话。萧向翎在他耳边小声道,同时将捂在他嘴上的手拿开,示意他看向路边。
    只见远处有一辆马车驶来,是去往京城的方向。两个人坐在前方挥着马鞭,而身后则拉着运送粮草的车板,一大捆粮草堆在上面,所行之处雪地上皆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辙痕迹。
    而两人面前的火堆早已熄灭,他们靠在树木背后,借着周遭的树枝杂草掩住身形。
    这马都快累死了,真他娘的没有天理!驾马中的一人说道。
    最后能拿到银子就行。另一人打个哈欠说道,若不是这样,又如何能让夏之行那老古板乖乖听话。
    你可小点声,被人听见就死定了。
    这黑天大半夜能有什么人,鬼都懒得出来。另一人抱怨道。
    江屿无声皱了皱眉,回头用眼神示意萧向翎。
    载的东西不对。萧向翎低声说道,看车辙,若是仅有粮草,车辙不会如此深。
    江屿微挑了挑眉,朝车马行驶的方向使了一下眼色。本意是叫他一起悄声上去看看,但在如此近距离的注视下,却更像是一种意味不明的邀约。
    好。萧向翎垂眸,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即将经过两人面前的车马上。
    就在马车从他们面前擦肩而过的一瞬,二人飞速从路边窜出,继而轻盈地将身体搭在车后留出狭窄的缝隙上面。
    前面驾车的二人还在说着话,趁着树林中传出一声略显刺耳的鸟鸣,萧向翎将长剑一端刺进粮草内,随即猛地向下用力,一道狭窄的裂口便出现在侧壁上。
    车上载的果然不是实心的粮草,里面是空心状,另有他物。
    两人对视一眼,萧向翎便先将半个身体探进去,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东西,但并未察觉到危险,他便伸手去拉尚在边缘的江屿。
    不是我说,黑灯瞎火在这路上走,还真有点瘆得慌。
    多说说话。另一人显然已经冻到牙关颤抖,哎,我怎么觉得车抖了一下。
    二人对视一眼,连忙下马去看。
    而就在二人下马走到车后的前一瞬,江屿才堪堪顺着那狭窄的缺口处钻进粮草内,并飞快地将缺口迅速用周围的粮草补上。
    萧向翎比他先钻进来,二人在狭窄的空间里彼此靠着,还在微喘着气。
    他手中紧紧攥着重剑,浑身紧绷,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但车外二人似乎并未发现异常,还觉得是车马踩到了石子,看了一眼便归位继续驾车。
    直到车辆再次行进,江屿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在黑暗中抬头,却在看见萧向翎背后的景象后陡然睁大双眼。
    萧向翎。他轻声说道,这里有个人。
    第53章
    只见二人身后的角落处, 竟是倒着一位年轻的姑娘,浑身上下被绳索捆着,神志不清, 不知死活。
    萧向翎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轻声道,还有气。
    就在此时, 车外再次传来说话的声响,二人便都噤了声音。
    车内空间本就狭小,塞下一个姑娘和两个成年男子几乎是做不到的事情。两人身体向内缩着, 都快要贴在了一起。
    话说那蛊虫也真是娇气,非得用女子的心头血来养着, 对生辰八字还有要求。各处各地都寻了十多天, 也不过才找到这一个。
    那蛊虫难养得很, 但也的确是了不得
    江屿临走前的猜想成了真, 夏之行举止反常绝大可能是中了什么蛊。江淇刚刚上任,反常的旨令没有说服力,但若夏之行在朝上据理力争, 便立刻能使一群见风使舵的臣子们纷纷认同。
    而论到下蛊之人, 放眼整个皇宫, 便是江淇身边那个神鬼莫测的道士可能性最大。
    江屿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由于怕暴露行踪只敢发出气音, 便只能说得极其缓慢。
    一团团潮湿的热气打在对方的耳侧,仿若一张拉长而无止境的密网, 笼住粮草内部的所有热气。
    两人话说到一半,一旁躺着的姑娘却像是忽然醒过来一般,轻微动了动身体,看见面前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被江屿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这位姑娘可知这二人身份,以及为何要捉你?他在确保她不会喊叫后松开手,低声问道。
    应该是皇上的人。她看向二人的目光有些不信任,我也不知道为何捉我,但听说是要养什么蛊虫。
    是取心头血养蛊虫。江屿纠正道。
    听到这几个字,那姑娘眼中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惊恐,颤声道,那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自然不是。江屿低头却笑,但可以举手之劳。
    过了几个时辰,车马走到城门口,却是倏地停下来,以极慢的速度前行着。
    江屿将粮草拨开一道缝,低声道,城门口的士兵们在挨个查人,怕是江淇知道在大路上将我堵了个空,便在城门口动手脚。
    车上面是什么?守城的卫兵问着。
    就是粮草。驾车人笑着答。
    话音未落,卫兵竟是按惯例用长矛往草堆里捅了两刀,霎时把驾车二人吓得魂都散了,眼看着士兵还要刺第三刀,连忙上前阻止,顺便往人手中塞了些金银。
    这都是上好的粮草,刺坏就不好了,您多担待。
    那士兵见刺两刀都没什么发现,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行过去。
    而车内更是经历了一番劫难。
    士兵的刀是从上向下捅,萧向翎在其中的位置最高,这一刀径直向他头部刺来。他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将身体向前倒去,却因位置拥挤狭小,径直压在了江屿身上。
    江屿被撞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刚想说句话,第二刀又紧贴着萧向翎的后背刺过来,甚至挑破了一小层布料,再向下一毫就要触到皮肉。
    原本两人是坐着的姿势,如今便变成倒着叠在一起,江屿还得尽量将身体下沉,以免第三刀又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而在沉寂片刻后,车终于再次向前走去。
    这一路上,一般遇到酒馆他们就会停下来休息片刻,我们可以趁他们下次去酒馆的时候逃出去。那姑娘说着。
    江屿没搭话,自从刚刚坐起身,他的脸色就有些不正常的红,却因为车内极其阴暗的光线而看不出。
    刚刚萧向翎紧紧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什么东西抵在他腿间,却因为情况紧急不得不咬牙忍着。直到对方终于从自己身上爬起来,那有些奇怪的感觉才逐渐消退。
    进城不远便有个酒馆。若在那停车我们便溜下去,不停下也没关系。
    他转头看向微皱着眉的江屿,还以为对方是一路颠簸有些不舒服。顾忌到有旁人在场,话到嘴边又将胃还痛吗收了回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放轻了声音问道,可以吗?
    江屿嘴唇紧抿,看上去神情严肃,缓缓点了点头。
    驾车二人果真在前路酒馆停下,进去潇洒快活。正跟店小二要酒,却忽然看见两个官兵模样的人手持一张画像进来,让所有人都来看看是否见过有印象,提供路径信息的人悬赏百金。
    他们便也一起凑过去看,只见那画上是一名青年男子,鼻挺唇薄俊秀至极,但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却丝毫不显轻薄,反而给人一种贵气与清冷的感觉。
    而这张纸上除了人面画像与悬赏百金,竟是再也没有任何信息。
    没见过,这么俊的人我见过一定不会忘。众人七嘴八舌地说。
    他犯了什么事啊?还有人问。
    这点你们不需要知道,若是见到及时上报就好了。他也说得隐晦不清。
    正巧此时二人的酒也已经装好,本着此地不宜多留的念头,他们留了金银便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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